郭北芸凌厉的视线立刻扫过来,目露凶光,“现如今,你若乖乖听我的话,我便留你一条性命,若是你不听话,你自然清楚自己的下场!”
百灵朝着郭北芸轻笑,“三姨太何需对一个蠢才如此客气,让百灵来便是…”
轻笑间,已然上前扯住了嫣红的头发,“二姨太,您是自己回房呢?”
“还是由百灵送你回去?”
那嫣红竟然再也不肯反抗半分,竟似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百灵走了。
嫣红一走,郭北芸长舒一口气,复又绕回灵柩旁,凝睇着棺材里的大少奶奶。
连连摇头,“姐姐啊姐姐,你说你若是安生做个少奶奶也就罢了,怎么老想着抓我的小辫子呢?”
“只可惜啊,你身边儿没有一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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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红一走,灵堂里顿时安静下来,白烛尽情燃烧,汩汩的蜡泪成串流下来,一如锦川现在如刀割一般的心。
小轩窗,月如钩。
夜风凄凄,那么热的夏季,锦川的心却是冰凉一片。
她站在窗外,望着一轮弯月,心底突然想念起梅涵文来。
若是他在这里,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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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川听了半天的墙根儿,只觉得这样不好,非君子所为,便想着离开。
无奈脚早已蹲的麻木,只好扶着一旁的台阶坐下来,等待血液恢复畅通。
夜深人静,有人好梦不醒,有人却是无法入眠,与锦川一样难以入眠的人还有大房的四姨太裴芳茹。
她派丫环打听了又打听,闻说郭北芸一个人在灵堂守灵,也不知怎地就来了精神,不顾丫环的劝阻,直奔灵堂而来,一进门内,便道:“茉莉,你去把金川三姨太也给我请过来!”
守在窗外的锦川一听这话,立刻一惊。
裴芳茹找自己做什么?
眼下自己正在这里偷听她们谈话,又如何回得了文华轩?
小腿又麻又酸,半天也无法动弹,强行试着动了动,不料竟是朝着地面就摔了过去。
脚步踉跄,顿时便惊动了灵堂里的两个人。
“谁在外面?”
立刻有警觉的丫环往这里跑过来。
锦川在心底叹息:完了…
这一算是完了。
下一秒,但觉得腰上一紧,有要抱住了自己的腰,几个起落,便已然落在了自己的小院里。
“小嫂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偷听别人说话,若不是我,她们不得弄死你?”
“你到是说说看,要怎么谢我?”
敢用这种语气跟锦川说话的人,只有一个人。
―――梅涵瑛。
男人精壮的小臂揽着她纤细的腰肢,一刻都不肯松开,见锦川挣扎,他便越发用力的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小嫂子,过河就拆桥,不带这么做人的…”
“人家为了救你,被蚊子咬上了这许多包,你说,你到是该如何补偿于我?”
“你说…”
“你说…”
锦川被他摇得头一阵阵了昏,急忙摁住他还在摇的胳膊,“怎么补偿,你自己说吧…”
头晕眼花的厉害,锦川只好扶着额头。
却听那梅涵瑛嘻笑道:“小嫂子,涵瑛想要的补偿很简单…”
“只要…只要…”
“只要小嫂子亲我一下,便算作是补偿了…”
锦川当下心头一紧,又想起那一日遭他捉弄之事,当下曲起膝盖,直朝着他的裆部就跩了过去。
梅涵瑛反应灵敏,立刻跳开来,躲得远远的,朝她不满的道:“小嫂子,你这是卸磨杀驴…”
“以后我再也不救你了…”
锦川看着他一脸苦相,狠狠朝他啐了一口,“梅涵瑛,下次再惹我,一定废了你!”
梅涵瑛朝她挤个鬼脸,只一脸怪笑的望着锦川,“小嫂子,听说你已经问大夫要要了休书?”
锦川白他一眼,“与你何干?”
梅涵瑛装模作样的捋了捋没长出来的胡子,轻咳一声,“怎么不关我的事?”
“如果三哥真的休了你,我就去跟老爷子说娶你,依老爷子对我的疼爱,十有八九会同意你当我的少奶奶…”
锦川被他说得一愣。
梅涵瑛一个妓/女所出的儿子,竟得梅老爷如此疼爱?却是为何?
梅涵瑛见锦川出神,缓缓来到锦川身后,飞速在锦川脸上偷了一个吻,“小嫂子,你若是愿意跟我,就点点头,我必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锦川见他如此无状,竟然又偷亲自己,当下举起拳头朝着梅涵瑛打去,“我呸!你个不要脸的登徒子,给我滚开!”
梅涵瑛躲得极快,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小嫂子,不用害羞,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说完,一溜烟跑远了。
暮色深深,蝉鸣蛙叫,本是一个极悲伤的夜晚,锦川的心却无端的烦乱。
不知是被梅涵瑛的吻乱了心?
还是被大少奶奶的死扰了智?
又或者是对梅涵文的思念盖过了夜的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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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川刚回到屋里躺下,便听得茉莉的声音传进来。
“三姨太可是睡下了?”
锦川本就未脱衣裳,听了茉莉的声音,心思才稍稍平静一些,想到还要应付大房的两们姨太太,长舒一口气,从榻上缓缓爬起来,对着屋外道:“睡下了…”
“可是有什么急事?”
隔着纸窗,锦川只瞧见有个女人身影倒映在窗户纸上,黑漆漆的一片,格外清晰,那人影嘴唇蠕动,“我家四姨太请您到大少奶奶的灵堂去一趟,说是有事要当着您的面儿问清楚…”
锦川正了正衣衫,穿上绣鞋,看一眼站在门上的茉莉,“走吧…”
她原就是想知道大少奶奶每一件事的,之前听那裴芳茹说好像跟自己有关系,走一趟就是。
若消息跟大少奶奶的死有关系,知道的越详细越好。
若是没有关系,只当是看了一场戏。
她敢打赌,裴氏和郭氏之间,一定有一场好戏可看。
乍一出文华轩的门,便瞧见叶翠正往这边赶过来,忙朝叶翠打个眼色,道:“行了,你也不必去赶什么蛐蛐了,现下我睡不了,郭三姨太找我有事呢,你陪我过去一趟。”
叶翠虽然对锦川突然回到文华轩不明所以,但是看锦川的眼神还是看出些端倪来,也不点破,只跟在锦川身后,一路往紫光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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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平日里被郭氏压迫得久了,这心里对郭氏自然是非常不满,如今趁着梅涵武不在家,大少奶奶又去了,那二姨太嫣红偏生又是个没用的,正好借机把郭北芸除了去,倒也是一件好事呢!
锦川到的时候,裴氏和郭氏正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对视。
便是不看,也知道,那四目相对,必是火花四溅。
大夫人也被裴氏的丫环请了过来,这会儿正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打着呵欠。
见锦川进来,忙朝着裴氏挥手,“有什么事赶紧的说吧…”
锦川向大夫人行过礼后,便站在一旁,仔细听着裴氏到底准备说什么。
大夫人对裴氏似乎颇是不满,“大半夜的,你怀着身子,又折腾什么?有事不能等明天说么?”
裴氏急忙上前拉住大夫人的手,“娘,有些事是见不得人的,儿媳只能用这个办法…”
大夫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就快些说吧…”
裴氏急切的想拉郭北芸下台,越是这么想,便越是心急,说出来的话也越发令众人惊愕,“我只问你一件事,金川陪嫁过来的那块含在口中便可得清凉的玉石,是不是在你手上?”
锦川一惊。
这事儿怎么还牵扯到自己头上来了?
又想起叶翠说的话,先前金川陪嫁过来的东西都被三少奶奶和三姨太以各种借口给夺了去,这才觉得心头畅快了一些,不免多看了裴氏一眼。
这一眼不打紧,那裴氏急忙冲过来,捏住了锦川的手,“金川,今儿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那块玉石到底是如何到郭北芸手上的?”
“是不是她说你办事不利,害得梅家失了银子,要你赔偿梅家的损失?”
“其实,我告诉你,那件事本来就是她们设好的局,要你去酒楼招待客人?!这么烂的借口也想得出来?!我呸!”
“谁不知道三少爷家的三姨太又聋又哑?如何招待客人?这不是摆明了给你难堪么?好巧不巧,那一天,金川撞上的还是有名的汗痞子无赖,非要敲诈一笑才肯罢休!锦川无奈,只得将身上避暑的玉石抵押给那痞子,事后,你以三十两纹银的价格又从那痞子手中把玉收入自己囊中,这事总假不了吧?”
“金川,你到是说说,有没有这事?”
锦川不知道这件事,也未听叶翠提起过,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却也不能让人瞧出来自己不是金川不是?
便不说话,只盯着郭氏的脸,一眨不眨的望着。
郭氏大约是被锦川看的心虚,急忙堆起笑容,“谁说我想把玉收入自己囊中?我这不是想着金川弟妹痴傻,怕被别人骗了去嘛…”
锦川朝着郭氏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麻烦三姨太将替我保管的东西还给我吧…”
既然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不拿回来?
凭什么要便宜那郭氏?
只是,这裴氏为什么有这么好心帮自己?
只怕也是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