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紫茉才晃悠着去了太医院。太医院里的人之前都是见到她如同遇见鬼魅一般,对她唯恐避之不及,不过后来由于她的收买人心政策颇为成功,所以这两天不见人,大家又都十分的想念。
上至有品级的太医,下至打杂的小太监,见到了紫茉,全都凑了过来,对她嘘寒问暖。冯太医还偷偷塞给她两只野山参,说是让她好好补养身子,还直说女孩子千万不能太瘦,否则会没福气的。
紫茉笑呵呵的接了过来,双手作揖的谢过他。这个古板的老头,现在对她也如同亲人一般,再不会斜着眼睛瞧她了。
与众人打了一圈招呼,紫茉一回身看见刚从太后那里回来的王太医,老头子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就脸色不太好看,紫茉心里好像揣了好几只小兔子一样,突突的厉害,知道他老人家医书高明,莫非是看出了什么来吗?
“随我过来。”王太医扔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着。
紫茉也不敢多说什么,老实的跟在他的身后。方景明警觉的紧盯着她,紫茉觉得王太医还不至于会加害于她,所以示意方景明让他先放下心来。
王太医身为院首,所以为他单设了一个房间,以供平日里休息之用。老头子就带了她来到那个房间里。
紫茉的身份有些尴尬,为了避嫌,按说王太医决不应该让她与自己单独进入这里。但是老头子一脸的凝重,紫茉心想难道他是要与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才需要这样背着旁人?
王太医走进了屋里,在紫茉也进去后,就让她把门关上。然后让她到近前,为她把脉。
虽然过了两天,可是这老爷子的医术很高,一号脉肯定就能知晓前两天这丫头做过什么,不等王太医问话,紫茉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你娘可是姓凌?”紫茉一直低着脑袋,等着老太医的教诲,他一定会说些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节制,不可过度之类这样的话,可是怎么会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呢?
“是的,您,您怎么知道?”紫茉蓦地抬起了头,一双灵动的大眼,打量着王太医。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曾说过的话。看来他是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那你娘现在可好?”王太医双眼闪着泪光,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
“我娘,她早都不在了。生下我不久,就去了。”紫茉幽幽的说着,娘亲是她心中的最痛,那个花一般的女子,在她生命中最灿烂时却突然的凋零了。
“你说什么?你娘亲不在人世了?唉,我愧对凌兄啊。”王太医听了紫茉的话以后,捶胸顿足,两眼老泪纵横。
待老人情绪稍微平复些后,紫茉简单的说了些她娘亲的遭遇。原以为自己可以平静的讲出,可是说到最后,紫茉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落下了。
“孩子,乖,别哭。”王太医拍拍她的脑袋,安抚着她。
“皇上可曾对你许过什么?难道就让你一辈子做这个没名没分的医女不成?”老太医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带着浓浓的怨气。
雪天熠是曾给她过许诺,甚至还有一次曾许过后位。不过紫茉根本不曾当过真,她只想拿他当朋友,与帝王家的人谈情,她心里天生有着一种抗拒。
又不能说出自己与云峰的事情来,也只好先让王太医暂时误会,那人是皇上吧。老太医在宫中当值多年,深谙其中的玄机,应该不会随便乱讲的。
“您也是知道的,皇上也有皇上的难处。”紫茉灵机一动,只好拿雪天熠的处境来掩饰一番了。
“这倒也是。天意啊,没有想到兜兜转转,竟然会让你们二人遇见了。唉,可是茉儿啊,你的容貌与你娘有九分相似,难免不会让人猜出你的身世,恐怕到时,皇上也难保住你的性命啊。”王太医的话,让紫茉有些不解。
“我对外公的事情,都不知晓,为什么还有人非要斩草除根呢?”紫茉满腹狐疑,王太医却是一声长叹。
“你外公一家的祸事,说来也是因了你娘啊。”王太医喃喃讲起二十年前的那场大难。
二十年前,年方二八的凌若凝在皇家举办的百花会上,无意中邂逅刚刚在外游历归来的九王爷雪兰成。
雪兰成对凌家小姐一见钟情,百花会之后便让媒人到凌府上去提亲。但因为九王的身份尊贵,而凌若凝只是太医的女儿,所以即便嫁给了九王,也只能做个侧妃。
凌若凝是凌太医的独女,被他们夫妻二人视若掌上明珠,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女儿去做王爷的侧室,便找了个借口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
之后九王爷亲自登门,向凌太医承诺,今后只会娶凌小姐一人为妻,而且会去求皇上赐婚,让凌若凝做他的正室王妃。
凌太医见九王诚意十足,而且当年九王在朝堂上下口碑颇佳,便欣然应允。
不巧的是,这亲事只是两家私下商量好了,还尚未禀报皇上,九王爷就因为一件紧急的差事,被皇上遣往了邻国。九王亲口承诺,一回国便会启奏皇上,让皇上下旨赐婚。
也就是在九王出使邻国这段期间,凌家突遭变故。待九王回来时,凌夫人已经故去,凌太医在押送的途中也离开了人世。
王太医也一直在打听着凌家小姐的下落,开始有人说是被卖为了官妓,老先生寻遍了京城所有的烟花之地,都没有找到凌若凝的身影。
九王当初也是派出了各路人马,到处打听她的下落,甚至在全国范围内查找,可都一无所获。
“是有人故意不让你们找到吧?”紫茉也听出了里面的蹊跷。
“是的,九王的人脉多广啊,本来我也寄希望于他的,可还是找不到。但谁承想,你娘原来就在京城啊。”王太医就是不说那个背后捣鬼的人。
紫茉也知道其中利害,正好桌上有个茶碗儿,里面还有老太医喝剩下的半碗儿茶,她就蘸了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太后’两个字,然后看向王太医。
王太医一脸的惊恐,忙擦去了桌上的两个字,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紫茉一定不能乱讲话。
“永叔曾对我说了我外公家的事情,说过是这个人害得。莫非她是恨我娘,才害的凌家?”紫茉说着自己的猜测,这太后明明都是后宫的嫔妃了,怎么还做出这样不守妇道的事情来?
“唉,都是孽缘啊。本来我也不知,自从你外公被革了职,我接替他做了这个院首,对这后宫的事情也知道的多了些。尤其是新帝即位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也让老夫猜出了当年她为什么要害你凌家。”王太医又是一声长叹,往事历历,不堪回首。
紫茉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就升了起来,本来这个仇对她来说有些莫名,但是对当年那些往事了解加深之后,这仇恨一下子就深刻了许多。
“茉儿啊,帝王之爱不可靠啊。不如借着他对你还宠爱时,让他找个机会送你出宫,如何?看到你,就好像看到蝶儿当初的样子,可是当年我没能守住她,老夫我不能再重蹈覆辙了。”王太医摸着紫茉的脑袋,好像想从她的样貌中找寻她娘亲的影子。
“蝶儿?您是说我娘吗?她不是叫凌若凝吗?”紫茉又是一脸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