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裴逸轩步伐未有丝毫停歇,竟是往寒烟殿的方向而去。余达跟在身后,自是不敢多问一句的,即便他再是不解。
方才明明小涂子禀告了云太医上报的事情,自是与昭华殿的事情有关的。娘娘伤势加重,明日可能不宜出席册封大典。
这几个字,可是极大的震撼了余达,他都不敢轻易上前与裴逸轩说,但是不说的话估计到时也难逃一罚。此刻的余达是深深刻刻的感受到了裴逸轩的怒气,这位平日里面对着文武百官,都一副雷打不动、无事能扰的皇上也不知为何最近火气大的骇人。
“把云子骞叫到寒烟殿去。”蓦地,在前头疾步行走的裴逸轩道。
“是,皇上。”余达赶紧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应道。
余达刚示意身后的小涂子前去,裴逸轩在前头走着,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亲自去。”
“是。”余达应声,自己缓下步子,挥着身后的众人赶紧跟上,自己则是向着太医院而去。
既然开口让余达亲自去,余达自是明白了裴逸轩的意思。请了云子骞,一路上基本都没有人发现。云子骞亦是非常配合的默声走路,一句话不说。今日走的这条道路,他并不熟悉,只是他没有多嘴,既是余达带路的,那便是皇上的旨意了,既是皇上的旨意,就无需多问了。
余达亲自领着进了寒烟殿,这才恭敬的回身,“太医请进。”
“有劳余公公了。”云子骞拱手到,说完便转身推门进入寒烟殿。
昭华殿
好不容易沐浴更衣,又被半梦和秋烟看着喝下一大碗苦的让牙齿都能发抖的中药,这才将两人都打发了。
半梦估摸已经回房休息了,秋烟就听代荷的,在外殿守着。若汐身上披了件淡紫色的薄绸,水眸望向漆黑的窗外。
今日已经是六月二十五了,明日便是二十六了,六月二十六,就是祭天大典了。记得若汐问秋烟为何要在这一日举行祭天大典,为何不在做新年时一道祭天。秋烟只说,六是启云最吉祥的字,若汐又问,为何不是六月六日,那样不是更好?秋烟不知如何继续编排,索性耍赖,说若汐啰嗦。
若汐嫣然一笑,不知为何愈是临近,愈是平静了,许是该做的都做了,也就心死了。望向天边,一轮明月依旧挂在天边,只是为何夜色仍旧暗淡。轻轻皱眉,这样的问题思索了又有何意义呢?
笑意渐失,伸手,若汐望向手背不算狰狞的伤口,只是一道口子罢了。没有像手心一样,皮肉外翻,狰狞恐怖,只是却伤口极深,有时候伤在内里的会更痛。又仔细的看了看伤口,今日的伤口却是比昨日的要严重些的,原来处理不好,内里的伤口恶化,表面也是会变的。
看着手背的伤口,若汐细细的思索,丝毫没有察觉屋内凭空出现的一个身影,影一声低喊打破了一室的静谧,“主子。”
若汐被打断思绪,身形一顿,有些迟缓的转身,看到面色如常,一身黑衣的影,渐渐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语气里满是讶异,“影?你是如何进来的?”
“回主子,早些时候属下便已经在了。”影如实答道。
“好些日子不见,你过的可好?裴逸轩可有私下为难你?你一直身处何处,对了,上次在郊外,你可有受伤?”若汐一下子将想问的问题全数问了出来。
饶是像影这样被皇室训练过的暗卫都不禁动容了,从未有人这般关心过他,慕容寒语待他已是不同,但是却及不上眼前的这位未曾相处几日的新主子。他没有忘记,自己是因为伤了她,被慕容寒语赐死,而被眼前的主子救下的。
若汐见影只是静静的站着,却不回话,以为他无从说起,当下脸色便难看几分,“怎么?是不是裴逸轩暗中为难你?他对你如何了?”
“主子,裴逸轩没有难为属下,主子一下子问了这么多,属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影这才开口说道。
若汐咧咧嘴,看来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那日在郊外,属下并没有出来,只是在一边观战,知晓裴逸轩定能护主子安全,所以……”影没有再说下去,他承认自己有私心,不过他是在确保了若汐安危的前提下,才隐在一边,没有现身的。
“无妨,没有受伤就好。”若汐淡淡说道,心下并未多想,只是忆起那一日,不期然的眼前闪现出一幅幅画面,一些她并不想回忆起的画面。
影继续说道,“尔后,属下便随着主子一起进了皇宫,裴逸轩的暗卫也没有为难属下,属下基本就在昭华殿一带附近守着。”
竟是一直在她身边吗?那她所有的事情影岂不是都知晓了?若汐有些愕然。
见若汐表情有些古怪,影立即垂首说到,“请主子放心,属下绝不敢逾矩。”
心思被一眼看穿,若汐多少有些尴尬,转头打量起自己的房间,若汐转了个话题,问道,“那平日里你都吃些什么?”
影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这主子转移话题也不用转到这个方面吧?这叫他如何回答,难道要他说他堂堂以锦皇家暗卫经常饿了就去御膳房顺手拿些东西吃吗?这说出来未免有失光彩了!
若汐见影不说话,又问道,“影,你不会经常饿肚子吧?”
“没··没有。”影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有些尴尬的抬首,望向若汐手背的伤口,影决定跳过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主子的伤如何?”
“没事了,上过药了。”若汐说着也看了手背上的伤口,而后放下手,垂在身侧。
“如若主子不愿,属下愿意舍命带主子回以锦。”影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若汐没有出声,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影,影的忠贞她不曾怀疑,影的实力她也不会小觑,但是要单枪匹马带她出启云皇宫,她还不认为会这般容易。况且也只是去以锦。
缓缓的,若汐开口问道,“以锦国有几位妃嫔?以锦国几年选秀一次?慕容寒语有多少子嗣?去以锦吗?慕容寒语给我的与裴逸轩有何不同?”
跪在地上的影内心不由的一震,有何不同?
“若是裴逸轩在昭华殿你也在的话,应该知晓我要的是什么?”若汐并没有要影回答什么,这些问题,她从未想过有谁能给她答案,她也不在乎那些答案。
嘴角泛起一抹涩然的笑,视线移向窗外,若汐淡淡出声,“起来吧。”听不出声音里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样的感情。
影起身,不再言语,望着若汐瘦弱的倩影,为何一个女子要承受这么多。那日他的确听到了,让他为之一惊的话语与观念,她说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只是这显然不可能在皇室一族的身上发生,尤其是皇室的领袖身上,因为他们背负的本就与他人不同。
“属下倾尽一生,只护主子周全。”影一脸正色,嘴里吐出的是最真挚的起誓。这样的主子,他知道值得他倾尽一生。
若汐回身,眸中尽是感动。
“真真是主仆情深,令人艳羡呢!”一道令人无端生寒的话音打乱了若汐的思绪,也打乱了一室的静谧。
裴逸轩一身绛紫色镶金丝长袍着身,翩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