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觉醒来,午膳时间早就过了,若汐捶了捶发酸的腰骨,就是没有在床上睡的舒服。
若汐习惯性的呼喊,“秋烟”
“娘娘醒了?”进来的却是碧彤,脸上一贯的没有什么表情。
“秋烟呢?”若汐点点头,下了贵妃椅。
“去内务府了,说是要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碧彤嘴上应着,手下伺候若汐也丝毫不马虎。
看到碧彤蹲下为自己穿鞋,若汐挪了挪身子,说到,“本宫自己来吧。”
“是奴婢应该做的。”碧彤随着移了移身子,手下利索的给若汐穿鞋。
若汐稍稍愣了愣,回过神便起身了。望向外头,竟然天都黑了,“都何时了?”
“回娘娘的话,已经戌时了。”碧彤答着,又帮若汐整理衣服。
戌时了,盛夏过了,天黑的也早了。“那丫头还在外面?”若汐又问,这么晚了还出去溜达什么!
“顺道带了膳食回来,奴婢让菱香和全禄跟着了,娘娘无需太过担心。”碧彤说着看了看若汐身后,确定都收拾妥贴,才站到一旁,垂首立着。
晚膳没来,一时也没有事做。若汐便在屋子里晃悠,顺道也活动筋骨,碧彤在一旁不说话,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很是尴尬。
想着若汐试图开个话题,“今日真是惊险啊!”
“是。”碧彤垂首应道。
若汐觉着气氛有些冷,于是又再接再厉道,“秋烟那个胆小鬼,当时说是她的时候,吓的连求救都不会了,就只会那么跪着。”
“有娘娘在,秋烟当是不用担心的。”碧彤听完,淡淡说道。
若汐稍稍一愣,随后尴尬的笑笑,“既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是要护着的。”
碧彤忽然抬头,毫无畏惧的望向若汐,“那敢问娘娘的原则是一命换一命吗?”
若汐嘴角的笑意顿时凝结,今日的碧彤与平常不一样,她是感受到了,她也不知为何竟然想起个话题,缓解尴尬的氛围。原来是因为自己心虚。
“奴婢从未想过有您这样的主子,从未想过。”碧彤的眼眶发红,自从进了华锦殿,或者自从进了皇宫,她的心就死了,她的命就没了。
她终日担心的只有从生下就远离自己,被自己送走的孩子。当得知眼前的这个主子,以孩子威胁自己时,她是不甘心的,甚至她在想着如何报复。但是当她知晓眼前的这个主子真的无微不至的照拂着她的家庭的时候,她内心又是矛盾的,她不知还该不该报复,那一刻,她动摇了。
后来当菱香告知她,她的孩子差点受冻致死,是眼前的主子让人救了她孩子一命之后,她不再矛盾了,也不再动摇了。她坚定了此身追随的心,就算自己死,也决不让这个主子受到半点伤害。
藏在身后的手缓缓伸出,当看到碧彤手中那一包白粉时,若汐的神情逐渐转冷,一个聪明的帮手她喜欢,但是一个太过聪明的帮手她就不喜欢了。
“娘娘心底终究太过善良。”碧彤举着手里的药粉,这个里面不是“一愁”的毒药,只是普通的粉末。碧彤清楚知道,如果今日秋烟被定罪,自己将会被推出来,代替秋烟,成为凶手。
她从昨晚就知道了。
“可是娘娘还是想着帮奴婢脱罪。”不然也不会用一包普通的粉末,以司徒若汐的地位,要一些“一愁”没有任何难度。
见此,若汐也不再沉默,是,一命换一命,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当是本宫欠你的,明知是被人陷害的,本宫又能如何?”那时的她答应了秋烟,但是她无计可施,她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找到真正的凶手。
“娘娘只要一声令下,奴婢毫无怨言。”当碧彤知晓的那一刻,心是冷的,这就是自己愿意付出生命的主子吗?
若汐失神的怒道,“我不要毫无怨言,我从不视你们低人一等,我从不认为你们命如草芥,你们是人,与我一样,都是人,为何就要毫无怨言的去死。”
若汐越说越激动,将这几日压抑着的情绪全数抒发了出来,“为何一个人这么死了,他们就这样含糊其辞,就这样的交代吗?为何死了一条人命,他们得出的结论就只是以后自己要注意饮食?她打了我一巴掌,就被人剁掉一个手掌,打回来不就行了吗?”
“娘娘”碧彤从未见过若汐这般,一时有些愣住。
“她还这么小,不过十几岁的丫头,好好教着,能坏到哪里去?为何就有人从不在意别人的生命,自己受一点委屈都不行,别人无端去死就可以吗?”眼泪顺着脸颊流淌,若汐也不知在说谁,是说别人,还是在说自己。
宫里的生活她以为自己适应的很好,原来,这些都是她自以为是。真正看到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没有办法坦然接受。这几日的淡然、镇定一下子就全部被抛却了,她以为自己与这些人不同,却没想到真有事情,她能想到的却是一命换一命。
“娘娘,这就是皇宫,这就是后宫。”碧彤说着将袖口的帕子递给若汐。
皇宫,后宫。
“碧彤,碧彤,娘娘醒了吗?我拿了好些膳食回来。”沉思中的两人被秋烟欢快的话语拉回思绪,
“娘娘,出去用些膳食可好?”碧彤双手托住若汐的手臂,询问到。
“好。”擦去泪痕,又是那个淡然宁静的司徒若汐。
仿佛方才的一切是碧彤想象出来的,碧彤想着,也跟在身后一起出去了。
这样的主子在宫里不是少见,而是根本没有,跟着这样的主子碧彤不知幸或是不幸。只是,不管幸或不幸,她都坚定了自己的信念。即便再有一次,要她的命,她依旧毫无怨言。
幸?亦或是不幸?曾几何时,也有谁用在过若汐的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