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所有人退下,又待了片刻,裴逸轩才转向一脸冷漠的若汐,伸手去拉若汐垂在身侧的手。却不料,若汐更快的往后退了一步,就让裴逸轩的手伸在自己的手前,却硬是碰不到,她冷然,“别碰我。”
裴逸轩脸色稍愣,转瞬间恢复,戏谑道,“爱妃莫不是怪责朕这几日都未去华锦殿?”说完一个跨步上前,下一瞬,在若汐还未反应之际,手已然搭上了若汐的肩头。
若汐却没有一丝与裴逸轩打趣来缓和气氛的意思,一下甩开自己肩头的大手,冷冷吐出几个字,“裴逸轩,我怕脏。”
裴逸轩面容陡然变的森寒,周身无端凝聚起一股寒气。
“司徒若汐”,他低吼她的名字,手下已然握成拳状,垂在身侧,汇聚了所有的怒气,“你闹够了没?”
他要去哄她,她将他推开,说不想看见他。他送粥去示好,她亲手将粥全部倒了,即便手被烫的红肿,她也甘愿。他不想处置她,让她下台,她嫌他脏,这个女人总有能耐将他的耐心与冷静全部耗尽,将他的泰然自若全部击垮。
“闹?呵呵!”若汐听罢,仿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竟是径自笑出了声。
裴逸轩凝眸注视着若汐,微微蹙眉。
他以为自己是在使性子,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在闹别扭么。忽然,若汐收起一脸反常的笑意,轻嗤,“裴逸轩,我一直在等你的解释,你却一丝要与我解释的意思都没有!”
裴逸轩双手负在背后,沉默不语,有些事他要如何解释。
“你允我出宫查明真相,结果之莲还是按时被杖毙,连个全尸都没有。你答应我不会怪责那些侍卫,结果你赐他们半身凌迟,却不得死。裴逸轩,这些都是我在闹吗?”
若汐冷声质问,心下不知是何种滋味,“这就是我相信你的结果吗?”
面对这样的声声质问,裴逸轩默然不答,他亦是不知心下何种滋味,他亦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皇上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都无愧的吗?”想起素门宫那滩带着皮肉的血迹,那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似乎还能闻到,若汐愈发不能控制。
裴逸轩僵硬着身子,这样丝毫不加掩饰的质问让他心中的怒火不断喷发。
“不知皇上这次将小荣子关在大牢是否又要将小荣子杖毙了呢?若是,那烦请皇上给臣妾一个明示,也好让臣妾有个心理准备。”若汐说着好整以暇的望向裴逸轩,方才眸中的哀戚已经敛去,转为浓浓的嘲讽。
顿了顿,若汐又道,“不过这次臣妾誓死也要保住小荣子的性命。”
此话一出,裴逸轩再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你敢再靠近大牢半步试试?”
若汐冷冷一笑,好生问道,“皇上预备如何?是将所有的侍卫全部半身凌迟,还是在臣妾赶去之前下旨将小荣子杖毙?”
“不止如此,爱妃似乎还忘了华锦殿的人”裴逸轩强压下胸中怒火,不得已搬出若汐的软肋。
却不料若汐听了,只是莞尔一笑,只听若汐柔声轻言,“皇上要杀便杀吧,大不了臣妾陪葬。因为臣妾即便听话了,皇上也不一定守信用不是么?”
裴逸轩冷眼看着眼前笑的有如罂粟般醉人的若汐,紧抿着唇,嘴边的话到底是脱口不出。若汐毫不畏惧的迎视裴逸轩的眼神,两人四目相对,周身莫名寒意四起。
隔着雕木大门,门外,待了一室的奴才,德妃符梦琪已经被扶着去偏殿了。离雕木大门不远处,单风守着,没有一个人能靠近。所有人都吊着心候着两位大主,尤其是余达与秋烟,各自担心着。余达暗忖,老天保佑,莫不要再出什么事才好啊!
只是,老天从来就不会让余达如意,有些事要来终归是要来!
内室,绵长的静默过后,裴逸轩从齿缝中滚出几个字,“既然爱妃这么喜欢大牢,朕便给你这个机会。”
说完,便朝着门外沉声喊道,“单风。”
“是。”门外,离内室门不远处,单风在众人讶异的眼光中应答。在大家还愣神之际,单风就已走到内室门口,打开木门道,“臣在。”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未有一丝停滞。
“传朕旨意,贤妃擅闯华详殿,扰朕休憩,骄纵无礼,出言冒犯朕,乃大不敬之罪,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此刻的华详殿有如被罩了一张巨大的网,网内的空气被全数吸走,极低的气压让人有窒息的感觉。安静了片刻,内室外在殿内等候的众人才回神。
回神之后秋烟与所有华锦殿的奴才全数跪到了地上求饶,“皇上恕罪!”
所有人不断叩头求饶,“砰”“砰”“砰”的声响回荡在屋内,在此刻显得尤为刺耳。
秋烟跪着移步到内室门口,不断的叩首,“皇上开恩啊,娘娘定是一时失语,并非存心扰了皇上的圣驾的。”
“起来。”若汐淡淡出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求饶,跨到门外,弯下身子将秋烟扶了起来。
秋烟难以置信的望向若汐,一个劲的摇头。身后所有跪在地上的华锦殿的奴才均是不知该作何,起身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将秋烟扶起后,若汐身子微侧,脸上清冽沉静,如冰雪般晶莹的黑眸直视裴逸轩。凝眸片刻,脸上泛起一丝柔笑,她微微福身谢恩,“臣妾谢皇上恩典。”
秋烟讶异过后,终是忍不住惊呼出声,“娘娘!”
不待裴逸轩出声,若汐又径自起身,轻声道,“谁都不许求情。”说完,也不再看裴逸轩一眼,向外走去。
单风紧随其后,侧目看了裴逸轩幽冷的面色之后,也不再询问。
“传朕旨意,华锦殿的人全部禁足。”
跨步到门外,身后传来裴逸轩的旨意。心,攸然收紧,若汐脚下的步子稍稍一顿后,便再也没有迟疑。
身后,那墨色的眸子始终追随,直至那个身影不见,裴逸轩也未收回视线。灰蒙蒙的天持续了多少天了。又是从何时开始的,没有人知晓。
“回寒烟殿。”说完,裴逸轩转身,微敞的衣襟随着大幅度的动作而摆动。
“是,皇上。”余达躬身应着,赶紧上前将内室的门关上。走到门外,余达不由的抬头去看外面的天,怎么就一直不放晴呢?
他却不知,自然有自然的规律,没有一场暴风雨的倾泻,天又要如何放晴呢?
“起驾寒烟殿!”尖细的声音在华详殿内殿响起,冲向那蒙灰的天际,好似受了天气的感染,声音并不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