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均瑞送孙侑棋回去,路上,陆均瑞还是忍不住问了孙侑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孙侑棋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只是大致地说了秦奕朗的爷爷反对他们在一起,并没有把与他有关的事情说出来。不过,陆均瑞多少还是能猜到的。在婚礼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可能会成为一辈子的污点。对她以后的感情,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影响的。
孙侑棋虽然说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可陆均瑞还是听出了她言语中的无奈和苦涩。她就那么靠在椅背上,头歪向窗外,定定地看着窗外匆匆而过的景物。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路灯都已经点亮,街边的店家都点上了LED灯牌,霓虹灯也开始闪烁。苏州的夜晚,早已没有了原有的古朴。
孙侑棋还记得小时候,晚上她总喜欢坐在阳台上看星星。那个时候,大气污染还没这么严重,还能看到星星。可是现在,抬头,只是一片黑暗。过去,是天空点亮夜晚的街道。如今,是街道上的灯点亮了夜空。一切都改变了。就像她和秦奕朗。以前,是他在追逐着她,为她伤神。如今,两人的位子似乎换了。难道在爱情里,真的是谁爱得多一点,谁就卑微了吗?
陆均瑞扭头看她,她眉宇间的忧愁,凭她怎么掩饰,也依然清晰可见。他心里一片荒凉,她的情绪,现在完全被另外一个男人牵引着。即使答应她会放弃,只是做朋友,他还是忍不住地失落。
“如果不想放弃,就坚持下去。”陆均瑞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他的话,就像是空旷大海上的一叶小舟,让她看到了希望。孙侑棋回头看他,陆均瑞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抹她熟悉的温和笑容,再次说:“如果真的很喜欢他,不想离开他,就不要放弃。”
说出这话的时候,陆均瑞的心里是痛的。要他鼓励自己的女孩儿去为另一个男人努力,是很残忍的事情。只是,他宁愿对自己残忍,让自己痛,也舍不得看她难受。他自己深深地知道,想爱而不能爱的痛苦,又怎么忍心,让她也承受这样的疼痛呢?
孙侑棋觉得很窝心,在她迷茫的时候,能有一个人,给她建议。他了解她,知道她心理最深刻的想法。她的潜意识里,是绝对不愿意跟秦奕朗分开的。只是,理性告诉她,她不该执着于这份感情,老爷子的话是对的,她该放弃的。他替她说出了心里话。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陆均瑞侧身,和孙侑棋面对面,看着她,柔声说:“棋棋,你从来不是软弱的人,在感情上,也不要怯懦。秦奕朗是个很好的对象,值得你为他努力一番。你那么好,也值得他为你做一番斗争。”
孙侑棋定定地看着陆均瑞,他的脸上,是一贯的温柔。他从来都是个温柔的男人,温润如水,是以前的同学对他的形容。以前,她就沉醉在他的温柔里。如今,他的这份温柔,依旧能让她的心里有波澜,依旧能给她以温暖。无论是作为情人,还是作为朋友,陆均瑞都是相当合格的。孙侑棋很庆幸,她没有失去这个朋友。
“均瑞,谢谢你!”孙侑棋微微一笑,发自内心地,对他表示感谢。陆均瑞一愣,她有多久没这么对他笑过了?自从去年的婚礼之后,他们相处的时候,即便没有争吵,也没有对彼此露出过笑容。她对他,一直都是很疏离的。
陆均瑞在晃神之时,伸出手,放到孙侑棋头上,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孙侑棋一愣,这样有些亲昵的动作,如果是别人做,也许还可以,但他的身份尴尬,这么一个动作,实在是容易让人误会。孙侑棋微微向后,陆均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忙收回手。
“对不起。”陆均瑞轻声同她道歉。刚才是一时间情难自禁,对她,他总是会有一种无论如何都爱不够的感觉。孙侑棋也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嘴,说:“没关系。”孙侑棋再次把头别向窗户,车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到孙侑棋家楼下的时候,看着孙侑棋下车离开的背影,陆均瑞叫住了她。孙侑棋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陆均瑞下车,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不管她多少岁,三十,六十,九十,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十八岁那年,那个清朗的女孩儿。
十二年前,大一开学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到了她。至今,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她那天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牛仔衬衫,深蓝色牛仔七分裤,扎了个马尾,未施粉黛,却依旧清新脱俗。她低眉浅笑,笑语盈盈。她的声音,和大多数女孩儿的不一样,是温和的,清脆的。就跟她的人一样,总给人一种利落洒脱,却又温润的感觉。
当年的小女孩儿,如今已经长成了成熟的女人。她已经习惯了天天化妆的生活,动作已经很娴熟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张嘴笑,但骨子里的那份爽朗,依然在小细节里凸显。他从她还是一个小女孩儿的时候开始喜欢她,到现在,她已经长成一个优雅的女人,他依然爱惨了她。他相信,一直到她变成一个老太太,他还是会爱她的。
他希望能为她的女孩儿遮风挡雨,即便不能成为她的依靠,也想助她找到她的依靠。他很清楚,秦奕朗是爱她的。他也相信,秦奕朗是值得他相信,是可以让他放心把她交托出去的人。他愿意,把孙侑棋送到秦奕朗的怀里。
“棋棋,你爱的是秦奕朗,只是他而已。即便他不是姓秦,不是秦家的孩子,你依然是爱他的。这样,你又何必为了秦家,去放弃他呢?”陆均瑞说这话,其实是有些没头没脑的。关于秦奕朗的这个话题,他们早就说过了。孙侑棋却是心头一紧,他这样的为她着想,她怎能不感动?
孙侑棋仰头,看着陆均瑞,眼里闪烁着光芒。“嗯,我知道了!”除了这话,孙侑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了。只“谢谢”二字,不足以表达她对他的感激。
陆均瑞再次伸手,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说:“棋棋,勇敢一点,放手去追求你的幸福。”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是无尽的温柔。比起情人,他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长者,如同父母宠爱子女一样。
暗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加柔和。孙侑棋仰头看着他,嘴角噙着舒心的笑。他也垂头看着孙侑棋,满脸的宠溺。他的背影,看上去也是那么温柔。远远看去,分明是一堆热恋中的情侣。以前的无数个夜晚,他都曾这样送她回家,在这里同她话别。
孙侑棋伸手,主动将自己投入他的怀抱,在他背上拍了拍,在他怀里说:“均瑞,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感谢。”说罢,从他怀里出来。她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个自信的笑。她说:“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陆均瑞点头,给了她一个明朗的笑,说:“加油!”孙侑棋点头,然后跟他挥手,转身进了楼。
陆均瑞站在那里,看着她走进去,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地被吞噬,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他想,他要习惯站在她身后,而不再是身旁。不过,只要她能给他一个位置,让他能守着她,他就心满意足了。因为那些错误,他错失了她,是他一辈子最遗憾的地方。过去的错误,过去的伤害,他愿意用一生来偿还。就让那份遗憾,和着残留的甜蜜,伴他左右吧!
孙侑棋一步一步地往上走,心里就像脚下一样,很踏实。她知道陆均瑞没有走,一直在看着她。从前就是这样,陆均瑞一直要等到她进了家门,看到她卧室的灯亮了,才会离开。她知道,其实自己对陆均瑞是有亏欠的。过去的那几年,她总是留给他一个背影。那时候,她还太小,不知道感情里没有一味的接受。她习惯了他的温柔,习惯了接受他所有的爱意。却鲜少为他考虑,为他付出。等到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还好,她还来得及还。虽然不能许他一生一世的爱,但能给他一份真挚的友谊。她希望能以朋友的身份,还他一份守护。他希望她幸福,所以,她会狠狠地,去幸福!
还有,她不会再负了另外一个男人了。秦奕朗,她会好好地守着,不会轻易地放手。即使会很辛苦,她也要站在他的身边,握起他的手,和他一直走下去。除非他不要她,否则,没有什么能让她放手了。即便是秦老爷子,她也不想买这份账了。即使有Shirely,她也愿意去与她一较高低。因为那是秦奕朗,因为他值得。她现在什么都可以放弃,除了秦奕朗!这份感情,她会和秦奕朗一起来守护。其实全世界都反对,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