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阳光不知在何时照射在她的脸上,强烈的光线似乎想要剥夺她所有的感官,她不想睁眼,有什么一直在抢扯着她的衣袖叫她不要走。
“为什么你不好好保护我,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你不爱我吗?你不想要我吗?”那一声声的哭泣直击她的心头,她想要辩解却发现无力为之,她想要伸手拥抱着面前可怜的小人却发现她连张开双臂的力气都没有。
“母亲,您不要我了吗?”那一声恸哭将慕瑾从深梦中惊醒。
“不,我要你,我是爱你的!”一伸手,她什么都没有抓到,原来是梦,可是那种仿佛要失去一切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
在梦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小人儿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泪流满面的质问她是不是不要他了,是不是不爱他了?
那是她的孩子呀,她怎么可能不要他呢。可是……一想到自己身下满是鲜血的样子她还敢确定她要的起这个孩子吗?当顾筠城叫嚣着让她的孩子去给何念熙陪葬时她有能力保护这个孩子吗?
“醒了!太好了,慕瑾你终于醒了!”耳边一声乍响,等慕瑾回神时看到是穿着病服站在门外的何未泠,他仍旧是一脸虚弱的模样,惨白的唇微微咧开是一抹好看的笑。
“我……这是怎么了?”慕瑾恍然不知自己此刻的处境,而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才知道这里该是圣玛丽医院了。
是谁将她送到医院的,孩子?孩子!孩子有没有保住?
“你叫我好担心啊慕瑾,还好你醒了,醒了就好!”未泠激动万分冲到了慕瑾的床边,伸手就摸了摸慕瑾的脑门,“还好退烧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医生说你要是不退烧的话可就危险了。我去叫医生来,你等我!”未泠的担心来的猛烈,甚至在此之前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未泠会用这样的态度与语气对她说话的。
不过是有些小意外罢了,“未泠,我没事。”慕瑾勉强笑了一声,可却仍有些懵然不知,是什么事情在她昏倒前被她遗忘了?是谁送她来医院的?
“没事就好,我去叫医生来,你等我。”未泠再次安抚道,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搁置下了,一想到昨夜慕瑾被送来时他整个人都不对劲了。现在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何未泠自我安慰着,起身便往外走去。
等何未泠离开后慕瑾才稍稍留意到自己身处的这间病房,单人的,室内的一切都是新布置的,就连窗帘也是新换上的。
她可不记得自己会这么有钱住在这么好的病房里头的。
“到底是谁送我来医院的?”慕瑾自言自语道,撇过脸看了看窗外,阳光灿烂的很,鸟鸣也很动听。
下意识的就摸上了自己的小腹,不疼了,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难道那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真就离开自己了?
莫名的心痛顿时攀上心头,一阵绞痛来的突然,慕瑾狠狠的攥紧了身下的床单。
“顾筠城,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两年前你能在日本人的手里将我救出,而现在你却恨不得将我杀了!为什么你的眼里你的心里就只有念熙一人呢。
为什么那一夜你要那样对我,就算喝醉了你也该好好看看我的脸才是呀!
就算、就算你的心里只有何念熙,可我却已经是你的女人了呀!
此时的慕瑾心中百般委屈与不甘,殊不知当年顾筠城的英勇早已在她的心里根深蒂固了,可是如今相遇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到底是没有缘分吧,所以他永远记得的人只会是何念熙,就算念熙死了他计较的也还是有关念熙的种种。
这与她沈慕瑾又有多少关联呢?
难怪呀,难怪就连在梦里那个孩子都要离开她了,她与顾筠城的缘分不过是露水姻缘罢了。
“也许,我真的不该留着你吧。”慕瑾惨笑道,抬手就狠狠的在自己的小腹上捶了一下又一下,每多使出一分力气她便觉得至此与顾筠城再无瓜葛了。
可当她再动手时却发现有人早已将她的手腕牢牢的拉住了,回过头来看到的竟又是他。
新源知鹤!
“是你!”慕瑾还记得他,那个与顾筠城火拼的日本人,那个长相温文尔雅却行事乖张还不留情的男人。
“……”他不语,含笑点了点头,随即便松开了那只阻止慕瑾做傻事的手。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身修身的西装,得体的仪容配上他温和的笑不论怎么看都叫人心头稍安。
只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医院?
恍惚间慕瑾似乎想起了什么,那晚的她似乎是在他的怀里昏倒的,所以说,“是你送我来医院的?”慕瑾恍然大悟道。
而新源仍旧是不说话,径自在病房里徘徊了一会儿,好像在找什么,又好像只是简单的巡视一般,直到他将目光锁定在桌上那本原本该是护士小姐的本子。
只见新源拾起了桌上的小本子然后走到了慕瑾的床边,他不请自坐,低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的派克钢笔。
这种笔很少见的,原本慕瑾有幸在念臻的书房里看过一次,不过却被念臻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听说是外国货。
新源翻开了小本子找了一处空白的纸页,只见他轻轻的扭开了钢笔,露出金色的笔尖,随即那灵动的笔在纸页上写到,“身体好点没?”刚劲有力的笔锋似乎都能力透纸页了。
慕瑾诧异的看向他,心中满是疑虑,为什么他能写中国字却不会说中国话?
新源知鹤大约猜出了慕瑾的疑惑,他抿唇微笑,然后又在纸上写道,“中国文化博大精深,我们日本的语言虽不来自于中国,但文字却是秉袭了中国文化。”如此说来慕瑾也就明白了。
“那你……”慕瑾看向他却苦于不知如何向他道谢,想了想慕瑾伸手从新源知鹤的手里要过了钢笔。“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的名字叫沈慕瑾,若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寥寥几语却是慕瑾最实在的想法了。
新源见字明白的点了点头,而后又从慕瑾的手里拿过了笔写道,“我救你不是为了叫你报答我。你的孩子保住了,所以请珍视。”
看似不经意间写在纸上的话可对于慕瑾来说无疑又是一重叫她不知所措的打击。
新源写完了话又将笔递到了慕瑾的手边,可是这一次慕瑾却迟迟没有接过去,她陷入了一场沉默之中。
孩子……留下还是不留下?
“孩子是筠城君的?”新源见她不接过笔于是又在纸上写出这句话来,很明显的是他已经猜到慕瑾与顾筠城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慕瑾默认,的确如新源知鹤猜测的一样。
“那你是不愿意要这个孩子了?”新源又写到。
“……”慕瑾摇了摇头,缓缓的伸手从新源的手里拿过笔在纸上写到,“我不知道该不该要,这个孩子来的突然,况且……”况且顾筠城已经说了会让这个孩子去给念熙陪葬的。
“那就生下来好了,孩子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礼物,无关该不该,无关对与错。”新源伸手抚了抚慕瑾凌乱的发,于是又低首在纸上边说着日语边写到,“好好爱他,一如你爱孩子的父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