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回到家,佣人便迎上来,“大少爷,大少奶奶。”
念笙挣脱秦世轩的手,兀自朝楼上走去,临走时冲佣人冷冷丢下一语,“我不吃晚饭,没事不要上来打搅我。”
佣人见他们神色各异,心想二人定是吵了架,再看大少爷乌云满布的脸色,更加肯定这种猜想,因而小心翼翼陪着笑脸,“少爷,小少爷被二少奶奶带走了,说是明天早上再送他回来。”
“我知道了。”秦世轩淡漠道,“晚饭我也不吃了,你们可以早点下班。”
当夜,两人同榻,一夜未语。
次日一早,念笙和秦世轩正在餐厅用餐,佣人连忙来禀报,“大少爷,赵先生前来拜访。”
赵琳站在富丽堂皇的客厅里,不甘不愿地道歉,“三少奶奶,昨天是我不对,多有冒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同我计较。”
赵琳强颜欢笑,心中早已愤怒成海,如果不是父亲威胁要将她送回新加坡,永远不让她见Allen,她说什么都不会在这个女人面前低三下四。
赵章在女儿话音落后,笑呵呵道,“Allen,也算是我管教无方,才使得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三少奶奶,昨晚我已经狠狠教训过她,她也知道悔改了,这样吧,改日我在水榭摆一桌酒宴,你跟三少奶奶出席,届时我再让小女以酒自罚来正式道歉如何?”
秦世轩看着念笙,眼里带着矛盾,“笙儿……”
念笙莞尔,赵琳的有笑多虚伪,她亦然,“赵先生,这件事不光涉及我一人,我肯作罢也没用,昨天你听见薛先生说了,他要起诉令千金,我也爱莫能助。”
赵琳气结,她哪里看不出唐念笙在故意拿乔?正欲开口还击,却被父亲狠狠睨了一眼,“只要三少奶奶肯原谅小女,薛先生那里,我会亲自去道歉。”以前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抓住秦世轩这样的金融巨子,后来见了本人,只觉得除了容貌过人外,别无特色,直到昨日,见薛新不惜得罪他,也要维护这个女人时,他便觉得对方不简单,今天再见,心里便没有了以前的轻视。
“赵先生爱女心切,念笙能体谅,如果赵先生能说动薛先生撤案,那么我便不再计较,否者,我会帮忙指证,还我与薛先生一个清白。”她此举不仅是为了教训赵琳的口出狂言,更要向秦世轩证明,她和薛新一直是清白的。
赵章神色一变,本以为在她若是不计较,薛新也定然如是,可她说出这话,岂不是要把决定权推给薛新?谁不知道薛新一心只想维护她,这件事摆明了无可商榷之地。
秦世轩嗓音低沉,“赵Uncle,这样吧,你和Linda先回去,我晚上再和你通电话。”
赵氏父女一走,秦世轩拿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地摔在地上,上好的有机玻璃接触柔软的地毯,自然摔不碎,可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因为这一摔,裂开了缝,“你就这么想让薛新帮你出头,是不是要满城皆知我秦世轩戴了绿帽子你才开心?!”她要的不过是一句道歉,他可以用数百种方法为她做到,为什么她偏偏要选择薛新帮忙,这个女人是要挑战他的底线吗?!
念笙唰地站起,不可置信地望着秦世轩,眼里全是泪水,“秦世轩,我原还不知你是这样不明是非的人,赵琳有没有污蔑我你心里有数,你不就是为了顾及和赵章的关系不敢得罪他的女儿吗?我还偏就要将赵琳告到底了!”
秦世轩冷笑,“你是不是太天真了?赵章是谁?人家公司在美国上市时,秦氏集团还只能在香港摸爬打滚,他的女儿你告得动吗?别以为有薛新帮忙你就以为这世界上没什么事你办不了!”
念笙气得肩膀不断地颤抖着,声音渐渐变调,近乎绝望的红了眼眶,“是啊,人家女儿侮辱了你的妻子,你却不敢出言维护,只能把气洒在自己妻子身上,秦世轩,我看不出来原来你是这么厉害的人。还有,别以为我和薛新,跟你和赵琳一样肮脏!”
秦世轩多时忍耐的怒气彻底爆发,“你嫌我脏?!”昨天跟薛新在餐厅拉拉扯扯的事情他还没质问她,现在她还敢出言不逊。
念笙紧紧握拳,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伴着脸颊肆流,“秦世轩,你不觉得不公平吗?你和赵琳三番两次约会,我和薛新连见一面都不行?”
“不行!”秦世轩怒吼,她懂什么?!他面对赵琳,自有解决的办法,而她去见薛新,等同于任人宰割的羔羊,他如何能放心?
“你……”念笙怒极,突然腹部一阵剧痛,不由得弯下腰去,“唔……”
秦世轩见状,连忙伸手扶住,惊慌道,“笙儿,你怎么了……”
“别碰我……”。
秦世轩听见家庭医生说胎儿没事之后,紧张的心情才舒缓下来,他正想去探她额头的温度,却被她一手挥开,神色淡漠“我想休息,你出去吧。”
秦世轩见状,眸子里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最终站起身走出房间。
念笙一个人躺在床上,泪水湿了枕襟。
日落西山,红霞满天。
余晖透过白净明亮的玻璃照进屋内,拉出无数条光晕,纵横交错,光怪陆离,感叹时间的强大,竟能把我们变成曾经最不喜欢的模样。
念笙抱着一本书,眼神飘向玻璃窗外,空灵而寂寥,似乎怎么都找不到落脚点。
纤柔白皙的手,抚摸着书本的封面,随后无意识地一页页翻开,略带昏黄的书页,早把她的心绪带到万里之外。
他为了所谓的世交颜面,将她的尊严弃之不顾,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奚落,践踏,也无动于衷,既然她如此无足轻重,那么对他而言,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金钱,财富,权势,地位抑或是名誉?
“叮叮叮……”
念笙看着来电,迟疑片刻,还是接起。
“念笙,告赵琳的事律师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详谈吧。”
“薛……新……”
“嗯?”
“撤了吧。”
“什么?!”薛新失声,她被那个女人侮辱,竟然还无动于衷?
“薛新,谢谢你曾经为我做的那些事,如果你还想让我感激你,那么再为我做最后这一件吧。”
“……”
秦世轩推门,轻微的啜泣声传入耳膜,沉重压抑的哽咽,传递出的是她的委屈和对他的控诉。
他放在门把上的手紧了紧,心中苦涩翻涌,为什么每一次使她哭泣的都是他?解救她于为难中的都是别人?
他明白她受的委屈,可是他都说了,这件事可以私底下解决,没必要在公共场合伤了两家和气,她那样毫不退让的态度,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终于将他们缓和不久的关系推上一个冰点。
“你,你在和谁打电话?”
“和谁不重要,你的世交的宝贝女儿没事了,你以后不用来烦我了。”念笙胸口憋着一口气,转身背对着秦世轩,冷冷道。
秦世轩深吸一口气,心知现在不适合讨论这件事,“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上来看你。”
念笙没想到她还会有心情睡觉,而且一觉就睡到天黑,醒来时卧房里只开着一盏灯,桌上放着饭菜,她掀开被子下床,不知道衍衍回来了没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或许现在只有儿子才不会让她伤心流泪。
走出卧房时,听见对面的书房传来男人打电话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赵Uncle,谢谢您在合约上肯让利30%给秦氏集团……内子的事不用再放在心上……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念笙背靠着墙壁,仰头看着过道里的灯,晦明而昏黄。
竟然用她去换取公司的利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