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轩已经不再管公司的事务,在一夜之间把几个心腹全部调到重要位置,让他们来主持大局,自己则整天开着车和警察到处找人。
她已经消失不见一周,如果她看见他此刻的模样,就能明白他这一周是如何过来。
念笙在薛新这里找到其三套女服的时候,终于想起来要询问,“薛新,你这里平时,是不是还有别人要来?”
虽然这一周除了她跟他之外,她没有再在这个别墅看见别的人,可是这里的点点滴滴都在说明,平时应该还有一个女人住在这里。
衣服都暂且不提,卫生间里的洗刷用品都有两份,起初她还以为是薛新为她准备,可是有一些已经开封使用,况且之前薛新也不知道她会来,又如何去提前备份?
薛新眼神有些躲闪,“我平日里不住这里,请了个佣人照看房子,这些东西大概是她的吧。”
这种借口实在是错漏百出,佣人能穿这么华丽的服饰和用那些高档的生活用品吗?但念笙并没有去点破,这是薛新的私事,她只是暂住于此,不必计较太多。
吃完饭,薛新终于开口,“念笙,你今后打算怎么做?”
这个问题问住了她,是啊,她今后要如何过活?这么多年在秦世轩的保护下,她已经成为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奶奶,离开秦家,她没有了收入,根本无法生存,就算二十好几的她放下身段去找工作,又能做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儿子的问题。
秦世轩不可能让她轻易把儿子带走,想到这些,念笙又觉太阳穴生疼,她该怎么办?
薛新不动声色地给她倒杯茶,不经意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
“你要如何帮我?”
“我带你走。”这是他来香港的终极目的,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得。
念笙摇了摇头,回答得果决,“不行!”她虽然也打算在秦世轩的眼皮底下逃走,可是不是这样的方式,贯着与别的男人私奔的名目。她既然嫁给了秦家,就不能为秦家抹黑。
薛新握紧拳头,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女人要这么死心眼,那个男人都已经这样对她,她还要顾及他的颜面?“你忘了当初在印尼的时候我说过什么了吗?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会来带你走。”
“你是说过,可是我没有同意不是吗?”
“你是不是还爱着他?!”薛新这是连日来第一次大发脾气,将满桌的茶杯横扫在地。
念笙无力至极,世间的男子,都当是如此吗?秦世轩是这样,薛新也亦然。
“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同样不爱也如是。”爱不还爱,连她都不敢问自己,每晚睡觉,总是不自觉地怀念找那已经习惯了体温,过往的画面像是幻灯片一般在脑海里一一闪过,逼得她好不容易防备起来的心差点倒塌,她也尝试着替他解释,可是他那些狠毒的举动真是吓怕了她,一觉醒来,他拿着利刀近在咫尺,再次醒来,病房空无一人,只有两个冷面保镖在监守。
种种迹象,她想不出一个缘由来解释。
秦世轩给的爱太过惨烈,总有一天,她会被他伤得连骨渣都不剩。
“哼,你的意思是,即使他这样对你,你还是一样爱他吗?”薛新一脸嘲讽。
“……”念笙选择缄口不言。
薛新待情绪平复下来,试着和她谈条件,“如果我能帮你把你儿子带出来,你们母子俩愿不愿意跟我走?”
念笙怔住了,这些天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儿子,可是她想归想,她明白自己一旦踏进秦宅,再也没有机会走出。她不敢去铤而走险……
“告诉我,这个交易怎么样?”薛新开始徐徐引诱,这个女人的软肋是她唯一的儿子。
念笙想了许久,脑海里天人交战,带走衍衍,意味着让他离开疼他爱他爹地,奶奶,叔叔婶婶,姑姑姑父,小姨小叔,她不知以后儿子长大会不会责怪她。
“如果你能让我见到衍衍,我会考虑考虑。”
薛新不由得苦笑,原以为光他有心计,其实她也不差。不过,她始终肯让步,总归是好的。
念笙等了两天,听见开门声,还来不及转身,一个小小的身影就飞奔而来,伴着哭泣的呼喊,“妈咪!”
念笙心潮澎湃,紧紧搂着儿子,“衍衍,我的衍衍……”
“妈咪,你去哪里了?我真的好想你!”
“衍衍,妈咪也想你。”
“……”
秦世宇连忙拉住暴跳如雷的兄长,“大哥,你别打他了,会打死他的!”今天衍衍不见,秦世轩几乎将秦宅里所有佣人惩罚了遍,负责看守整个秦宅大门出入的男佣人更是被大哥打成重伤。母子俩相继离开,大哥已经失去理智。再找不到他们,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大哥一定会疯掉。
“你告诉,我儿子去了哪里?!”秦世轩此时如同一只发怒的豹子,全身透着危险气息。
“少爷,我真的不知道……”跪在地上的佣人瑟瑟发抖,他是上个月才应聘到秦宅,这里的规矩也是一知半解,平日里没少犯错,今天更是让小少爷消失不见,难怪少爷迁怒于他。
叶培云哭得几乎岔气,丈夫过世,儿媳妇和孙子相继过世,他们这个家难道要散了吗?
秦世琦连忙给母亲顺气,“妈咪,你不要再伤心了,已经派人出去找了,相信不多时就能够找到。”
“找到?这些警察吃着我们纳税人的钱,什么时候能办成事?!你看念笙离开了这么多天,他们一点眉目都没有!”
这句话无疑给正在暴怒中的秦世轩浇上一泼油,他不知到底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在他眼皮底下把人藏起来,他最初怀疑是薛新,可是在念笙还在住院期间,薛新已经回到沙特,他还特意派人去查看,确定薛新确实不在香港。
他现在的情绪处于崩溃边沿,悔恨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吞噬,如果老天能给他一个机会,他愿意让出一切去交换。
“衍衍,你真的想好了吗?”念笙不愿过度逼儿子,她想尊重他的意见。
“妈咪,我愿意跟你一起走,你到哪里我就去哪里。”秦宣衍神色凝重,他知道妈咪受的苦,那天他在二叔叔家看见好多杂志,他虽然认得字不多,可是那些图片告诉他,爹地对妈咪一点都不好,既然如此,妈咪离开也没有什么不对,而他在当中徘徊了许久,决定选择妈咪。
念笙叹了一口气,现在该是下决定的时候了,她把目光对准一旁的薛新,“如果你肯带我们母子俩离开,我非常感激你,但是我不会跟你去沙特阿拉伯,你可以把我们送往任何一个说中文或是英语的国家,这辈子我都会对你感激不尽。”
薛新原本布满希望的眸子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她还是不肯跟他在一起么?
也罢,来日方长,他一定会用真心实意打动她,况且他也知,这是她最后的让步。
秦世轩接到秦世邦的电话时,正对着一堆照片发呆,这些照片是他们一家在印尼时候拍下的,那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多么的甜蜜。
现在这个家庭支离破碎,全是拜他所赐,他每看着这些照片,心仿佛被剜开,血流一片。疼痛已经麻木了他的身体,再找不到她,他都不知道要靠什么来支撑他活下去。
“世轩,我看见念笙他们了!”
兄长这句话,是他一生的福音。
念笙最终还是低估了秦世轩的本事,当他们走到停机坪的时候,他带着人早已守在那里。
秦世轩看见薛新,很想从手下腰间抽出手枪一枪毙掉他,可是他不会这么做,因为他不想要她恨他,况且后果也不是他所能承受,薛新这个人他现在还动不得,假以时日,他一定十倍奉还。
念笙拉着儿子的手的力道一下子加大,特别是她看着那个一脸肃冷的男人一步步向他们靠近时,她几乎想夺路而逃,可是脚下像是生了根一般动弹不了,他变了,整个人从里到外瘦了一大圈,停机坪的风似乎能将他随时刮倒,面色青渣满布,眼眸憔悴不堪,这样一个形色枯槁的男人仿佛从墓地走出来一般。
最终他的脚步停在了三尺之外,没有想象中的暴怒和狠戾,只有温柔一句,“笙儿,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只一句,念笙便感觉到眼眶湿热,她恨自己这样心慈手软,甚至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便泄露了情绪。
“秦先生动作还真是迅速,不过你还是晚了一步,她们母子俩已经决定要跟我走。”薛新一步挡在了念笙同秦世轩之间,阻断了秦世轩炽热如火的视线。
他跟秦世轩也算是旗鼓相当的人物,他有他的法子把念笙藏这么多天,秦世轩也有他的法子在最后一刻将他们拦截住,虽然秦世轩那边人多,不过他并不担心,这根本不是个靠拼人数论输赢的年代。他赌秦世轩不敢动他。
就在念笙以为秦世轩肯定要对薛新不利的时候,他只是换了个方向站在她面前,眼神还是一如既往温柔如水,“笙儿,跟我回家好吗?”
念笙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他一点道歉的话都不说,她的心就开始软了?他几番想置自己于死地,难道还不够吗?心怎么还不死。
念笙紧紧咬着下唇,对他一声声地呼唤缄默不语。
“笙儿,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念笙以为是自己流泪遮蔽了眼帘,所以才误以为秦世轩也哭了,等到她扬起头将泪水逼进眼睛的时候,视线一落下来,面前曾经自负得盲目的男人真的流泪的。
心在一点点紧缩,她背脊僵硬,落寞和悲伤散落一地。
他到底是如何练就这种本领?
一句话,把她推入地狱,一句话把她带去天堂。
“我不想跟你回去……”无数次想象的色厉声荏讨伐到了嘴边只有这一句。
“笙儿,我不能没有你,不能没有儿子,这个家没有你们,会变得四分五裂,家不成家。你当真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吗?”
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将她心里筑起的本就不坚固的墙壁击得裂痕斑驳。
薛新看出念笙的动摇,一把上前再次阻隔在两人中间,怒视秦世轩,“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念笙趁着两人相持的功夫,拉着儿子连连后退,随后她看见一个震撼她一生的景象。
秦世轩一把推开薛新,走到她面前,直直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