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生只知道秦世轩是秦生银行的副行长,好像权力很大,但是具体是做什么她不甚清楚。
偶尔问起,他一副毫不在意状,“哪有外面说的那么夸张,金融属于服务业,我只不过是一堆服务员里面比较高级一点的,说穿了无非就是帮别人打理钱包赚点佣金罢了。”
她自然不信,问深了他又开始道出专业术语,她听得云里雾里,所以到了现在秦世轩离职,她也不晓得对他或是对秦生银行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
只知道这几日他忙得脚不着边,她偶尔半夜醒来,身旁早些时候为他留出的空位还是那个样子,而书房的灯一直亮着。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她也看得出来,应该是工作上的问题。
念生书刚翻了两页,却无心看下去,脑海中总是想起罗茜原来的话“秦uncle要是对Allen出手,只怕他在港无立足之地。”
出神间,对面一只白皙纤手递过来一本书,“这本《The Picture of Dorian Gray》是在一个教授家借阅到的,跟原著一字不差。”
因为是在图书馆,所以声音被压得很低。
念生感激一笑,“谢谢二小姐。”她只是无心的说一句,“如果是全英文著作的话,应该会比这本汉译过来的更好一些。”却没想到会被秦世雪放在心上,还亲自去帮她借阅。
说不感动也着实不懂得感恩了。
秦世雪故作生气状,“怎么还唤我二小姐?二姐亦或是Spouse,下次再喊错,休要让我再带你来看书。”
念生神色赧然,改口道,“是,二姐。”
秦世雪看了看周围一群埋头看书的学生,发觉此地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便提议让念生去她的家。
念生推辞不过,只有欣然应许。
开车的人是伍明华,三人顺道去学校接了秦宣杰,一同去秦世雪的家。
比起半山区和浅水湾的两处秦宅的豪华与气派而言,秦世雪夫妇二人的爱巢略微不及,但室内装修文雅精巧,古色古香,处处透出温馨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书房,他们家的书房并没有特意隔出,而是通过一个弧形门框与客厅相连接,所以念生刚被引进客厅,便看见书房里一面墙,全部挂着大小不一,字体各异的字帖。
秦世雪吩咐佣人准备晚饭,转头对着念生笑道,“你二姐夫是教中文的,他没有别的爱好,就是闲暇之余喜欢摆弄墨汁。”
念生正看着一帖用草书抒写的《千文断碑》,那奔放笔意和连绵的体势,无形中给人注入一股气势和狂妄,让她不免多看两眼伍明华,白净的脸算不上应英俊,但是一副金丝边框眼镜却为起增添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
说起秦家几位少爷和小姐,生活最为惬意的当属秦世雪,嫁得好夫婿,公婆视其如己出,美满的爱情、和谐的家庭关系,让这位已过三十的秦二小姐看起来和二十出头的少女们无异。
这其中原因,当属心态。
富家小姐们,生来就比别人高贵,基因优良,又加上众星吹捧,经年累月,一言一行间便不由自主散发出一股傲气,总觉得天下之人须得宠爱与捧戴她们。
然,秦世雪却不同,仿佛天生甘愿过平凡人的生活,就连工作和选夫,都没有一点秦家小姐的风范。
秦世雪人生信念只有两字,随性。
念生刚和她接触几天,便被她身上浮泛和充盈的文雅气质所吸引。
这种气质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修炼垂成。
这也怪不得叶培云始终瞧自己不上,比起秦家这些小姐,她只能算作小家碧玉,而现在,她连小家碧玉都算不上,只是一介风尘之女。
晚饭过后,秦世雪本想开车亲自送念生回去,她可没忘记刚才秦世轩在电话里的善罢甘休。
几人从秦世雪家出来,正好遇上前来接秦宣杰的秦世邦。
“Edword,你来了正好,顺便充当一下柴可夫斯基怎么样?把我们Allen的心肝宝贝送回家。”
听到秦世雪的打趣,念生耳根发烫,秦家几兄妹,果真各有特色。
那日在秦家家宴上,她瞧这秦家二小姐规规矩矩坐在一旁,安静听着众人说话,还以为是个内向矜贵小姐,后来慢慢熟悉,才发现,人不可貌相。
秦世邦熄火,温润一笑道,“有何不可?”
几人道别,又约好下次聚会的时间,念生便同秦宣杰上了秦世邦的车。
银色奥迪匀速地前进着,开车的男人一直保持以往的神色,不温不火,不冷不淡,眼神偶尔透过后视镜看后面的人。
秦宣杰吃过饭,一如既往的,保持摇摇欲坠之态,念生忍不下去,前面传来秦世邦的轻笑声,“想笑就笑吧。”
这一说念生反而笑不出来,还有些微微的拘谨,只有转着话题道,“杰哥儿这毛病什么时候落下的,有没有去看过医生?”
“不算什么病,就是中午不肯午休,下午在学校里和小朋友玩得疯,常常一到晚饭就困得不行,我父母宠溺他,任由他这些恶习见长。”话到末尾,语气颇有些无奈。
她以后的孩子也会不会是这样呢?每个人开口闭口都说是男孩,可是,她还是想要个女孩,没由来的,因为那样,她便能将一生所爱倾注于她。
“只有为人父母了,才知道父母的辛苦。”念生不由得感叹道,有时候想想,母亲当年怀她的时候,是否也像今日这般什么都吃不得,吐得天昏地暗,偶尔还要忍受那个小坏蛋的拳打脚踢。
秦世邦神色恍惚,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似乎还未破土而出已经枯萎垂败。
有些东西,注定不是你的,任由你再多加惦记,也触碰不到丝毫。
“秦先生,你知道世轩他——”念生有些迟疑地问道,秦世轩辞职的事,秦世邦应该知晓吧。
秦世邦面色淡淡,“你是说Allen辞职的事?为何不直接问他。”
“我——”她从未问过秦世轩工作的事,就算这几日见他神色凝重她也不敢多问,有时候话到嘴边又止住,她心知他是那样骄傲的男人,天大的事在她面前仍旧持云淡风轻的神色,宁愿自己扛着也不会对她说。
“其实不用问我,你也知道,有我二叔他们在,他应该,不太好过。”秦世邦并未有心吓念生,而是真实情况如此,今日二叔已经给他打过电话,称无论何种情况之下,都不能贷款给秦世轩。
据他所知,秦世轩的公司正在和台湾商人洽谈一个项目,急需大量资金周转,如果此时贷不到款,很有可能将自己整个公司赔进去。
念生面色一白,连秦世邦都如此说,那情况该是如何的严峻。
“乐观一点想,其实情况也不是太糟糕,毕竟Allen的公司——”
“世轩,他有公司?”念生忍不住打断,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她以为他只是秦生银行的副行长而已。
秦世邦失笑,“Allen他可不像你想的这么软弱无能,他手底下的能人能事,不是一言两语就能道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