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清晨阳光明媚的照在两个男女安静的侧面上,微风拂过她的发丝,一缕黑发随风飘舞划过他的额头,带着略微的骚动,张谨风无意识的抓了抓额头,嘴唇抿了抿,又接着睡。
荷花池边一女子安祥的躺在床榻上,少许黑丝散落下来,看不清她的长像。榻下半靠着如玉少年,墨似的头发,清秀的脸庞,白衣随风微扬。眼睛虽闭着,脸上却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幅图画似从画中勾出来,溶入荷边池宽敞的亭中央,美不胜收。
“快看,快看。那少年长得真真美,丰神俊朗,不知是王爷请来的贵客否?”一个拿着宫灯的女婢侧耳朝身后的另位女婢轻诉,眼睛里闪烁着亮亮的光彩。
“不知道哦!若是贵客,怎会如此怠慢,夜宿荷花池。连件遮冷风的毯子都没有。”另位女婢低头思索,极为理性的判断道。
“也许是他睡不惯新铺的床被,于是流连荷花池,迟迟不离去。你看他身后的床榻也给搬了过来,说不定还真是贵客。”后位女婢接过话来,轻声笑道。
“你们别多说话了,管他是不是贵客,都不是我们可高攀的。”后后位女婢等了老半天,见前面几女一直未移动脚步,沉声说道。
“这姐姐说话,我就不爱听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男子长得这般好看,若不好好欣赏,岂不浪费哉。”
“欣赏完毕之后,还不是要照常生活。这样想来,欣赏与不欣赏有何区别?何必浪费那些时间在无用的上面呢。”
“姐姐还真是无趣。欣赏美景你觉得浪费时间,你干脆不吃饭得了。吃与不吃有何区别呢!”
两三个女婢意见不和起了争执,各有不同看法,本是纯粹的欣赏看了那一眼,谁知引发了一起口水战。
这是晚间换班的一批女婢,平时陆续经过荷花池,绕道九曲长亭,再拐个弯走小路使进偏僻厢房,就可以正式休息了。可以说这是最后一个站点,故情绪放松卸了些。几个语言比较激动的都偏执的认为自己观点正确,也就这样,吵吵闹闹起来,全然忘了身在何处。
“谁这么吵?扰人清梦者,一律要拉出去关小黑屋。”张谨风翻了下侧脸,就是不愿睁开眼睛。春日容易犯瞌睡,昨晚守夜太久,不记得怎么睡着的了,现在还极度不愿意醒来。
“吃饭怎可与欣赏同时拿来谈论,这两者之间的轻重,孰大孰小,看不出来么。”
“这是个极为简单的比方。有时候欣赏要比吃饭重要的多。人啊,一日不欣赏,就会缺少乐趣,郁郁寡欢。但一日不吃饭没关系啊,可以吃面条、水果等等。”
一般等级差不多的女婢都喜逞口舌之能,若能赢得某个女婢的嘴上功夫,便可喜上一整天。若是输了呢,则会暗自下定决心,下次一定不能输。
这也是有一种乐趣。人的思维取决于圈子大小。
沸沸扬扬的吵闹声就像叽叽喳喳的麻雀,在枝头吵个不停,让人无法安眠。
张谨风百般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朦胧的双眸透着点点亮光,看着不远处几个衣色相同的女婢,微微一惊,一时未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胳膊怎么那么痛?腰也很酸。
张谨风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右手搔了搔脑侧的乱发,一连串的动作颇为不雅,但甚在此人长像俊朗,既使难看,也可以用行云流水,举手投足浑然天成的孩子气,难以抗拒的自然魅力。一阵微风吹过,他半垂的长长睫毛眨了眨,眼睛像金子般亮亮的,那墨色的发丝在风中轻飘扬,嫩嫩的皮肤就像是刚刚剥了的鸡蛋,漂亮极了。让人看了有种想在上面咬一口的冲动。
“哇,好漂亮哦!”有个女婢侧眼一瞥,忍不住雀悦的尖叫出声。
唰唰,另外几双眼睛也扫了过去,顿时都呆了,兴奋的声音起此彼伏,直把眼前少年惊为天人,一山又比一山高。
张谨风听到叫声,好漂亮应该指的是女人,下意识的朝自己身后望过,呃,躺在床上的女人,还是那张非常平凡的脸,值到这么高昂激动的惊叫么。
昨晚怕她着凉,张谨风半夜时找了一床锦被铺在她身上,宽大的锦被就像是棉花糖浮在她身上,松松的,叠得老高。而他坐榻下,用身子挡住了她的头,因此那些女婢们都没看到少年的身后还藏着一个女人。
女人的睡像非常安祥,像是一只躺着,怎么叫也叫不醒的猪。张谨风不知道为什么要用拿这么可爱的词形容在她身上,就是觉得心里没由来的柔软。手指掐上那张如沐春风般干净的脸,好软,像水豆腐似的。他的嘴角轻轻的向上扬了扬。
张谨风的动作,自然引起了女婢的观注,这下,女婢们不是惊喜的尖叫了,而是露出恐惧的表情,飒飒的风声吹过,全部跑得不见踪影。那速度,可用凌步微步来形容。
王府除了女婢之外,就一个被王爷抱回来,疼爱得不得了的女人。这少年身后的女人是谁?不用猜,也大概知道七八分了。都说有美色的地方,祸事多,还是赶紧离开这事非之地比较好。
“为什么你就是不醒呢?”张谨风单撑着腮邦子,另只手轻轻的按着女上脸蛋上的肌肤,皮肤太嫩滑了,真是不想移开半步,指尖也就这样很自然的陷入皮肤里,左侧的脸上都凹了一大块进去了,张谨风还是不缩手,其实他知道自己像只被温水煮着的青蛙,趁还来得及离开时,应该赶紧跳出来。可就是这种缓慢又细微的危险,更能够死死的吸引他。索性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张御医,你好大的胆子。本王让你帮忙守夜,可不是让你来调戏本王妃的。”几分钟后,一个冷酷沉着的声音响起,带着丝丝愤怒气息。
张谨风连忙缩回那只不老实的手,讪讪的笑几下,道:“她还不是你的王妃。”
一股冷风迎面逼来,无形中像一柄刀子,脖子边凉嗖嗖的。
张谨风立马低下头,一本正经道:“王爷多心了。刚才我并没有调戏王妃,而是用一种非常医术让王妃醒来。”
“哦,什么医术?从昨晚至刚才的行为,本王要一个合理满意的答案。”欧阳谦缓慢的从荷花池对靠踱步过来,荷池边的叶儿微微浮动起来,像是恭迎他的到来。他深邃的眼睛里掠过一丝疑惑,冷声问道。
“……”能说昨晚用了‘以毒攻毒’吗?恐怕这脑袋保不住半个时辰。张谨风愣了几秒,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解释,低垂的头部压得更低了。恨不得能钻进泥土里,逍遥王能无视他。
“说!本王的耐心有限,一分钟的时间,如果你不能好好的说,那就不用说了。”欧阳谦见张谨风沉默低头的模样,本是压抑的几分火气,噌噌噌的烧到了脑门顶。那种感觉就像见到自己的妻子和自己的兄弟偷情,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心情糟蹋透顶了。
“淡定,淡定。凡事要淡定!你别发挥你无限的想像力,我和王妃能有什么?一个睡着的丑女人,一个俊朗真诚的大夫,怎么可能发生别的事情。”张谨风没从正面解释,插科打混的说道。
“她长得不丑。”丑吗?在他看来是越来越漂亮了。
“王爷,你的品味真是差极了。”张谨风低声评价道。
“别转移话题了。本王必须了解她的病情,她何时醒来?昨晚,她睡得可安好?”几个晚上了,他默默的守夜,都能看到她的眼泪,就像沾了墨水的白纸,怎么擦了也擦不干净。
“……”原来逍遥王也有柔情的一面,很是难得啊。张谨风讶意的听着,抬起头来,正好对着欧阳谦那双泛着柔情的眼眸,不由又愣住了,傻傻的不作声。
“昨晚我用了以毒故毒,别误会。我没有,没有向你那样。也不是,我的想法是是她心里最在乎的是谁?如果那个人受到伤害,她会怎样?她一定会奋不顾身,用尽全力的起来,是不是。所以,我的想法不龌龊,是很正常的想法。”张谨风缓缓的解释道,看欧阳谦骇人的眼神,似乎他再解释慢点就会即刻吃掉他。立马纠正话语,让人听起来毫无罪恶感,只是他的内心一颤一颤的。
“后来呢?为什么会连床榻都搬到这里来?”欧阳谦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因为以毒攻毒无效。我又想了一个办法补救,古医上说人睡觉了也能感觉到身在何处的,若是狭小窒息的空间,晚上必做恶梦。若是天广地阔的空间,夜里必定安眠,睡得香甜。”张谨风右眼抖了一下,微微屈身,不敢抬起头来。
“是吗?昨晚她可有安眠?”古医上真有这么说过?欧阳谦见张谨风态度尊重了很多,语气逐渐变得轻柔些。
“必须的。睡得很好啊。”张谨风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带微笑的自信说道。
“为什么还不醒?”欧阳谦再问。
“……她心慕的何人,可否请来一趟?”张谨风不答反问,眼睛里掠过一丝好奇。
“不行。”欧阳谦没有直接回答,果然的厉声拒绝道。
“为什么?”张谨风不解。
“本王希望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本王。”欧阳谦瞪眼,略一沉吟,低声说道。
呃,不愧是王爷。真是霸道啊!张谨风心里有些不满,面上丝毫未表露出来,而是平静的说道:“王爷,她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不可能。”欧阳谦想也没想的反驳道。
“她心中有伤,她此刻正在梦魇中,王爷是没伤她多重,可是勾起了她心中不好的回忆,她临频绝望。如果没有人能够让她走出来的话,她永远都会睡着了。”张谨风不紧不慢的缓缓说道。
“……”一时间气氛凝重,彼此都沉默。
“王爷若真的喜欢这姑娘,为何不与那男子公平竟争?王爷无需害怕,我有办法让姑娘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王爷。”张谨风沉默了片刻,低声郑重说道。
“本王是不是太贪了?”欧阳谦嘴角一弯,有些自嘲的笑了。
“不是!王爷只是太痴情了。我记得在太祖爷在世的时候,常提起王爷,他说王爷虽是少年朗,却有股常人未有的霸气和野心。记得天狼国初时不肯朝贡,常在边境犯乱。你就说了几句话‘天狼国太不像话了,该好好整治。’第二天翰国出兵十万,迅速进攻天狼国,直直杀到天狼国国都。杀光,抢光,烧光……那时的王爷才是最可怕的。”那时逍遥王锋芒必露,在朝政上有绝对的说话权,要不是太祖爷长寿,估计没人治得了他。
“本王不会将三光政策用在她身上。”欧阳谦挑眉,肯定的说道。
“嗯。既然如此,王爷何不放了她自由。”张谨风轻声提议道,眼睛里布满了真诚。
“无需你来教导本王如何用事,你只管做好份内的事即可。”欧阳谦冷冷的瞥了一眼,淡淡的抛下一句话,甩袖离去。
张谨风站在原地任风吹起衣衫一角,眼睛闪烁着点点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