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不多想那个不给面子的妖孽。确定了他无恙,更确定他身体弱!他照顾了她这么多年,她也要好好照顾他!当然,他们之间,绝对不是施恩者与报恩者的关系。
陈思薇趁着两人独处的时光做了一些足以打动人的小事,倒水,扶起他,喝水,然后为他掖被子。动作熟稔流利,因为她每天都看妈妈为她掖。一切都做得差不多了,陈思薇站起,退后一两步,确定这样漂亮哥哥看着她不会累,又没有离得太远天真地说:“哥哥,我是陈思薇。”一路的兵荒马乱,她却是没有机会介绍自己,仅是隐约得知哥哥是暖阳。
少女灵气而跳跃的声音震击着许姑娘的心。她推进,看到暖阳对薇薇笑,看似无力的手温柔地揉着她前额的碎发。竟然会有酸涩的味道!
许姑娘陷入了回忆,似有千百个理由赌气。她轻轻关上门,背抵着门,隔着一段距离看着暖阳,也叫:“哥哥。”
暖阳欣喜,原来他们已经重逢!他没有想到许姑娘的小赌气,径自欢愉地说:“来,远远,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让我好好看看你!他还有勇气,以另一种身份,和他的远远说话吗?没有了,哪怕思念强烈是,梦里会重复同一个画面,他都没有勇气实践,他怕,连这样的重逢,这样的欣喜,都是南柯一梦。
远远长成大姑娘了,愈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这种自然流露的真情与亲昵,陈思薇是插不进去的,默默地退后了几步,淡出了漂亮哥哥的视线。她想,漂亮姐姐和漂亮哥哥应该有个童话般的故事的。她抿着嘴,有些不甘心。十五六岁的孩子,有着最不可一世的勇气和梦想。
“哥哥姐姐,我先回家了。”那就让她在回家之前,再打断一次哥哥姐姐即将旁若无人的煽情戏码吧!
“可以吗?要不我送你?”酸涩之感早被甜蜜取代,许姑娘是尽到姐姐的责任的。就算薇薇真怎么样了,她也不会怎么样。
“对啊,让姐姐送你?”暖阳也搭腔,完全不知道他这句话有多么的不合时宜。
陈思薇讨厌一下子就战线那么分明,倔强地坚持一个人回家,就算哥哥姐姐都觉得他们是同一国度同一战线的,她决不能再去附和!
“这丫头……”两人都叹,没有为难,随她一个人。
超越沧海桑田的等待,终究是不存在的。她心有愧疚,等到他之前遇到了一个强势点燃她生命火花的男人,但是越璀璨,而今越愧疚。
而他,也仍逃不开弃她而去的愧疚。
只是此时此刻,她没问,他没解释,享受着这意料之外的重逢带给他们的宁静。
“远远,坐到哥哥身边来。”让我真实地,再次感受你的气息。
暖阳在陈思薇的搀扶下,已坐在病床上,而且是个挺舒服的姿势。
她很听话,尽量和他坐得很近,软软绵绵地叫:“哥哥……”话太多,以至于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远远乖,除了微微改变了一点相貌,好像没有变过。”他就近用双手握着许姑娘的手,柔软细腻,如初。
她喜欢他这般温柔的接触,回他:“你也没怎么变,更好看了,也更虚弱了。”她对他晕倒在她面前那幕仍心有余悸。
以前,一直受着呵护的许姑娘,哪有机会得知哪有体弱?
“哪有,哥哥现在很健康,今天是意外。”他干涩地笑,懊恼自己居然会晕倒。不过不晕,也没有此刻那幕温馨和谐且无人打扰的对话吧?
“你总不至于每次晕倒都说是意外吧。”许姑娘嘟嘴,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大好的年华。
“好好,是哥哥没用,看见远远太激动了,所以才晕了。”他自知有些事瞒不过,但也不想现在就让许姑娘知道。
“说笑呢,”她确实被逗乐了,也没打算刨根问底,忽然想起了什么,“哥哥,你的手机号!”
“怎么才想起了要留我的联系方式?好,快拿出手机来记,听不清我可不报第二遍哦。”他是想氛围轻松一些的,看到远远换了新手机之后,难免有些失落。
他马上又恢复了情绪:他买的那个手机,应该被时代淘汰了。
“13……”他语速极快,声音也挺轻。
许姑娘按着按着手指就僵了,她心里拼命让自己不要再哭了,这会,又克制不住了。一双泪眼,可怜巴巴地盯着半米距离不到的暖阳:“哥哥,你没有换过手机号?”
“对啊。”他也是感动的,远远没按几下就停了,那不就能证明远远也一直存着他这个其她而去的,不负责任的人的手机号吗?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和你开玩笑啊……”他说得轻松。
他真正想说的是:我最亲爱的远远,我只是在等你发现,我没有变。
“哥哥!”她当然知道他这句话不是真!为了惩罚他,她决定放纵自己发达的泪腺喷涌泉水,并且恶意地扑到他的怀里。眼泪是湿的,再怎么样都会在衣服上留下痕迹,何况他这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衫!在温哥华,他很注意整洁,而此刻,对许姑娘的眼泪攻势,他甘之如饴。
“好了好了,别哭,再哭不好看了。”他刻意停顿了几分钟再去安慰,总觉得她在怀里,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不想破坏。
她继续无辜地抽动双肩,不予理睬。
“远远,哥哥痛……”他只好用绝招了。
果然,许姑娘立马抬头,梨花带雨的小脸,着实惹人怜爱。
“怎么了?哪里痛?”她看了一下应该无大碍,追问,“哥哥你骗我?”
他倒是极认真地说:“是真的,你哭,我心痛。”
她傻愣愣的,终于知道口才不如人的憋屈了!不过,被噎得无话可说的许姑娘,觉得甜。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果真还是那么容易被唬住,“傻远远,愣着干什么,快告诉哥哥你的联系方式啊。”
“你说呢?”
“我说你也没变。”
这样,谁能打扰?再多的改变,再多的干扰,多年的默契与熟稔都在。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还是会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