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世代经商,在中国风雨飘摇的时候,也颇受打击。当然挺过来了,只要有毅力,没什么大不了,没什么过不去。夏家一直没有放弃等级观念,认为人有高低贵贱之分,而他们,就是最高贵的,这种思念,竟也能代代遗传。夏家思想上固守封建,但做生意时却意外头脑灵活。所以,夏家一直也是处于上流社会的,因为夏家人的努力。“衡正”也算夏家家族企业的一个小顶峰。夏如正经营得很好,所以自我优越感愈发膨胀。在生意上没那么忙的时候,夏如正就致力于将儿子培养成商业奇才。他是规规矩矩地过,对于夏家的规则毫无异议,他也努力希望自己的儿子袭承自己的家业,还有思想。夏如正接受了父母的安排娶了当时门当户对的傅觉晴,就算再有疑义,也吞到肚子里,接着就是生孩子,然后重复“夏家模式”。不像夏如衡,抗争到现在,他儿子都十几了,他仍是单身!简直不孝!夏如衡要是他儿子,他非棍棒相加不可!
然,夏玄青天性叛逆,似乎就预见了夏如正的梦想会破灭。他也本是商业奇才,不过是和夏如正对着干的!他注定不会成为一个就家族观念的守护者。这便是夏如正的可悲,他本来什么都会有,因为自己的固执,成了什么都没有!
在夏家显得特别的夏玄青和夏如衡感情很好,原因么,就是因为同样的不服从,同样是骨子不羁的夏家男人。像知己不像叔侄的两人,度过了多年。
夏玄青高考结束,就想做一些事。他想了很久的计划,终于要到践行的时候。他已经用高考证明了自己,他一点不怀疑高考结果:他一定是最好的。他已经规规矩矩了十多年,之前是蓄精养锐,现在时候到了。有些人的存在,就是会让人咬牙切齿地叹不公平。怎么可以,那么轻易地挥霍,其他人做梦都想有的结果?
“二哥,我来找我的小侄子。”平淡的话语,没什么情感。夏如衡的“到访”。
夏家大宅,住的人没有像以前一样济济一堂,但也不少。
夏如意,夏家大姐,她也是遵守夏家的规矩的,为自家打工,也算安安分分,因为她也知道自己永远都没有继承权。也许曾经年轻过,叛逆过,但终究因为没有结果而归于平淡。她先生钟涛,是入赘的,也是“衡正”员工,因为夏如意的缘故职位有所上升,但也和她一样停留在部门经理的位置。因为夏家的门第观念,钟涛能这样,已算不错。他们有个儿子,夏铭泉,小夏玄青七岁。
二哥是夏如正,还有程仪,夏玄青。谁没有年轻过?夏如正则是四个人中,年轻时最为克制,克制到残忍的人。
夏如衡老三,有空房,但不常住。起先因为学业事业,后来就是赌气了。
还有老四夏如诗,和夏玄青差了十多岁,嫁人了,在国外,老公是傅觉晴的朋友罗尔卓。要是对夏家,她也向来言听计从。真不知道她当初怎么有勇气嫁给一个外国人的。也许骨子里,也不愿的,也许,是爱情的力量。
还有管家保姆厨师之类,夏家一天开销都不小!
夏如衡失去爱情后在夏家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共同语言的人,直到他的小侄子渐渐长大。作为夏家两个叛逆得“出格”的人,几乎无话不谈。夏如衡是习惯守着自己的公寓的,知道夏玄青高考结束,特意回来看看。
夏家,聚会也是出奇得多,自从有人陪伴之后,夏如衡也没有那么抗拒。他老了老了,需要人陪了。他当然还在置气,他的爱情,因为夏家,无处安放!
“三叔!”夏玄青正好想找人倾诉,眼下,夏如衡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他是这个家唯一会理解他的人了。他一听到动静就从房间出来了。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他向来敏锐。
“你来了啊。”夏如正恨铁不成钢,这个三弟!不回家不说,在“衡正”做得好好的又跳槽了,宁愿为别人打工!他这样的思想,实在不能理解夏如衡的坚持。
真的,不理解吗……
“我就来看看我小侄子,一会儿就走。嫂子呢?”夏如衡知道夏如正一定想“教育”他,二哥不变的陈词滥调,他都能背出来了。为了清净,他就搬出了程仪转移他的注意力。夏如衡之前对程仪印象不好,后来反而有些同情她。
“我说了她不是你的嫂子!”夏如正莫名其妙地暴怒,在所有人眼中,这行为都无法理解。
走在楼梯上的夏玄青并没有多愉快,反而想起了不好的过往。
夏如正和傅觉晴结合并没有感情基础,后来他一心壮大事业,也没多大矛盾。一个忙于事业,一个忙于参加有钱太太的聚会。但后来他遇到了程仪,年轻,貌美。作为他的秘书,她有意投向他的怀抱,一切水到渠成。不至于爱情绚美燃烧,总比夏家婚姻模式来得有滋有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傅觉晴知道了,她也是适合待在夏家的,死守规矩,懦弱。因为懦弱,傅觉晴没有抗争,而是假装看不见。继续沉浸在自己贵妇人的生活中。她也从来没有要求过爱情。夏玄青十四岁的时候,她去世,自杀。一瓶安眠药罢了。后来才得知,在双重的生活中,她患了轻微的精神疾病。这是夏玄青以为的,傅觉晴和夏如正之间的爱情。
夏玄青记得,她选择离开人世那天,一直看他。他莫名其妙,并没有对她温柔。他恨夏家,恨傅觉晴的懦弱,和夏如正的薄情。她一定是在儿子身上都找不到希望才决了去意!
他没有落多少泪,心里却是空空的,反倒他的小舅舅,傅觉新哭得放肆,一直喃喃地说:“不用对不起,不用对不起,我愿意啊……”
这留给夏玄青的印象是好的,因为,夏家,姐弟之间,哪会有那么深厚的情谊?
因为这样的回忆,夏玄青一直是愧疚的。之后他出钱治苏翎,极大原因是许舒远,也有年少留给他的记忆在涌动。
程仪在傅觉晴去世没多久就进了夏家的门,那时夏如正已是夏家的当家人,没有人会说什么。但是,夏如正没有娶程仪,没有结婚证,没有婚礼,只是在仆人面前给了程仪一个“夫人”的身份。
至于原因,谁知道呢。夏玄青可以肯定的是,夏如正没有爱过傅觉晴。
夏玄青更加恨夏家了,而夏如正,无疑成了夏家的代表!
“好好,不是。”果然没有心思说自己了,夏如衡对着下来的夏玄青说,“小侄子,你下来了啊,三叔来看你。”
夏玄青热烈回应:“我们走吧,就去那个林子里,喝酒!”直接忽略了夏如正。
“三弟你留下吃饭,还有夏玄青你个臭小子,记得回来吃饭!”他语气僵硬,夏玄青有多久没有喊他爸爸,他就有多久没有叫他儿子!夏如正四十多岁,也不至于是那种糟老头的形象。外貌方面,他还是注意的,因为那是夏家的形象。可惜,一个再风雅的中年男人的形象,都经不起暴怒狰狞的扭曲。
“知道了,知道了。”两个人都是敷衍,急急忙忙出了夏家,奔向夏家私有的小林子。
“程仪,做饭!”愤怒无处宣泄的夏如正,呼喝着自己的女人。
林子离夏宅很近,没几步就到。夏玄青直接坐到小木桩上。林子里有一个大木桩做桌子,小木桩为椅子。风景也算好,也算聚会佳地。夏遮阳,冬防风。夏如衡和夏玄青常来,也是喜欢的,不过后来因为生意需要就被开发了。以前属于他们的地方现在属于任何一个付了钱的人。不是不恋旧,只是没必要和财路过不去。
“每次来这里都有种在古代的感觉,自己好像是个与外界隔绝的古人。”夏玄青感慨:这一切,会持续多久?
“好了,我的小侄子,我知道你和我出来不单单是为了这件事。”夏如衡为夏玄青到了一杯白酒,又了然地说,“说吧,高考好了有什么打算。”
他们经常会在让人窒息的夏家感到烦闷,喝酒喝得多了,酒量也就好了。夏如衡也许预见了这转折的重大,直接选了白酒。高度数,容易迷醉。
“我想创业!”夏玄青用自己的开门见山回应夏如衡的洞若观火。
“好,很好!”夏如衡听了颇欢喜,一抬手,一仰头,一杯酒入肚,还挺热。
“你会支持我?”他也喝了白酒,虽然夏日的傍晚,不需要白酒暖胃。
夏如衡笑了,他的小侄子,一定有点犹豫,不然,怎么会不相信自己?
“怎么不会?别忘了在夏家我们一直都是同一战线的!这样的想法很好!就该证明给你爸爸看,抛开那些迂腐的思想,你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我本来还有些不确定,现在我很肯定,我要去创业。”
“大学也不上了?”
“反正我也是要从商的,与其上那么名牌大学满足他的虚荣心,不如早点实践!”
“他”所指,两人心知肚明。
夏如正也许对他严厉过了头,但终究逃不过爱。虽然那是一种畸形的爱。一种几乎每个规规矩矩的夏家男人都对自己的子嗣有的偏执的爱。
“孩子,想好了就好。三叔一定支持你。”
“三叔,你也那么不喜欢,所以才跳槽的吧?”
“对。”
“那你为什么也不去创业呢?”
“因为我当时没有一个支持我的三叔啊。”他忽然有些怅然,猛喝酒。十七八岁的时候是真的没有夏玄青的勇气,后来在家族企业做得也很好,钱也越来越多。在遇到爱情后,他更需要“企业家”这个身份了。他现在,也许也该考虑考虑自己创业了,和他的小侄子同时起步。也许还能看看谁更有成就呢,不过,他已经不年轻了。
夏玄青爽快地笑,想着,当时在夏家孤立无援的三叔一定很痛苦。
情到浓时,夏如衡得知了夏玄青的一大决定,也想和他倾诉倾诉自己的过往。
“你知道三叔为什么从还愿意接受安排到现在那么抗拒吗?”
“知道,因为一个女人。”
夏如衡放下小小的酒盅,透过小侄子,望向远方。
突然,好想你。傻丫头,你在哪,过得好吗?他想过千万种重遇的场景。比如你好我好之类的尴尬问候,他都不介意。傻丫头,能再见你一次,该多好!
“那你想听听三叔的爱情吗?”他情绪哀伤,急需一个排泄口。
“好啊。”酒兴正浓,夏玄青也乐意。之前断断续续听三叔讲过,也了解过一些。总觉得今天讲的会不一样,即使一样,多听一遍又何妨?也许有一天,他也会拉着三叔说自己的爱情。只是当时,他还觉得,爱情离他太远。后来遇到许姑娘,隔了夏子琛的弯弯绕绕,竟也没有机会尽兴地和三叔喝一杯——只为他夏玄青的爱情。
“她真的很美很美,第一次见到她,还是花骨朵的年纪,倾城绝色,却掩不住青涩稚嫩。我只知道,我第一眼就陷入了万劫不复,哪里会想其他。我真的不忍心,那时候我也年轻气盛,怎么能受得了这么一个姑娘就在自己面前受难?我之后遇见的人越来越多,美的人也不少,各具特色,有的甚至超越她的美貌。可是我还是只想她!然后我终于知道,一见钟情也许和美色有很大关系,但抛去外壳,真正重要的还是有了爱情。你懂吗?爱情。”这只是他故事的开篇,继续,需要小侄子的配合。
他隐约知道三叔所爱之人是个舞女,也对他话里复杂的情绪似懂非懂。有庆幸,有悲哀,有温柔,有愤恨,有留恋。
他仰头喝酒,愤怒而讽刺地说:“爱情,我不懂。在夏家,需要爱情吗?”
“呵呵,夏家好像不用爱情这种东西,只要规矩,只要利益。”他忽然就像个孩子般哭了,每次想起她,他都失控,“这就是在夏家的悲哀。”
夏玄青见过人哭,但是三叔这么突然一哭,他也没了方向,仅是沉默。这是男人安慰男人的方式。说来也怪,夏玄青一贯叛逆,夏家明文规定不允许的事,他都会去做。偏偏爱情,他,没有尝试过。这是他第一次,对爱情有所好奇。
没有老泪纵横那么夸张,只是他心爱的女人看到他一定会心疼。他终于振作:“算了算了,不提了不提了。总之三叔会全力支持你冲破夏家的束缚。”佳人不再,回忆越甜美,他反而越痛,不如不提。他以为,对象是小侄子,会好过一些。可结果都是一样的,有句话说得很对:解铃还须系铃人。他的痛,只有他捧在心窝的女人能除。
“好!”他的勇气,从来没有那么强烈过!果然,和三叔一交流,他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结局。他只是要一个人理解,一个人支持,而那个人,非在夏家不可!他何时能懂,这样的坚持,也是源于爱,源于他缺失爱。
两个男人立下了没有文字的誓约。
坚定了想法之后的夏玄青开始准备,准备和夏如正摊牌,准备拉拢人才。他之前已经考虑过一些。刚开始绝对不能在H市起步,他也想好了在N市,就攻和“衡正”差不多的旅游酒店连锁服务。“衡正”虽稳,缺少的是创新,而他正年轻,怕没有好点子?!
拉拢到的第一个就是宋公子,也算发小。宋公子糜烂人生,他想尽千方百计证明自己,所以他们没有在一个学校,交情当然是在的。他很后面才知道宋公子收了花花肠子,对庞贝贝独好。弱水三千,只饮一瓢。这事发生在宋公子身上,还让他惊讶了一下。因为知道得晚,他也不久就得知宋公子和庞贝贝没戏了。正好,宋公子甘为自己的“手下”了。
林清漪说不上拉拢,但她信誓旦旦地说追随,他还是有些触动的。
三个人说好同一天摊牌,恐怕最艰难的也就是他自己。宋公子和林清漪,都是家里极宠的,哪像他。
夏如衡那天也回了夏家,晚饭因为多了一个主人而格外丰盛。为了避免夏如正摔碗筷这种局面,夏如衡建议他饭后一家人围坐“小会”时再说。
“小会”也没什么温情,说是说有事一家人商量,结局都是以独裁解决。以往夏玄青都是不在意的。
夏宅客厅极大,六七个人坐着,再加上站着的仆人,一点也不拥挤,反而显得空旷。
饭后水果,程仪一个人在厨房细致地洗着,切着。
说来也怪,当初嫁进来媚态百生的女子,居然会甘于做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家庭主妇!现在的程仪就是一个妈妈级人物,每天忙忙家务。至于什么改变了她,他不知,也不想知道!
“爸,我想和你坦白一件事。我不想去读书了,反正是学商,不如直接实践。”
夏如正日渐苍老,终究是岁月不饶人!再过十年,就五十多了吧?半辈子都过去了。总是不服输的嘴衔过程仪递过去的切好的苹果,他的脸上,竟然有笑意,说:“也行,那你过几天就去‘衡正’吧,也适应适应环境,以后都需要你来管理。”夏如正麻木的人生其中一个让他为之疯狂的执念是让夏玄青继承自己的衣钵。此刻难得的笑意,是以为他梦想终于实现。
越是希望,失望也越大。
夏玄青忽然有些恍惚,夏如正这样的笑脸,第一次让他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他的爸爸。但他心意已决!恨,自由,胜过了所有。
“爸,我是想自己创业。我不想永远活在你的庇护之下。”他用词算浅了。不知是不是故意,他还颇有兴致地拿起一块切好的西瓜放入嘴中,好像是等着看好戏的观众。
“什么?!”夏如正当然听清楚了,这么一问,不过是在给夏玄青机会反悔!
他早就规划好了,不会因为一个威胁就妥协。他强大的救援也在,他无所畏惧。细细地咽下西瓜,程姨越来越会做这些事了,西瓜籽都被挑光了。
喝水,然后在夏如正怒火中烧的炽热目光下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自己创业,不去‘衡正’,我不想永远活在夏家的庇护之下。”分外坚定。
夏如意一家如坐针灸,没有主管家事的大权,在这里听着这些事情还真不是那个滋味。偏向谁都不是个事。夏铭泉十岁刚过,还小,未褪稚气,直接和夏如意说:“妈妈,我们回房吧,我们明天说好要一起玩的。”
这正好给了夏如意一家三口撤退的理由。
夏如意尴尬地说“二弟,三弟,那我们陪儿子回房了,你们有话好好说。”
不痛不痒的劝告,有何用?可还能怎么办!
夏如正正在气头上,第二次听到儿子的决心正酝酿愤怒,就面色僵硬地回应:“姐,你和姐夫还有铭泉都回吧。”
三个夏家人撤退,管家仆人在夏如衡的暗示下也悄悄退下了。
仅剩下了四个人。怒气燃烧的夏如正,一脸温和的夏如衡,神情笃定的夏玄青,还有慌张的程仪。这个女人,到底在怕什么?
“夏玄青,你有种再说一遍!”多年的心血,他终究不愿轻易相信它已破灭。
夏玄青也注意到只剩没几个人,都是夏家人,说话也就无所顾忌。
如果仆人在场,他还是怕夏如正会因为面子上觉得过不去而把事情弄僵。
“爸,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我就是想自己创业,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你居然说这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夏如正站起,右手颤抖,愤怒地指着儿子。一时呼吸不畅,不年轻了啊。
“小心!”程仪时刻注意着夏如正,一看到他气得呼吸困难就忙用手抚摸他的背。虽然不似年轻时细腻滑润,柔若无骨,但也有温暖的触感。虽然忙碌于厨房,程仪仍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那气质,没有被磨灭。
“走开!”正在气头上的夏如正并不领情,顺手一推。
程仪没有料到,摔倒了沙发旁边,幸好是木质地板,不是什么大理石!她也没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余的。
“爸,你看你从来是那么专横!”
“夏玄青,你别给老子装,你肚里的花花肠子我还能不清楚。最不能接受程仪的人难道不是你吗?现在装什么好人帮她说话!我告诉你不可以!你抛下夏家祖业去创什么业就是不可以!而且没的商量!”
“我是不喜欢程姨,但是我没有对她呼来喝去!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女人的吗?!我也告诉你,我一定要创业!也没的商量!”
“你!”他差点气急攻心,欲伸手狠狠地给这个不孝子一个巴掌!
真的不年轻了,他看出了夏如正的意图,将他的手拦在空中。
夏如正气急败坏地抽回右手,说:“你现在翅膀硬了,和你老子对着干了是不是?还有我怎么对我的女人需要你来过问吗?”
“是!还有,你那点不齿的事,我还不想过问。”他承认,一而再再而三动粗的夏如正在他眼里是不可理喻又可恨的。
“你!”
赌着气的父子。
“好了好了,别真打起来。”夏如衡终于出声打圆场,他怕自己再不调节,这都硬气的父子就会“兵戎相见”,“二哥,小侄子肯定有他的打算,让他去历练历练也好。”
夏如正想到了什么,颓然地跌坐于沙发,无奈地说:“你们是不是早打算好了?三弟,你不能每次回来都那么伤我的心!”他对夏如衡的感情,有点复杂。
“我一定会有所成就的!”他知道三叔出马,事半功倍,加紧劝说着。
“我需要你有成就来干什么?!”他怒气上涌,又不好再怎么发作!
夏如衡说了许多,差点燃了夏宅的怒火终于平息。夏玄青得到了出去创业的机会,而且夏如正说不会刻意压制他的发展。
至于夏如衡以什么为威胁,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哪一代人之间是清清楚楚的,没有谁欠谁。
“做不好给我滚回‘衡正’。”夏如正最后的蛮不讲理。
“知道知道。”目的达成的他心情极好,和三叔挤眉弄眼。
后来都散了。
“还坐着干什么?”不嫌凉!
“好,好,我马上起来!”程仪得到释令,起身,莫名觉得暖。
他创业之路再无夏家的束缚,多亏了三叔!
创业之初,事情很多,他以此为借口很少回夏宅,回了也一定找准三叔也刚好回夏宅的时候。他从不和夏如正提自己公司的发展。
反正他不提,他也会千方百计地知道。
三年后,三叔找回了爱情,办了一场迟了十几年的婚礼,他真心替三叔开心,自然参加了婚礼。然后有幸见到消失了十几年的三嫂。三叔,是个情种。也许,夏家人都是情种。
岁月好像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赠与了她成熟韵味。她是那么的美丽,和三叔描述得一模一样。
“你终于来了。”好像是他自己迎来了爱情。事实上,那天,也是为自己的爱情埋下了伏笔。说完这句话他就扭头,走入人海。他不想和三嫂多说话,抢了三叔三嫂相聚的时光,多不人道!至于为什么要说,也许是本能反应吧,又一次牵扯到爱情!
怎奈,婚礼后一天,他就得知三叔竟有一个儿子,而且仅比他小了三岁!他又一次看到三叔涕泗横流。本以为自己会孤独终老,一夜之间竟有妻又有子!听到之初,他当然为三叔高兴。可惜,高兴早了。
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三叔还找不到他的儿子,三叔要他帮忙。他当然竭尽所能!多年来的知交加之帮助他冲破夏家束缚。他没有理由推脱!他也心甘情愿!
他和三叔分头行动。有各自的情报网去寻找这样一个可能毫无线索的遗孤。几经周折,他总算在各种拆迁过的孤儿院筛选出了几个可能的人。幸好孤儿院都有简单的登记,被领养或者病逝。年龄,性别,地点,曾经的孤儿院名的地名之类的信息。。重重要求之下,剩下的男孩子不多。最后一步,交给了慕岩,DNA鉴定。
慕岩拿着鉴定报告对他说:“那个许舒阳,是他。”
“真的假的?”
“不信拉倒!”御用大医生很早就很有脾气了。而且只增不减。
他当然相信!慕岩出生医学世家,从小就学医,自己又喜欢!现在也不过二十岁,已小有所成。
那时候宋公子和林清漪都在N市,慕岩成了他的临时“手下”。许舒阳一家的资料就是慕岩递给他的。家庭成员四个:许文松,刘敏慧,许舒阳,许舒远。当时青涩稚嫩的脸并没有吸引血气方刚的他,也没有在慕岩心里引起一丝波澜。吸引他的反而是刘敏慧已逝。
那时他志向远大,除了事业,无心其他,许姑娘这样的青果子吸引不了他。
他第一时间将消息告诉三叔,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
三年多的奋斗后,夏氏已初具规模,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危险期。既然是证明,那么在根基稍稳之后在H市发展,向夏如正证明自己的实力也是顺理成章的。也趁着这次回H市,帮完三叔的忙后,在H市做调查,欲在H市谋发展。
几天后,他就得知那个孩子是不愿意回夏家的。三叔和三嫂重合后,是该好好幸福的,却又露出如此黯然的神情,实在于心不忍!他第一次对未来表弟有不好印象。他开始借公事之名调查许舒阳,总公司那边,让林清漪和宋公子好好顾着。
也是巧合,遇到许舒远后,他似乎就结束了事事亲力亲为的生活。他仍是尽心努力的,但过了拼命的年纪,也就无须拼命。
他决定跟踪,因为宋公子不在身侧,就让慕岩充当宋公子的角色。他还是不习惯一个人做这些事,但为了三叔能幸福完满,他一定倾尽所能。这是另外一种忘年交。
是个很普通的高中,许家也是很普通的人家,远不及夏家的富贵荣华。就算不说夏家,三叔个人资产足以让三嫂和表弟一生衣食无忧。为什么不愿意回来?这是他唯一疑惑的。
只观察了一天,他好像就明白了什么。大概是那个小丫头,他如是猜测。如果怕生疏,时间可以治愈,三叔三婶又是那么好相处的,怕是因为放不下这小丫头。
那时许舒远和许舒阳刚在一起不久,甜蜜得慌。而许舒阳对那个小丫头的爱护也是自然而然,他想不想入非非也难。资料上说是兄妹,摆明了更像情侣。他不就是他们并非血亲的知情人之一吗?
夏玄青对许姑娘第一次有怨愤之情:占有三叔最爱的东西就相当于占有他最爱的东西。所以,他看来,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占了他要的人!
他向三叔汇报了情况,他冷淡地说:“三叔,要表弟回来应该也容易,只要处理好那个小丫头就可以了。”这是他第一次对许姑娘有歪念,而且不似这以后的歪念,都是甜蜜的陷阱,纯粹是想夺走许姑娘当时最爱的暖阳。
“我会考虑。”夏如衡不忍心用强的,一直在想着如何用情劝回。
一个多月后,三叔报了喜讯:表弟愿意回夏家的,等到那个姑娘高考完就一起去温哥华。
他也在H市待了一个多月,市场调查竟真成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除了夏如衡找许舒阳那天,他都变态地跟踪着他们。年少时的互相喜欢,自然而然又有些青涩的行为。怎么说,让他心痒了。对许姑娘总算有了个清晰的印象,不过是负面的。他好像能理解许舒阳的坚持,又觉得那荒唐至极!既然要走,何必不干干脆脆,还让自己受折磨?
这才算真正告一段落。
只有三叔的事完了,他才安心去做其他事。
他回N市了,对许姑娘又有一个印象:挺有魅力的。至少一个男人愿意为她想那么多,不管结局是怎么样。
怎么说,此后到他们相遇的几年,他为生意四处奔走,是真,停留在N市时间最多也是真,许姑娘也在N市上大学;他们的家有都在H市,从概率的角度来说,他们擦肩而过的次数足以修得来世一回眸。然而,这么多次的遇见都没有给他或者她留下印象。唯独那次普通却又不同寻常的遇见, 拉开了两人故事的序幕。
就是那么一个时间,他因为琐碎到让人发笑的是步行经过公交车站点。许姑娘的青春朝气,让他无意识地停留,直到和记忆中的影像重叠。二十八了,是容易被年轻打动的年纪。为年轻叹服,自叹不如?
之后没头没脑失了往日水平的接近,是动机不纯良的,他想看看,夏子琛的珍宝,到底底线如何,他只是想摧毁,想证明夏子琛所爱非人,想证明夏子琛回到三叔身边是最好的选择。他忽略可以称为惊艳的情绪,带着猎奇的心,逐渐丢了自己的初恋。他不至于未经人事,但确实没有恋爱过,也没有这么对一个女人过。
第一次知道暖阳是愤怒的,他想这个女人怎么可以那么喜欢别人,不久就开始怀疑暖阳就是夏子琛,后来牧佑笙印证了这一切。
说是说让宋公子查,他早已知道有三叔的庇护,是查不到什么的。
之后更多的,是想摧毁他们之间看似坚不可摧的爱情,他向来没有这种东西,也许嫉妒了呢。他也发现自己对她从所未有的想要!他不至于对牧佑笙说谎。
结果,他摧毁了他们之间的爱情,也葬送了此生最美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