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黑色的屋顶上,一男一女站着两个人影。
男的正是狼族三皇子的侍从,鬼奴。他是遵照秦无念的吩咐留在桐华镇查探的,而另一位女子,面容姣好,身段玲珑,只是身上有些许破败之色,她就是是刚刚从火堆里逃生出来的天香楼妈妈十三娘。撕掉了人皮面具的十三娘,其实是狼族高级密探组织的头目——殷如真,她拥有世人都羡慕的倾城美貌,对于暗杀刺探也是一流高手,本来是狼族君帝的得力助手,却因为百年前私会凡人生下一子,从此潜藏在桐华镇,来躲避族人的追杀问责。
女子的神情悲戚中有愤恨,双手握拳,双肩紧绷,心中好似有无数的怒火,但是此刻身子却是恭恭敬敬直挺挺的立着,等待这前面的人发话。
“如真,你知错了吗?”鬼奴望着烧成废墟的天香楼,冷冷的说道,对着这个刚刚才失去儿子的人,眼里丝毫没有半分同情。
“是,如真知错。”女子低声应答。
“可是,使者,”殷如真心中对死去儿子的悲痛,让她在面对随时会刑罚加身的使者时,还是抬起了头,悲戚的声音幽幽传来:“如真这几百年来藏身在桐华镇,虽然和凡人生下一子犯了族规,但是我的儿子生来命苦,不该让他受此折磨啊,要惩罚也该惩罚我,不该让他死的,那么凄惨。”说完想到牛郎惨死的模样殷如真无声的掉了几颗泪。
鬼奴并没有被殷如真的话所动摇反而伤口上撒盐:“你和凡人偷偷生子,为躲避族人又不足月将其生下,他的惨像你也脱不了干系。”
殷如真被说中了伤心往事,心如刀绞。这么多年来,牛郎疯疯傻傻的在自己身边,身体羸弱,时好时坏,如今还被人……
“使者”殷如真望着他默然跪了下来,低头,但是声音比之前高了几倍:“如真死不足惜,但是我儿子的仇,我一定要报,天香楼几十条姐妹的性命我也不能不顾,她们都是跟随我多年的人,如真有罪在身,甘愿受罚,但他们都是无辜的,请使者慈悲,让我诛了动手杀我儿子的人,让我儿子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报仇后将我千刀万剐我也甘心,不然即使让我现在伏法,我也必定化作厉鬼,日夜去纠缠害我儿子的人!”一大段话,殷如真说的心神激荡。
身为狼族的密探,说出这番话实有大不敬之罪,但是丧子之痛让这个年轻的母亲拥有了莫大的勇气去和比自己强上好几十倍的人谈条件,她想好了,鬼奴答应最好,要是不答应今日也是要鱼死网破干一场的。她的手轻轻抓紧了腰间,那里是她的贴身武器——幻影针。
鬼奴还是一副静静的姿态,虽然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要挟,也知道她身上的小动作,他反而平静的问道:“你知道你要对付的人是谁吗?”
殷如真依旧激动:“是谁?,不管他是谁,我都要扒他的皮,喝他的血,拿他的筋骨祭奠我的孩子。”
“是狐族的人!”
“什么……”
“是狐族的人?
“难道不是三皇子派人绞杀的牛郎吗?”殷如真不敢置信的摇摇头,连问了三句才把心中的疑问表达清楚。
“三皇子早就不把你干的荒唐事放在心上了,不然你这几年会过的这么安稳?”鬼奴不屑的反问道。
像是突然聆听了大赦的消息一下,殷如真的面上有了些许光彩,不再像蒙着一层寒霜。虽然牛郎惨死已成事实,但是自己的儿子不是被族人所杀,心里还是会有些许安慰的。
“狐族的人为什么要杀我的儿子,我几百年未和狐族的人照过面,牛郎也从没有出过天香楼,难道他们已经发现我是狼族的人?”
鬼奴看了一眼跪着的人,淡淡的说道:“他们为何要杀你儿子我不清楚,但是天香楼的那把天火的的确确是狐族的人放的。“
“请使者明示,如真今生都与狐族的人不共戴天!”殷如真抱拳起誓道‘不共戴天’四个字说的凄厉而决绝,在漆黑的夜色里宛如放出了无数只厉鬼,让人心里不禁毛骨悚然。
鬼奴望着他,嘴角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要挑起一个女人的仇恨实在太过容易,发了疯的女人是最厉害的武器,发了疯的母狼,她的攻击性足以让猎人都为之颤抖。
今天他本来是想结果了她的。他在大火里发现了她,虽然带着凡人粗俗的人皮面具,但狼性还是一眼就被察觉了出来,大火里救他出来是想留她一条命交给三皇子处置。如果路上没有碰到因为耗尽精力引动天火而昏倒在路边的人的话,这个曾经让所有外族人都惧怕,让族人为之惋惜的人,恐怕早就如她所愿化成厉鬼了。
夜风把鬼奴黑色的斗篷吹得鼓胀了起来,他眼里的幽光深不可测,望着眼前的殷如真,缓缓地伸出右手,殷如真身下一紧,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对付自己,握紧了腰间的幻影针。
鬼奴向下摊开的手掌下,顺势垂下了一缕幽绿的光芒,像抖落的绿色丝绸。绿色丝绸随着鬼奴五指一曲一伸的伸张,慢慢流动渐渐幻化成了一张女子美丽的皮囊,女子精美的身体一览无余,头垂在胸前,雪白的肌肤闪着柔美的光芒,长发低垂半遮,双目紧闭。她在鬼奴的手下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精美偶。
殷如真震惊了,看着鬼奴手上的把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神经紧绷着。
鬼奴的嘴角浅笑起了一个弧度:“这就是杀你儿子的人。”他收了功力,把美人的皮囊拦在腰上搭在了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