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梅洛情皱眉看向医生,似乎是没听懂他说的话。
医生看了眼李夕照,然后又看了眼梅洛情,出声道,“怎么病人家属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梅洛情看向李夕照,一脸的不可置信。
李夕照也是面露尴尬,匆忙的叫医生开完药之后,就拉着梅洛情从里面出来。
扶着李夕照坐在医院的长椅之上,梅洛情站在李夕照面前,冷着脸,一字一句道,“说吧,怎么回事?”
李夕照微垂着视线,一声不吭。
梅洛情也是紧抿双唇,两人脸色俱是难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夕照才出声道,“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梅洛情像是突然间被踩到了什么敏感的神经,终于忍不住提高声音道,“李夕照,你别总什么以前以前的了,你什么时候那么多以前的?你的以前不都是和我在一起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有那么多的秘密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的一举一动,我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李夕照,你到底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姐妹啊?!”
一连串的反问和质疑,说到最后的时候,梅洛情声音发颤,因为她已经眼眶发红了。
李夕照脸色越发的苍白了,不敢抬头去看梅洛情,她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现在被家里面的大人当场捉到,她不得不承认,但是这样一个大错,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梅洛情等不到李夕照的回答,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微微颤抖,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出声问道,“孩子是谁的?”
李夕照不语,梅洛情又道,“是司徒风雷的?!”
李夕照很快的摇了摇头。
梅洛情挑起眉头,有些迟疑的道,“那就是蒋徵寒的了?!”
这次李夕照过了很久都没任何的回应。
梅洛情是真的被气坏了,她点着头,低声道,“好啊……好,你竟然在他身上掉了一个孩子?!”
李夕照的指尖在颤抖,缓缓抬起头,看向梅洛情,李夕照吃力的道,“都过去的事情了,你别说了……”
梅洛情瞪着李夕照道,“你就会说是过去的事情!什么是过去?怪不得你现在每天都是忧心忡忡的,原来你心里面有这么多的事情瞒着我,你跟他在一起也就罢了,怎么他连你们的孩子都不肯留?他还是人吗?!”
李夕照皱眉,唇色变得青白,她出声回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是我自己做下去的!”
梅洛情眼中是惊诧,是不可置信,也是怀疑。
终于,李夕照出声道,“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夜之间,我的生活变得天翻地覆,蒋徵宇一声不响的离开,跟着上了床的男人,才知道他骗我,其实他是蒋徵宇的亲哥哥,我想离开他,但却发现自己怀孕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有好长时间都消失不见了吗?现在我告诉你,是蒋徵寒让我给她生孩子,我不想生,所以他就把我关起来了,要不是我偷着吃药打掉这个孩子,我真是不知道……不知道我的生活会变成怎样……”
瞪着大眼睛,瞳孔缩小,仿佛是看到了当初那骇人的一幕,李夕照毫无焦距的看着某处,突然,一大滴眼泪毫无预警的滴落。
梅洛情傻傻的愣在原地,她根本不敢现象,原来在李夕照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原来李夕照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怎么问都不肯说,梅洛情以为是出了校园开始工作,大家都有自己的隐私了,虽然心里不舒服,但是也从来不强迫李夕照说什么。
但是今天她突然情绪爆发,所以对李夕照说了心中一直想说的话,但却没想到李夕照说出的事实是这个样子的,残酷,血腥,还带着令人心脏抽的疼痛。
梅洛情缓步走上前,坐在李夕照身边的长椅上,伸手揽着李夕照的肩膀,就像多年前,她们在大学时候一样,难过的时候,一定有个肩膀给对方依靠。
李夕照感觉到从梅洛情手心传来的温度,这温度让她浑身冰冷的身体,稍稍有了些回应。
缓缓将头靠在梅洛情的肩膀上,李夕照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但却没有哭出声音。
那段她做恶梦都不敢梦到的恐怖事情,是她这辈子心中的梦魇,她不敢去想,因为她不想承认,她竟然残忍的害了一条未出生的生命,而且那竟然还是她的亲生骨肉。
李夕照从前从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自私,只是为了换的自己的自由,只是为了报复蒋徵寒,让他伤心,她就敢一次吃下很多的堕胎药,硬生生的打掉了那个刚成型的婴儿。
小腹处传来了撕裂的疼痛,那感觉就像是一年前,她吃下堕胎药的那晚……
梅洛情终于知道为什么李夕照一直说着从前,从前怎样,从前怎样,因为不管多么残忍,多么困难,李夕照都想把那段过去遗忘在从前,她固执的想要尘封那段回忆。
梅洛情懊恼自己为什么一直要执着于追问李夕照这些事情,总知道挖开的秘密,是带着血淋淋的伤痛,她宁可这辈子都不提,也不想李夕照这样难过。
医生给李夕照开了药,还嘱咐以后要好好调理身体,要不然会留下病根。
李夕照本是住在司徒风雷那里,但是现在这幅模样,也不好回去,所以梅洛情只好在酒店开了一间房,然后一起陪李夕照住了一晚。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手牵着手,就像在上学时候一样,李夕照出声问道,“你说我是不是个很残忍的人?”
梅洛情摇摇头,轻声道,“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孩子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这是蒋徵寒造的孽,与你无关!”
李夕照看着洁白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阵子我总是会梦到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他问我为什么不要他,我只是害怕,但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在市中心最高的建筑顶层,四面环绕着巨大的防弹落地玻璃窗,黑色的办公桌之后,蒋徵寒一身纯手工制的西服,慵懒的坐在宽大的皮椅中间,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夹着一个漂亮的银色钢笔,在一分钟之前,他接到外面秘书的内线电话,说是有人上来找他。
不多时,房门被人推开,一个穿着一身普通休闲装,脸上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的男人进来,他身上背着一个斜肩包,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但是这个男人却是业内首屈一指的私家侦探。
男人见到蒋徵寒,先是礼貌的点了下头,然后道,“蒋先生”。
蒋徵寒从鼻子中嗯了一声,然后道,“你着急打电话说要见我,有什么事情吗?”
这名侦探是蒋徵寒派出去,专门负责监视一些业内人士或者商业政要的,处在这个地位,大家都是步步为营,一步步小心,就是满盘皆输。
男人没出声,但却从包里面拿出一打类似文件似的档案袋,放到了蒋徵寒的面前。
蒋徵寒伸手打开档案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医院证明几个大字,他微微皱眉,接着往后看,当他看到妇产科,堕胎,然后是药物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身体瞬间绷得很紧。
几张薄薄的纸片,记载着李夕照病例的全部。
蒋徵寒手里还拿着资料,眼睛没抬,但声音却是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他出声道,“这些都是真的?!”
男人出声回道,“这是一周前李小姐去医院检查的病例,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医院的档案室调出来,而且据当时跟着李小姐的人说,李夕照曾亲口承认,孩子是她自己服用药物打掉的!”
话音刚落,蒋徵寒就冷声道,“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男人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出去。
房门被关上的刹那,蒋徵寒突然翻了脸,他一把将手上的资料掷在地上,胸口上下起伏着,想是还不解气,他又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推到地上。
一大叠的文件,哗啦啦的撒了一地,蒋徵寒气得浑身哆嗦。
他不敢相信,李夕照竟然是吃药堕胎?当时医生不是说……
他们竟然合起伙来骗他?!那个孩子,那个他后悔了很久的孩子,原来竟然是李夕照亲手杀掉的!
心中的怒气已然滔天,蒋徵寒愤怒的眸子中几欲喷火,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消除心中的怒气,如果李夕照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话,他真的会杀了她的。
蒋徵寒已经忘记他早些时候有派人去盯着李夕照,那日她愤怒的打了他,说要和他一刀两断,他也真的是绝望了,以为两人这辈子再无可能,但是突然出了这么个事情,蒋徵寒不知道自己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就当是老天给了他一次再次纠缠她的机会吧!
如果是他不仁在先,那么就是她李夕照不义在后了,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竟然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她是有多心很,是有多不喜欢他?竟然恨得要去杀害一个未出生的孩子,只为了让他歉疚吗?!
从白天坐到黑夜,蒋徵寒的身体几乎没有动过,中途他的私人助理来过电话,问他要不要订午餐和晚餐的位子,都被他一口拒绝了。
坐在空荡的华丽办公司内,蒋徵寒的眼前是整个香港的霓虹闪烁,如此美丽的夜景,如此奢靡的城市,他拥有一切,他可以呼风唤雨,但是为什么,他却连一个女人,甚至是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
这样的挫败感像是暴风雨一般袭来,他无处可躲,只能堪堪的用身体来承受。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钻牛角尖,一个想不通,就可能是万劫不复。
当感性被伤的体无完肤的时候,蒋徵寒已经习惯性的用理性去抵挡一切,他固执的告诉自己,他不难过,最起码,他不会是这场感情当中最难过的那一个。
微微眯起眼睛,眼底除了伤痛之外,有的只是不顾一切,希望和某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拿起手边的电话,对面是一天二十四小时,总裁不离开,就永远不会下班的总裁助理们。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那头是一个利落的女声,“蒋先生,有什么吩咐?”
蒋徵寒迟疑了片刻,然后道,“我要收购泰齐集团,给你三天的时间,无论你用什么方式!”
挂断电话,蒋徵寒仰头躺在宽大的皮椅之上,知道自己这一步踏出去,已经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泰齐集团已经算是商业中的大型集团了,虽然和蒋氏的企业没办法相提并论,但是两边也是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蒋徵寒说要收购这样一个集团,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夕照的爸爸,他是这个集团的高层主管。
打蛇打七寸,蒋徵寒知道什么才是李夕照的软肋,他要向她证明,她永远不能伤了他的心,否则……他一定会让她后悔终生。
另一边,李夕照还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蒋徵寒的监视之下了。
在酒店养了几天,跟司徒风雷就谎称是梅洛情要她陪着,这几天倒也过得相安无事。
李夕照之前已经和辰皓说好了,下一个周一就正式回到公司上班,毕竟感情受挫,她还有工作,总不能放弃一切吧?那句话说得好,世界没了谁,地球都还是一样的转。
周末,梅洛情和李夕照两个人一起到房屋中介去找房子,介于李夕照现在身体不好,而且最关键的是她现在不缺钱,所以在选房子上面,她还是找了一个距离凯顿比较近的,而且环境不错的。
当天上午去看了房子,一次性交了五十万的保证金,下午的时候,李夕照就搬了过去。
辰皓,司徒风雷,梅洛情都在,晚上李夕照请吃饭,四人已经很久没聚在一起,说起来应该很欢快才是,但是司徒风雷因为李夕照搬走,显得有些失落,而梅洛情因为李夕照和蒋徵寒的事情,也对辰皓起了嫌隙,一直都是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