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听到林中海的话以后,如遭电击,一下子愣在门口。
陆一诺转身看到桑梓失魂落魄的模样,走过来有些担心拥住她,然后轻轻地把她僵在门把上的手放入自己的手中。
“没事了,不要担心。”陆一诺说。
“带我离开,这里。”桑梓忽然紧紧地抓住陆一诺的手,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拜托,带我离开。陆一诺,我们回家好不好?马上!”语气近乎哀求。
“好好,我们回家,我们马上回家。”陆一诺轻轻拍着桑梓的背,试图使她平静下来。
桑梓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忆起两年前的那场事故。那双充满希望的眼睛,那么多血,那么凄厉的哭声——原来以为不再去想,不再去触碰就可以一辈子忘记的事情,它却依然如此清晰地存在着。自己为自己筑了一道一道的高墙,假装自己看不见它,但导火索却无处不在。随便一点火星便足够让自己的高墙分崩离析。
“桑梓,桑梓,我们到家了。”
“恩?恩。”桑梓在陆一诺的柔声呼唤下终于勉强从那个噩梦中醒过来。
陆一诺俯过身来,帮桑梓解开安全带。
“不要太自责,你第一时间给薇安做了急救,现在医生都说薇安只要再休息一下就好了……你这个样子,我很担心。”他以为桑梓还在责怪自己连累薇安落水的事情。
桑梓看着陆一诺关切的眼神,良久,慢慢地点了点头。
“先进去洗个澡,然后好好休息一下。”陆一诺说着,递上来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
桑梓有些傻眼,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陆一诺看着桑梓的表情,有些尴尬地挠挠头,“这是小言的衣服,她偶尔回到我这里来住几天,所以家里有她的一些东西。”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内衣裤是新的。”
桑梓被陆一诺来了这么一出,脸上总算恢复了些神采。
洗完澡果然是浑身舒爽,但倦意也一下子涌了上来,白天那出意外事故几乎要了她的命。桑梓拿毛巾一下一下地擦着头发,速度越来越慢,就在毛巾快要掉下去的时候,一双温暖的手接过毛巾,开始轻轻地帮桑梓擦拭起来。
“很累?”
“恩。”桑梓迷迷糊糊地点了一下头。
“那我们把头发吹干,你再去睡觉,好不好?”
“好。”桑梓又顺从地点了一下头。说实话,她现在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了。她以前总不相信人可以站着睡着,现在倒好,自己亲身体验了一把。更何况,陆一诺的声音温温润润的,传入桑梓的耳朵,像是冬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的感觉,舒服得让人更想睡觉了。
陆一诺看着桑梓的状态有些恢复过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拿吹风机认真地吹干了桑梓的长发,然后把桑梓拦腰抱在怀里,稳稳地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床上满满都是陆一诺身上好闻的阳光的味道,桑梓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陆一诺在床边坐下,拨开桑梓额前的碎发,看到桑梓的眉间还是拧着一个小疙瘩——即使在睡梦中,桑梓的心结依然折磨着她。陆一诺叹了口气,俯下身来,在桑梓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好好睡一觉。”
陆一诺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却发现不知何时,桑梓的手已经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不肯放开。
“桑梓。”陆一诺柔声唤道。
攥着衣角的手更用力了。
于是,陆一诺干脆也在床上躺了下来,只不过是和衣躺在被子上的。
他侧过身看着桑梓的脸,想起在医院时桑梓的神情,他从未见过桑梓那副模样。他隐隐有些感觉,桑梓今天的状态不仅仅是因为她和薇安一起落水的事情,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在困扰着她。但说实话,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如何才能使她好受一些。
于是他伸出手臂,把她搂进怀里,就这么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他想让她感受到,自己一直在她身边……
桑梓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是一夜好眠,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统统都没有再出现。
她想要再眯一会儿,低眼却看到一条手臂横放在自己身上。桑梓微微转了转身子,看到陆一诺正静静地睡在自己身边,把自己拥在怀里。
“陆一诺。”桑梓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对方毫无反应。
看样子他比自己还累。桑梓这样想着,是啊,要照顾薇安,还要兼顾梁闵宇的状态,刚才自己还偏偏不争气地让他担心。
桑梓细细地看着眼前人的样貌,虽然已经打量了好几次,但这么近这么仔细地看还是头一回。长得真是好看啊!什么叫做多一分则过,少一分则不足?如是而已。桑梓看着,情不自禁地拂上对方的脸颊。
陆一诺一天没有刮过胡子了,下巴上刺刺拉拉地冒出些胡茬。不过在桑梓眼里,这些胡茬倒是让陆一诺有一种沧桑的美感。
如此尤物啊!桑梓犯着花痴,不觉低低地笑出声来。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头顶传来陆一诺的声音,轻飘飘的,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我吵醒你了?”桑梓立刻意识到自己犯错了。
陆一诺紧了紧手臂,又把桑梓往自己怀里带过来些,说道:“没有。我本来就没睡着。”
“啊?”桑梓迅速抬起头,瞪着陆一诺,“那你还不赶紧休息,这样身体会吃不消的!”
陆一诺笑着,抬手轻轻刮了一下桑梓的鼻子,“老婆,你是忘了你老公的职业了吗?赶通告的时候,24小时不睡是常有的事……”
“哼。”桑梓揉了揉鼻子,完全没有注意到陆一诺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改变了,仍旧在休息这一点上,语气坚定地说道,“不行,最起码现在不是赶通告,你快点睡觉。”知不知道有一种死法叫做过劳死啊?呸,胡说八道些什么!
陆一诺对桑梓潜意识地接受了老公老婆的称呼感到很满意,于是撒娇似的在桑梓脸上蹭了蹭,说道:“可是我饿了。”
桑梓的脸“腾”一下红了。
饿了?饿了!
桑梓赶紧挥手赶走了那些不健康的思想,急急忙忙道:“那我去给你做饭,你先睡一会儿,做好了我叫你。”说完就掀开被子,跳下了床。
陆一诺在背后哭笑不得,他只是想说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肚子很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