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桑梓和陆莫言每天聊聊天相处甚欢,那厢陆一诺和梁闵宇的情况可不是那么欢乐了。
话说两人刚刚到达丹麦的奥尔堡机场时,就看见一位身着黑色呢子大衣的女人站在出口处朝他们挥手。陆一诺停下脚步,看向身边的梁闵宇,示意他最好能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梁闵宇“嘿嘿”的傻笑了一番,瞪大了眼睛问道:“呃,一诺,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薇安会出现在这里,你会,相信我么?”
陆一诺不说话,只是把平静地把视线从梁闵宇身上移开了。
梁闵宇只好低着头乖乖认错,“我不小心说漏嘴了。”
陆一诺看着朝他们走来的林薇安,最终如释重负地笑了笑,,淡淡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既然薇安自己来了,那正好让她们自己去解决吧。”
“陆大哥!”林薇安走到陆一诺跟前,看了一眼一旁的梁闵宇,说道,“陆大哥,我知道从闵宇那儿套消息是我不对,但我想见一见我姐姐。我已经避开了我爸,我想知道当年完整的真相。虽说这几年我姐姐一直受到你们的照顾,但是你们没有理由瞒着我,我是她妹妹,我有知情权!”
陆一诺没接林薇安的话,反而转头对梁闵宇笑道:“闵宇,你和薇安结婚了以后,该是薇安当家吧。”
“好了,既然来了就一起去吧。但是如果乔安不愿意,我们也没有办法。”陆一诺对着林薇安说道。
林薇安点头答应了。
丹麦的奥尔堡是一座历史古城。这座城市最早是由海盗发现和创建的。早在十一世纪的时候便已经是一个相当兴盛的商业中心。16世纪后半期到17世纪初期十分繁荣。时光荏苒,奥尔堡如今是丹麦最繁华的商业城市之一。奥尔堡风景秀丽,拥有不少文化古迹,人称“北方小巴黎”。可以远溯至海盗时期的发展史给这座城市刻下了深深的烙印,奥尔堡还有—些16、17世纪遗留—下来的宫殿、占堡,给这座城市蒙上了一层神秘浪漫的色彩。其周围有风光旖旎的北海海滩,也有如云如涛的大森林。与自然风光相映还有珍贵的文化遗址——北欧最大的海盗墓地及博物馆。
这地方是林乔安自己选的,被困了小半辈子,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当然要好好享受才行。这不,和陆一诺商量权衡以后才在奥尔堡算是正式定居了。
林乔安其实心里还是很感谢林中海的,要不是他把自己从孤儿院领养了来,一举一动地严格要求自己,自己怕是连点自力更生的能力都没有了。现在自己凭着多年来在林氏的工作经验和学识,倒也在奥尔堡有一份很不错的工作,结识了很多新的朋友。每年刚过完年的时候,陆一诺会和梁闵宇过来看看自己。林乔安想来大概是以陆一诺的性格,对于林太太的死他一直是心存愧疚的,但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就没必要再纠结于这个点上了。
林乔安接到陆一诺的电话的时候正巧刚刚下班在附近的超市买食材。听到林薇安来了的消息,倒也表现得很平静,只说自己今天看来是要多做些菜了。陆一诺笑笑,便挂了电话。
回到住的地方,林乔安让里面的人过来搭把手。原来林乔安在奥尔堡住了这么些年,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对方是自己工作地附近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叫Leo。两人同居了一年,都觉得对方甚好,便在今年决定把婚事给定下来了。前几年陆一诺和梁闵宇来的时候没有见到Leo,不知道这次直接告诉他们自己要结婚,他们会是什么表情。林乔安想想就觉得很期待。
“Leo,今晚有朋友过来,我们一起来露一手吧,做你最擅长的烤鱼怎么样?”
Leo应了声,便把食材放到厨房,很开心地开始鼓捣起来。
因为早就是熟门熟路了,陆一诺一行人到的很快。林乔安笑盈盈地打开门让他们进来,同时介绍Leo与他们认识。倒是林薇安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不知是进是退。
林乔安丝毫没有“好久不见”的感觉,很自然地拉了林薇安一把,说道:“都到了门口了,难不成还要回去吗?”
林薇安微微一笑,顺从地走了进去。
晚餐还在准备,林乔安知道林薇安现在心里全是疑问,这灼灼的目光要是在晚饭的时候还这么盯着自己,自己恐怕是受不住的。于是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便带着林薇安往外面庭院走去。梁闵宇看着林薇安似乎有些不太放心。林乔安打趣道:“怎么,薇安可还没成为你的人呢,盯这么紧做什么?”
到了庭院,林乔安拿过一旁的水壶仔细地给自己养的花浇起水来。林薇安在一旁颇有些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有问题就问吧,我会好好回答的。”林乔安说道。
林薇安心里当然有一大堆的问题想要问清楚,但到最后结结巴巴问出口的是,“姐,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开始不好,但现在很好。”
“你,为什么……为什么……”林薇安使劲想要找个合适的表达方式来说,但看样子情况不大理想。
“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做是么?”林乔安接道。
“嗯。爸妈都那么爱你,我们相处一直都很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样?”
林乔安放下手中的水壶,转头看着林薇安,说道:“林中海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不是你亲姐姐?”
“诶?”
林乔安看到林薇安的反应,于是继续说下去:“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只是他们在万般无奈下从孤儿院领养的的罢了。林夫人之前流过产,医生说很难再有孩子了,他们不放心自家的产业,便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来,说好听点是接班人,说难听点不过是一个傀儡而已。我那时在孤儿院里年纪最小,最好教养,他们便领了我去。”说到这里,林乔安轻笑了一声,“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我的人生林氏夫妇都规划好了,我像个木偶一样,他们叫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连一点点反对都不能。后来大概是林夫人恢复得好,竟有了你,那我这个冒牌货的日子便更不好过了。他们宠着你,爱着你,唯恐你有半点不高兴。自然的,你所不喜欢做的事情只能我去做。但我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纵然是孤儿,也有自己的思维。有一段时间,我得了抑郁症。”林乔安看着已经不知道作何反应的林薇安,淡淡地讲着,“就在你上大学的那段时间。最先发现我不对劲的是陆一诺。他这个人心思真的很细腻,竟能看得出来。林氏和他们杠上,真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林薇安想起来,那段时间自己的姐姐好像很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也几乎不修边幅,每天来去匆匆,她只当姐姐是工作压力太大,并未作他想。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的确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我穿着白色的衣服,想象着自己隐身了,没有人看的到自己。但我没觉得这很严重,和你一样,我觉得是自己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需要调节和放松。但后来的情况远远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表现的很快乐。但我总是会想到现实的残酷,特别是在我知道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以后,我对他们的怨恨远远超过了感恩。我知道我终将被放弃,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但显而易见,我离摆脱控制的日子还很远。就算我接受他们的家族联姻,离开林家,我的背后始终都会存在林氏的阴影,一辈子都摆脱不得。抑郁症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我开始变得嗜睡,一连几天上班都迟到,工作的疏漏一个接一个,我变得不像以前那样。不出所料,林中海将我狠狠地训斥了一番,我当时看着他觉得很可悲,他长到现在这样也很不容易呐,日渐虚伪,逐名逐利,但不可避免的最后还是会归于尘土,带不走一点东西。”
林乔安摆弄着那些花儿,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陆一诺带我去见心理医生,虽然他并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异常状况。我当时也觉得我需要个心理医生,不然我会提早崩溃的。医生先给我开了一些抗抑郁的药,但仅仅那些并没有多管用,后来只得加大药物。当然,这些事情,没有任何人知道,包括陆一诺。在药物的作用下,我觉得我的思维,我的注意力,我的记忆力都在离我远去。我表现得很冷静,但实际上我的内心很急躁,我变成了两个自己,当然这不是人格分裂,但若是持续下去,我恐怕真的会在某一天随便拿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但压抑永远是一个下策,它会使爆发来得更为惨痛。我的抑郁症一直持续到林中海第一次提到让我和陆一诺订婚。我反抗了,不过毫无疑问是失败的。我趁着自己思维还算清晰的空档去找了陆一诺,告诉了他所有的事情,他决定帮我,也就有了后来的订婚又取消婚约的戏码,这不过是给我一个死去的理由——被取消婚约精神受到极大的打击,导致开车走神,车子落入水中,车主最终溺毙——你瞧,多么令人信服的理由。只是没想到林太太会追出来,还出了车祸。对此,我表示很抱歉,这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想到。”
林乔安继续说着:“但我的抑郁症并没有好,陆一诺和梁闵宇事先已经安排好疗养院帮助我恢复。脱离了每天亦步亦趋,胆战心惊的生活,我的心理压力小了很多,恢复的也比想象得快。没多久便到了奥尔堡安定下来。我欠林氏的,在为林氏卖命了这么些年的份上也算是还清了。林中海要我为他创造财富,我在林氏的那几年公司收益颇丰,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其实到了现在,在林氏的那段岁月与我而言不过是做了个荒诞不经的梦,没有丝毫意义。到目前为止,我过的很好。”
林乔安终于结束了那不见波澜的叙述,微笑地看向林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