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泽从头到尾看着她,听到她自来熟地说了句“开车”,不由得眉头松开,笑看着她身上的牛仔裤与简单的T恤,扯扯嘴角,“你到是自来熟。”
秦简不在意那一点讽刺的意味,要是能在意这些,她还不得在舅妈王美芳嫌弃她坐过牢的目光里自卑的没地站了,她是没觉得自己坐过牢,是件光荣的事,但对别人的目光也从来没软过。
自怨自艾是什么情绪,她没有,她捅过人,那是他活该,要是杀人不偿命的话,她会捅得更凶点,最后他伤了,她也付出代价了,坐牢。
人家不都说出来还是条好汉嘛,她是出来了,现在光明正大,没有什么可值得她后悔的事,人得往前看,往新里走,她没有走老路的习惯。
“怎么说我也是救过你,虽说你那是自寻死路,我不管你们打赌也好,什么都好,我跳下去救你总是事实,救人不留名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拿钱才是最实际的事。”她说的直白,没有掩三掩四,账算得清清楚楚。
商泽眼里流露出几许玩味,双臂环抱在胸前,要不是清醒如他,自然是让她的歪理快要弄晕脑袋,这一派似是而非的话叫他听了惟一的感觉就是想笑,“也是,怎么着也是你救我,总不能让好心人白忙一场是吧?”
他附和她的话,像没有杀伤力的小动物,笑起来很好看,笑容清澈。
不止是笑容清澈,眼神更是清澈,这让秦简一下子放松下来,自以为自己的说法得到他的赞同,而没有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冷意,别怪她,她这些年叫生活逼得狠了,谁都不乐意相信了,只相信钱。
男人不可靠,可靠的只有钱,但是她最缺的还是钱。
男人嘛,她不是没有想再找个,这么大把年纪了,总会觉得寂寞空虚冷,找人“419”那种事,她又厚不出脸皮去做,万一找的不好,还找个上有病的,她岂不是得不偿失。
“你能识相,那是最好不过。”秦简说白了,就是好了伤口就忘记疼的主,一心想着只有钱,早就把记忆里那段灰色抹去了,至少现在,她根本就不想记起来,人家都说认错人了,她也不上赶着再说他认错人了,反应太大,容易叫人怀疑。
商泽笑笑,没反驳她的话,像是默认她的话,性子似乎是极好。
商泽去的地方,不是什么路边的酒吧,他去的地方,那就是身份的象征,即使有钱也未必进得去,而他就是身份的象征,从正门进去,人家尊称一记“泽少爷”,透着恭敬与小心,生怕惹了他。
王楷跟几个人跟在后面,看着那架式,有点闹不明白了,“你说,咱们的泽少爷这都是怎么了,最近是不是没疏疏火,来了个女人就当成天仙了?”
谁知道,他身边的人将手机屏幕递到他眼前,让他看手机里的照片,他一看,就愣了,合着他们的泽少爷压根儿没有认错人,照片里的秦来来看上去青涩,还是十七、八岁的嫩模样,跟前面的女人,那五官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说是两个人,除非那是双胞胎姐妹了。
“泽少爷这玩的哪一手?”他问身边的人,大家都摇摇头。
越夜越疯狂,玩得也够热闹,这就是高级会所,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在里头,将近午夜时分,客人似乎是散去了些,零零散散地坐在散台间,桌面上摆着大都是啤酒,中间夹杂着价钱还算是平易近价位的红酒。
舞池里,男男女女早就从劲爆的音乐里沉静下来,面贴面、身贴身地玩起醉翁不在酒意的游戏来,面色让酒意醺得微红,贴着贴着也就慢慢地从舞池中间退出来,斜靠着角落的浮雕柱子,热烈地拥吻起来,双手跟着放肆,往女人那极短的基本上遮不住什么的短裙间伸入手,女人不退,反而迎上去。
虽说是离夏天不远了,空气里还沾染一丝凉意,在这里,你惟一能感受的就是热,中央空调的温度,慢慢地能叫人冷下来,一杯酒下肚子,又是面红耳赤,热意又上头。
然而,比起这边的热度,从灯光闪烁的大厅走过来,从旋转楼梯那边上去,谁都知道,那上头都是贵宾房,没有个垫底个几万,那里头别想踏入一步。
谁知道,走进来的都是一女四男,走在最前头的是颀长瘦削的身影,端的是距离感,浑身带上疏离感,与周边的人,似乎是融不到一起,格外的引人注意,就是衣服有点奇怪,像是在掉水,他步子很慢,大堂经理殷勤地引路,那卑微的样子,叫人见了都觉得惊讶。
这都是谁?
谁都不知道,那贵宾室的客人,就算是这所高级会所里的人,都不太清楚,都是由经理以上级别人员亲自接待,这里有规矩,规矩极严格。
秦间看呆了,看着递到面前的酒,方杯微动,里面酒红色的液体微微荡漾,酒红色的波光叫她看闪了眼,一时间,没能接过酒杯,唇瓣微张,愣愣地瞅着女人胸前露出的一大片雪白。
商泽去换衣物了,全身都是湿的,穿在身上难受,等他换好衣物出来,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模样,袖子卷起在肘间,粉蓝色的衬衫映着他的眼睛,灯光落在他脸上,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笑意。
“哟,泽少爷,你看,把我们的贵客都吓着了?”
这是王楷,他的手毫不在意抚摸着身边的女人,当着秦简的面,也没有收敛的意思,反倒是挑出话来,调侃秦简。
旁边的几个人到是不说话,他们中间话最多的就数王楷,别几个都是属于话不多,有事嘛,直接上去做就行了,说话,话说的太多,就会失去最好的时机。
“怎么不喝酒?”商泽身边没有女人,这是他的习惯,谁都不敢坐在他身边,即使他本身十分吸引人,他目光凉凉地看着没接过酒的秦简,眼里闪过一道幽暗的光,“不是请我们喝酒嘛,自己不喝,哪里像个请客的样子?”
说起请客,才让秦简回过神来,这钱是她的,整整二十万,还没有到手,看他们喝酒的架式,还有这些女人,都叫她看了肉疼,全是钱。
可她还得舍,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深信这句话,赶紧露出笑脸来,伸手在商泽面前,也不故做姿态,就直白的要钱,“泽少爷,那也得先给钱才行呀,要不,这等会结账,我拿不出钱来,岂不是让几位没面子?”
二十万,她不知道还能留下多少,卡先到手,她再找个机会溜了才是正理,请客,请毛的客,她一点都不心虚,这什么高级会所,一晚花的钱估计够她赚个两三年了,她还没有那么想不开在这种地方花钱。
秦简郁闷了,一来就开始后悔了,有钱人的生活不是她能想象的事,他们几个都现在的场面那是常事,没有一个不自在,都是太自在,她脸上有点烧,眼睁睁地看着商泽极为不尊重人的将脚尖触向公主的前胸,那动作叫她冷吸一口气。
记忆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从前,让她的脸白了一白,却是强自镇定地开口,“世上的人哪里都是一样的,要都是一样,岂不是跟样板戏一样太无趣了?我这不是怕等会难堪嘛,早做打算不是挺好的嘛?”
“你说说,为什么来这里?是为了钱多?”
商泽不理会她,反而问旁边一个女人。
那女的还很年轻,大约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也许还没有二十,艳抹的浓妆下着实看不出来真实年龄,烟熏妆,金银色的眼影将眼窝都涂满,卷而翘的假睫毛粘得牢牢的,美瞳修饰过的眼睛,大而亮。
她眨巴着眼睛,“不为了钱,还能为别的不成?”
“也是。”商泽像是明白地点点头,伸手拍向秦简的肩头,“两年前,陈经理把一个女人带到我房里,也是这个房间,我给了六万块钱,据说那人家里有等着做手术的弟弟,也不知道那弟弟是不是真做了手术,怪叫人想知道的……”
他说的到是坦然,视线一直落在秦简身上,目光阴毒,像要剥下她的假面具。
鸿门宴!
这是秦简得出的结论,那些话,她还记着,她没有弟弟,当时也是豁出去了,也想过反悔,他没有给她一丝反悔的机会。
她索性一张嘴,当着众人的面,编起话来,“也许是人家弟弟好了,对泽少爷还是感恩戴德的,你们说是不是?”
谁都看得出来,商泽的用意,与包房里惟一的女客人之间,像是存在某种叫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她们是什么,就是让客人舒心,别的事,不掺合。
“感恩戴德就不用了。”商泽摇摇头,有点遗憾的神情,拿过公主手里的酒杯,递到她的面前,“话扯远了,给个面子,喝点酒,都说红颜养人,也亏得有你这么个见义勇为的……”
他的话又缩了回去,让秦简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是闹不清他想做什么,反正她是不承认的,他在试探,又不像试探,叫她没个着落,索性心一横,就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根本没有注意到酒杯底有一点的沉淀物,装豪气地一口就喝了。
“快,还不快再给倒,都是没眼色的。”王楷一见这架式,赶紧在后面添个话,他就是人来疯,越热闹越有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