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哥,你怎么来了?”
“你哭了?”何彦有些急切,“可是他欺负你了?”
沐傅儿的笑有些苍白,微微一笑,“我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人。”
“你有委屈,却总是不说。”何彦苦笑一声,试着劝解道,“就不愿意和我说一说?”
沐傅儿摇摇头,“我今天说的太多了。”
“如果你愿意……”他摊开手,“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责任,就算拯救天下,也不用这样小心。”
“也许吧,”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想我们可以早些出发。”
“好吧。”他微微一笑,推开了门。
他静静站在门口,看见了白石一。
“你出来。”白石一拽着他的领子,有些粗鲁地往外拖。
何彦皱着眉,却一同走了出去。
“你这是想要和我打一架?”何彦道,“你的行为太反常了。”
白石一猛地推开他,“我反常?!要不是你,我和傅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何彦冷冷道,“你没资格说。”
白石一黑着脸,猛地出拳,命中的地方却已然没了对方的身影。忽然耳际响起落地的声音,即刻身形一转,一记扫堂腿卷起了满堂风尘。
何彦连退数步,险险避开,“我倒也是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说罢,反守为攻,腰马一转,就是一记重拳,虎虎生风。
白石一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变拳为掌,化掌为刀,招招都是开天辟地的架势,一记之下似有千钧之力。
“好!”何彦喝了一声彩,随即一个云游手,看似无力,实则刚健,顺着白石一的攻势溯流而上,直取咽喉。
白石一眼中露出赞赏,扭过头腰马一转,便是抓着对方的腰襟,想要摔出去,却被猛地勾脚,直取下盘。只得松开手脚步一跨,反身一记利落的踢腿,快如闪电,带着雷霆之势。
两人恨不得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在对方身上,每一招都淋漓尽致,用尽蛮力。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白石一呼了口气。
何彦揉了揉眼眶,“你不该打我脸的。”
“你也没少来。”白石一摸了摸下巴,“傅儿……真的不是喜欢你?”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的,”何彦叹了口气,“你还记得你来找我的时候吗?”
那时候他们也是这样打了一架。
甚至更为惨烈。
白石一质问他为什么要带走沐傅儿。
何彦只是淡淡说,她回不去了。
他知道了她沦落草原,甚至经历了一些难以承受的事情,可他不在乎。
可是她在乎。
他沉默了。
他没有保护好她,就连拥有的权利也失去了。
“那时候你说,你不会把她还给我。”
“她本来就不是任何人的。不属于任何人。”
白石一看着他,眼神认真,“你错了。”
何彦也不反驳,“所以你从未停止过找她不是?现在,你找到了,又能怎样?”
“不怎样,”白石一站起来,“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今天傅儿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救了她那么几次。”
何彦沉默了一会儿,“我一直觉得,也许你是她最好的归宿。但她对我说,这是她的人生。覆水难收。她宁可没有归宿,也不想违背初衷。她需要尊重。”
“她扮作男子出征,是你的主意吧。”白石一脸色有些难看地转开话题。
何彦笑了,扯到了脸上的伤,吸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的?”
“说到这里我还要谢谢你,不然有可能一辈子她都不会主动来见我吧。”白石一坐在地上,笑得有些无奈。
“至少她是信任你的,”何彦有些讽刺,“还是相信你,所以和我大哥持相同意见。”
白石一笑了笑,“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们总说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哪有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白石一一听到这句话就猛地站起身喊道:“我哪要知道那么多,我只知道,我白石一就是喜欢沐傅儿!”
何彦这才觉得,他或许还是年轻的。
不是那个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也不是那个心狠手辣的白家主人。
他只是那个情种深种的男子,为情痴,为情笑。
何彦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我请你喝酒吧。”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知道,”白石一站起身,背对着他,“我背负的东西太多,得到的却太少。”
“傅儿说,帝王想要的东西很少。因此,她才选择这条路,”何彦定定看着他,“你依旧在逼她,不是吗?”
“但她选择了相信我不是吗?”白石一猛地转过身,认真看着他。
“她只是选择了这个时代,”何彦淡淡看着天际,“若能做闲云野鹤,只怕她求之不得吧。”
白石一却哈哈大笑,“你以为入了这局,还有谁能出去?!”
“你这是……说不通了。”何彦眉头皱起。白石一,似乎再也不是当年的少年了。
白石一摆摆手,眸光微冷,“我若放过自己,何必苦苦寻她。你把她藏起来了,我没怪你,你反倒怪起我来了。”
何彦不再多说,毕竟之后君臣有别,看来,沐傅儿的决定实为高瞻远瞩。
白石一甩袖而去,内心却惶恐不安。
自己逼她?
他明明是最爱她的那个人啊。
她要自由,他给她。他没有再查户籍似的找上她,没有再铺天盖地地给她麻烦,可她却始终不肯出来。等到他决定登上那个位子的时候,她却大喇喇地出现了,叫他如何不起心思。
世间的挣扎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定了定心神,暗自道:“都说我若得了霸位,还有什么求而不得。傅儿,你为何就不愿意再看看我。”
次日启程,何彦没有看到白石一来,暗自松了口气。
沐傅儿的脸色却难看得很。
这么多年没见,可她心里却无比清楚白石一的所作所为。
他不过是用行动来告诉她,不与君别。
她拿出箫,幽幽的声响宛如泠泠溪水,在微凉的空中荡漾。
那声音刚健而肃杀,宛如秦王破阵舞。
“傅儿,”白石一坐在花厅里,听到箫声,有些心酸,“我知道你苦了……对不起,我放不开手……光是想着,忍着,我这些年,就已经痛不欲生了。”
他拿出自己的箫,微微定了心神,与曲和鸣,竟然颇为神似。
倾城郡主有些吃惊,“前日听闻何先生的箫声,已经惊为天人,如今这江淮府中竟然有与何先生如此神似的箫声,曲高和寡,不可不谓之机缘。”
她暗暗定下心神。
这两人弄箫的技巧和婉转起承的节拍竟然出奇地相似,更是箫声里满含刚健,表决心一般的。神似形也似。
好不奇怪。
她幽幽叹了口气,心中生出了几缕彷徨。
“郡主,何先生启程了!”
她点点头,“我虽然碍于身份不能亲自相送,但是礼品可送到何先生手中了?”
“都已送到了。”
倾城郡主这才一展笑颜,随即有些惆怅,“也不知道到了汴京之后,还能不能再见道何先生。”
“郡主莫急,既然他们有意为郡主效力,怎会再无相见之期。”
倾城郡主也不解释,却微微一笑,忧愁却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