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皓月当空,就连星辰也比以往多了些。今夜的景色让人流连忘返,是个才子佳人诞生美好传说的好日子。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良辰美景的夜晚,张清纯被一个噩梦惊醒了。她尖叫了一声,引来了落薄的关切,她大口的呼吸着,却仍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很害怕,这皇宫好像是一张血盆大口,她第一次这样想要快点逃离出去。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落薄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只是个梦而已,娘娘别当真。”
“这紫禁城,这权利,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的利器。”
张清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落薄明显震惊了,她们家娘娘向来没什么文化,冷不丁的说出这么有文化有层次感的一句话的时候,她岂能不惊讶!
“娘娘梦见了什么?”她问。
张清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着落薄的手,一整夜都没能睡好。
她梦见了什么?
她梦见宇文远来跟她告别,明明是笑着的一张脸,却忽然七孔流血,他说他死的冤枉,可是不得不死。她还梦见,自己浑身是血,被关在这个皇宫之中,她的孩子也被带走,她一无所有。
这个梦很真实,也很可怕。
孩子即将出生,纸包不住火,孩子是姚政的她可以确定,万一滴血认亲,姚政会真的遵守诺言放她和孩子离开吗?
当时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看来自己当时太过天真,以为自己制造了舆论,姚政不得不答应,实际上是中了他的圈套。一个子嗣对刚刚登基的皇帝意味着什么,他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背叛自己的人。
一晚未眠,一早起来,她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打算去天牢里看看元亲王。然而却吃了个闭门羹,没有姚政的允许,她这个皇后也不能去。
如此,张清纯只好打点了一番,让天牢里的狱卒好好的对待元亲王。
当宇文远看到张清纯送进来的生活用品的足足有一座小山那么多的时候,他忍不住笑了,睡在她送的棉被上,感觉天牢好像暖了一些。
这个笨蛋,皇上怎么会为难自己。
张清纯没能见到宇文远,改路去了风瑟那里。
风瑟正一筹莫展,元亲王的这个案子,无疑让他压力巨大。一边是皇亲国戚,一边是邻国。哪一边处理不好,都是个大麻烦,他可不想掉脑袋。
正在思考案情的风瑟丝毫没察觉有人进来,张清纯站在旁边看了许久他的卷宗之后咳嗽了一声。
风瑟赶忙将卷宗捂住,“皇后娘娘,您来了怎么也不吱个声!”
那些东西自然不能让人随便看了去,若是在往日,张清纯肯定要翻个白眼,你捂什么捂啊!老娘根本不认识那些乱七八糟的字,也就是看个热闹!
可是如今她没有跟他斗嘴的兴致,“案发现场你去过了吗?”
“第一时间去过了,皇上让人保护现场,只有我一人进去过。”
“可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风瑟闭了闭眼睛,神情疲惫的样子,“我在现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不过……”他顿住。
“不过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都是不利于王爷的。所有的证据都说明,王爷是杀死那琴公主的凶手。”
“这不可能!”她焦急的大喊了出来,有些失态。
好在风瑟并不是外人,他略微沉吟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当能找到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元亲王杀人没有动机,况且,那天是我叫醒了他。”
“娘娘能否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尽量详细,没一个细节都不能漏掉。”
张清纯开始回忆,那天原本是该那琴来找她玩的,可是她没来,张清纯索性就去看看。整个宫里很安静,起初以为是太早了的缘故。
“我和落薄走到门口,觉得不太对劲,没有人出来请安问好,有些异样的味道。当我们开门,看见那琴的贴身婢女躺在屏风那,然后看见榻上的情形,元亲王手上还握着那把匕首。他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见到我还行了礼,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一样,紧接着使臣就来了。”
风瑟的神色凛然,“西域的使臣怎么会进宫?在这种无人通报的情况下,就进了公主的房间?使臣没有皇上的传召,怎么能够随意入宫?”
他如此一说,张清纯惊了一下。
“是孔孟引他来的!”
风瑟同样的震惊,这个讯息不亚于一把剑,让他们招架不住。两个人同时的沉默,长久之后张清纯问:“仵作验尸怎么说?”
“致死的是胸口的那把匕首。有被侵犯的痕迹,而公主身上的痕迹,是元亲王留下的,已经证实了。”
张清纯连连后退,这绝对不可能,她相信宇文远的为人。
“他一定是被陷害的。我们再去验一次尸,我要亲眼看到!”她说着就拉着风瑟往外走。
风瑟却显得有些无力,“娘娘请冷静一些。那宫殿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进去,皇上吩咐过的!”
“本宫作为人证,难道也不能去看一眼吗?”她厉声。
风瑟很不给面子的摇头,“不能!”
她犯了愁,第一次这样的害怕。
“元亲王怎么说?你可审过?”
“我去过一次,元亲王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基本没问出什么来。我再看一下宫女们的口供,打算再去见王爷一次。”
“不许用刑!他是亲王!”她有点威胁恐吓的意思。
风瑟自然明白,“娘娘放心,皇上已经交代过了。”
“风瑟,你一定要救他!”她重重的握住了风瑟的手,那一握仿若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她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可是她始终觉得,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回到翊坤宫之后,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沉浸在回忆当中,她试图从自己的一些回忆里找到一些线索,提供给风瑟,这样可以帮助他破案,可以给宇文远一个公道。
然而人的记忆有主观的因素存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被主观因素给主导了。
头疼欲裂!
又是夜里,她睡到一半突然惊醒。那个婢女为何会倒在哪里?!房间里除了血腥味道,似乎还有一种不易察觉的味道。若不是她在魏卿涵哪里呆久了,香料毒药机关都研究了一些,她断然不会发现这个。
命案才发生两天,现在去应该还能查到!
想到这里,她立即穿好衣服,打算去探查一番。
落薄已经睡熟,她不能够惊动任何人。
命案的现场离她这有点远,她大着肚子走路更是不方便,又要避开守卫,几经波折,终于到了门口。有士兵把守,她想进去还要费点功夫。她不敢用迷香,怕破坏了自己觉察到的那股味道。只好用以前在冷宫里做的一些小机关,成功的点了那些守卫的穴道,让他们昏睡过去。
推开那扇雕花的木门,吱嘎的一声,有些沉重。房间里还留着当时的模样,甚至躺在那琴公主也还在。她大着胆子掀开了蒙着那琴公主的白布,那股血腥的味道让她一阵的反胃,好几次都要吐出来。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她开始在那琴身上寻找一些线索。
用特制的银针试探过,并没有中毒的迹象,胸口的那一刀的确致命。果然跟仵作说的一样,没有任何的线索。
她不禁有些上神,前几天还活蹦乱跳的人,如今却……若不是胸口的那个血窟窿,她甚至还觉得,如此安详的那琴公主,脸上虽然僵硬了,可还带着一点幸福的那琴公主,她还活着。
幸福?!张清纯猛然一惊。
一个被杀死的人,为何是这样的表情?她努力的回忆当天,的确是有些幸福的样子,现在脸上僵硬了表情不那样明显,可是的确存在过。
是什么事情会让那琴觉得幸福?
那琴曾经说过,她喜欢上了宇文远,见过宇文远的画像。一个来中原寻求心上人的女子,大概只有在看到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才会觉得幸福吧?
又或者是,她得知了什么好消息,也会觉得幸福。
难道说,那琴还没死的时候,宇文远就来了?张清纯觉得很混乱,她有必要去见宇文远一面。
验完尸天色已经不早,她必须加快速度检查这个房间,不然会被人发现。
她走到那天婢女昏倒的地方,屏风有一些的歪,看样子是当时婢女昏倒撞得,而不是先昏倒了被抬过来的。地上有细微的摩擦痕迹。
房间里的水壶茶杯,没有任何的药物痕迹。
这一切当真如同风瑟所说,所有的证据都是对宇文远不利的。
她有些颓然,突然一阵的腹痛。她靠着桌子站住,心想,不是吧,这个时候要生?门口的人可都被弄晕了啊,她怎么喊人来啊!
张清纯额头上开始冒冷汗,她的手脚开始无力,肚子下坠着疼。她慢慢的坐在了地上,咬紧了牙关。
在她疼的快要将舌头咬破的时候,突然有人扶住了她,“清清你怎么了?”
她扭过头去,这一眼竟然有些沧海桑田的感觉。
“姚政,我肚子疼,好像……”
“传御医!”姚政大喊了一声,喊完了以后想起,这里已经被他撤掉了守卫。于是立即抱起她一路狂奔回到自己的大德宫。
“你怎么会在?”她在肚子疼的空挡还不忘了问一句。
姚政一脸的紧张,哪有空回答她这个。
“你是不是也去查案的?你有没有发现,那琴的表情不对?那天你也是在场的!”她揪住他的衣领,急切的说道。
“趁我还没发火,你最好给我闭嘴!留着力气,等御医来!”他恶狠狠地吼了一句,然而却将她抱得很紧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