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芳跟着沈英杰的身后，一脸紧张地穿梭在医院里。前方为他们引路的小护士一脸抱歉地看着沈英杰，说：“不好意思，沈先生，您之前预订的特护病房因为前两天有个官员突然生病而被其入住了，所以可能要委屈这位小姐去住普通病房了。不过我们院长特意为您空出了环境最好的那一间，我先领您和这位小姐去看看行吗？如果您不满意的话我们再为您调动。”
“怎样，芳芳？”沈英杰回头看了芳芳一眼。“介意吗？”
“啊，我啊，无所谓啦。”芳芳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沈英杰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便决定不理她的意见。“算了，带我们去看看再说。如果采光或者什么不好的话，我就换一间医院。”
“啊，那请您跟我过来吧，住院部在这边。”
芳芳一脸忐忑地跟着他们走到了住院部大楼的电梯前。片刻后电梯门打开，芳芳却被电梯里的人吓了一跳。
“小姨？你怎么在这儿？是姨父出事了吗？”
电梯里那个与韩女士样貌神似的中年妇人也吃了一惊，旋即便反应了过来。“啊，是芳芳啊，呸呸呸，才不是你姨父出事了呢。”
“那是怎么了？”芳芳一脸不解地看着这个从小就与自己母亲不算太亲近的小姨。
小姨是母亲唯一的妹妹，但由于两姐妹一个跟着外婆过一个跟着外公过的原因，彼此一直不是很亲近。当年母亲最困难的时候，如果不是老实善良的姨父要求，小姨可能根本不会对自己家伸出援手。
“是你妈妈啦，得了病又不肯告诉你，害得我被你姨父打发过来照顾她。真是烦死了……啊，不是，我不是说烦死了啦。哎呀，总之你来了就好，你快去看看她，就在502室，既然有你在我就安心了，我回去还有事儿呢，你那个表弟啊，真是不让人省心，前两天又在学校闹事了……哎呀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行了行了你快上去吧。”小姨说完便把芳芳推进电梯，自顾自地走了。
芳芳心下一惊，转头看着沈英杰。“我妈病了，我要去看看。”
沈英杰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芳芳不管他，径自按下了5楼的按钮，电梯一到五楼，她就兀自走了出去。
推开病房的木门，韩女士正艰难地用手勾着放在离床较远的水壶。她的手上还插着针头，整个人消瘦得不成形，看上去脆弱极了。
芳芳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妈，我来帮你。”
韩女士惊讶地回过头。“芳芳？你怎么会过来？你小姨告诉你了？这个碎嘴的家伙，我明明叫她不要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要告诉我？”芳芳拿过水壶给韩女士倒了一杯热水，递过杯子给她时，滚烫的眼泪就砸在了韩女士的手背上。“我是你女儿，你唯一的女儿，你不告诉我你要告诉谁啊？”
韩女士看着芳芳，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并没有开腔。
“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啊。”芳芳已经开始嚎啕大哭。“为什么瞒着我啊，我可以来照顾你啊，你刚刚自己这样探出来拿水壶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我还不是想让你好好学习。”韩女士摸摸芳芳的头。“没事啦，妈妈这都是小病。很快就会好了。”
“小病？我怎么不知道有什么小病是要住院是要人照顾不能自理的？”芳芳指着韩女士手背上的留置针头。“我又不是傻瓜！”
“傻丫头，我真的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好了，嗯？”
芳芳瞪着一双红眼睛看着她，泪水不受控制地往外直淌。她不再搭理韩女士的呼声，径自走出去找了个刚好经过的小护士。“502室3床的那个病人得了什么病？”
小护士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翻了翻门口的病历本。“哦，尿毒症。”
“尿毒症？”芳芳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大石，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你没有看错吧？”
小护士一脸不耐烦地推开她。“怎么会看错，你自己翻啊。神经病。”
“韩女士，您的透析时间到了。”小护士换上一张笑脸对着韩女士说道，这声音一字不漏地传进了芳芳的耳朵里。
芳芳愣在了原地，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她不是学医的，但也知道这个病。无论是透析还是换肾，都需要强硬的经济支持，才能坚持下去。否则药物一但断开，就回天乏力了。
她突然觉得，天都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