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国连天看起来都与国内不同，沈英杰独自一人穿梭在雾气中，急匆匆地奔向医院，满心只想着能够见到芳芳。
然而谁知最后他却只见到了一个哭成泪人儿的她。
穿过长而空荡的走廊，在他出现在芳芳面前的那一刹那，那个泪人儿才扬起红肿的眸子紧盯着他：“你为何现在才来？你为何现在才来？”
沈英杰不明就里。
“怎么了吗？出了什么事？”
芳芳却如同已然接近了崩溃边缘一般苦笑着，眸子里盈满了绝望。“沈英杰，我真的不应该认识你的，我真的不应该……”
沈英杰一头雾水，方想说话，却被突然从病房里走出来的言在右拉去了一边。
“沈先生。”言在右的态度看起来颇为恭敬，眉眼里却含着愠怒。“我想知道，你为何不接电话。”
“电话？你们有打电话给我吗？”
“我们一直在不停地打给你，而你的手机却一直是关机。”言在右已然愤怒了。“你知道那个电话有多么重要吗？”
沈英杰不解，语气不屑地反问道：“那又如何？我当时在飞机上，若不是为了赶过来，怎会关机？”
言在右托了托眼镜，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道：“你不接电话，而我们手头上又没有足够的钱，这导致医生一直拖延着韩女士的手术时间，直到韩女士就快不行了才肯为她动手术。”
沈英杰愣了愣。“那她现在如何？”
“还没脱离危险。”
“那芳芳呢，她的情绪可还好？”沈英杰皱皱眉。“我不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怎么会突然又要手术？不是前两天刚刚固定下来情况么？”
“排异严重。”言在右言简意赅。
无奈，沈英杰只好转回头去，走到芳芳面前，蹲下身子安慰她。
“芳芳？”
芳芳的眼睛已经复原，她抬眼看着沈英杰，眸子闪亮。
“你放心，嗯？钱我很快就会找人打过来，很快就没事了。”沈英杰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芳芳的手。“不要再哭了，你的眼睛，才刚刚好。到时候又给哭坏了，不知找谁赔去。”
芳芳木然地点点头，随即便转过头盯着那亮着“手术中”三个字的手术室，不再理他。
沈英杰无奈，只好起身坐在了她的旁边，陪她一起等着。
然而屁股还没坐热，便听见一个尖锐的女声在走廊那头低喊着：“沈英杰？你居然还有脸过来？”
小鱼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扬手便把手上拿着的一锅粥给倒在了他的身上。滚烫的粥液顺着沈英杰的头发滑到他的脸上，疼得他直吸气。
“你疯了？”他从椅子上弹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会烫死人？”
小鱼却无视一旁言在右的劝阻，只冷笑着看着沈英杰。“你又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阿姨害死芳芳？”
“小鱼！”言在右拖住她。“这不过是一个误会！我待会儿慢慢告诉你，好不好，你不要这么冲动！”
“误会？还有什么是误会？”小鱼笑了，像是听见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可别在这惹我笑了，芳芳刚刚流产就被迫跑来国外，是误会？阿姨病危他却突然消失，是误会？我们几个人现在在国外流离失所看人眼色，都是误会？”
言在右也无话可说，只好无奈地看着沈英杰。
然而，一直在一旁扮演着木头人角色的芳芳，此刻却忽然尖叫了起来：“赶他走！让他走开！我不要见到他我不要！”
小鱼闻声立刻冲到了芳芳身边搂住她，眼睛却是狠狠地瞪着沈英杰：“你可听清了？芳芳不想见到你，你快滚！”
“好！我走！”沈英杰无奈地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我去叫人打钱过来，你们安稳住芳芳的情绪。”
转身，他走到安全出口，步下阶梯。
电话里寥寥几句便搞定了钱的问题，他叹口气，蹲坐在楼梯上，无奈地用手扒拉着自己被粥液黏得不成样子的头发。
这一刻的他，浑身都是粥液的味道，原本笔挺的西装此刻也都被糟蹋得不能看了。
沈英杰自嘲地笑了笑，拿出香烟点着，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他巴巴地放下了公司的事物跑过来找他们，却狼狈得像是一条狗一样坐在这里。
这世上，还有谁比他更犯贱的吗？
那种挫败感在这一瞬间忽然地包围了他。
身后响起脚步声。沈英杰没有回头，淡淡地开口道：“不必理我了，去稳定芳芳的情绪吧。”
“小鱼不让我碰她。”言在右无奈地笑笑，坐在了沈英杰身边。“她总是觉得我是你派来的奸细，会对芳芳不利。”
沈英杰抬眼看了看他。“你本来就是我派过去的奸细啊，只不过你中途叛变了而已。怎么样，中途叛变之后，两边都不是人的感受，很难过吧？”
“你还能和我开玩笑啊，沈先生。”言在右说话时带着浓厚的台湾口音，听得沈英杰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顶着满头的粥的感觉，也不错吧？”
“半斤八两吧。”沈英杰笑笑，把香烟捻掉。“我叫你做的事情，你还要多久才能做到呢，小子。”
言在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个很难，这辈子，都不知道行不行了。你也看到了，芳芳如今的状态，眼里除了她妈妈，谁都没有。”
沈英杰再次叹气。
“想起来，她会变成这样，或许真的是我害的吧。”
言在右不搭腔。
“看着那个以前充满了活力的姑娘如今变得像个毫无生气的洋娃娃，我真的，也会觉得心痛和可惜。”苦笑一点点爬上嘴角。“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好多事情，我都控制不了。就像是她妈妈的病。”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她过得这么累。那样，或许我也就不会那么累了吧。”沈英杰斜眼看着言在右。“最累的事情，莫过于要看着你这个说话娘娘腔的小子，去接近芳芳了。”
言在右闻言气得直挑眉。“沈先生，你这可是人身攻击啊！”
两人相视，无言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