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吸顶灯将整个客厅照得通明，一名年轻的女子就站在玻璃台几边，她缓缓地将桌上那份离婚协议书推到了陆子沂面前，签名栏已经写下了她的名字。顾靓靓三个字，龙飞凤舞，字字清晰，可却刺痛了他的眼。
“签字吧！”
陆子沂抬了抬眼皮，神色忧伤，“靓靓，我们必须得离婚吗？”
“瓶子哥哥……”她已经很久没有叫过这个名字了，可是听在陆子沂耳里，已经缺少了当年甜润的味道。他凝视着她，也看见她的眼里闪烁的泪珠，可表情却是异常坚定的。然后，他听见她说，“签字吧！这样对我们都好。”
“靓靓……”以前他很喜欢喊她的名字，发音简单，好听又好记，可是今天有一种苦涩的味道。
他们结婚才半年多，他自诩是个好丈夫，但凡能给够予她的，他毫不吝啬地给予。他寵她，爱她，可却永远也走不进她的心。他曾经以为娶她，便是对她最大的保护，现在才发现，他们的婚姻，对她来说，只是一种束缚。
那白色的纸张又往前移动了一寸，顾靓靓低下头去，声音十分轻柔，“子沂，签字吧！明天我就离开这里了。”
他谛视着那份协议书，嗓音低沉，“我不愿意看见我们走上离婚这一步，真的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她猛地抬头，字字恳切：“你答应过我的，绝对不会为难我！”
他整个身子颤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他没料到为了跟他离婚，她不惜拿这一句话来将他。当初他答应她绝对不会为难她，是因为那天晚上他碰触她，她却吐了一整夜，整张小脸惨白得不行。又有谁知道，他们夫妻半年多，同枕而眠，却空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
他爱她，愿意包容她的一切，即便不碰触她，他也甘之如饴。可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顾靓靓的心房始终轮不下一个他，哪怕任何一点位置也吝于给予。他闭上了眼睛，灯光映射在他的脸上，有着明媚的光晕，也令难过的神情一览无遗。他轻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的这份爱对她而言，只是一份累赘的话，那么他愿意放她自由。
“子沂……”
“好。”发出这个音节之时，陆子沂的声音带了几分嘶哑。那是极力内心隐藏感情的结果。
顾靓靓一怔，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不过她还是开口说：“那就签字吧！”
他执起笔，手心微微冒汗，看着那白色纸张上的字，眼前竟渐渐迷惘了起来。他看向她，发现她正定定地瞅着他，眼里似乎带了急切。他吐了一口气，这才缓缓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他都写得很慢，仿佛倾注了许多的情感。终于，笔落收尾，也就代表他们的夫妻关系终结了。
她正准备伸手拿离婚协议书时，陆子沂突然开口了，“靓靓，我们以后真的不再联系了吗？”
她偏过头，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庞上显现痛苦的神色，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点头，“我们不再联系不是比较好吗？”停顿了一会儿，她又说，“我们离婚后，大妈应该会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等你重组家庭后，就会发现今天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别说了……”他制止她再说下去。
随后是一阵沉默，整个房间显得静寂无声。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时间也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子沂先有了动作，他大步上前，习惯性地搂住了顾靓靓的纤腰，他那修长漂亮的手指磨蹭着她的长发。顾靓靓僵着身体，却没有阻止他，也便默许了他的亲昵动作。
“靓靓，我爱你……”他喃喃地出声。
“我……”
他将她拥得更加地紧了，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靓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如果对她说一千遍一万遍我爱你，能够换回她的心，那么他愿意一刻不停歇地说下去，可是，他又很清楚，她不可能爱上他。在这半年多的婚姻里，他一直以一种独角戏的状态存在，怎么也进入不了她的心里面。
“子沂，别这样……”
“靓靓，你让我说，也许以后再也没这个机会了……”他有些哽咽，因为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场，天亮之后，他们得上一趟民政局，将最后的手续办完，自此，再无任何的纠葛了。
她不再反驳，默默地听着。
“靓靓，你爱过我吗？”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傻傻地多问了一句。
“我……”
“骗骗我好吗？”他要求道，“就骗我这么一次！”
顾靓靓低下头，思绪了片刻，才吞吞吐吐地应声，“爱……爱过。”
下一秒，温热的唇堵住了她的声音，她的身子也在一瞬间僵硬，没有反抗，也没有回应，只是默许了他的吻。
陆子沂的吻开始热情了起来，因为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吻。
他细细地吻着她，感受到她肩膀微微地颤抖，他的心开始下沉，原来，他的碰触还是会令她十分的难受。随后，他松开了她，双目定定地看着她，半会，才说：“靓靓，无论十年还是二十年，只要你有困难，我都愿意赶到你身边帮助你……”
她轻嗯了一声，“谢谢你，瓶子哥哥……”
陆子沂拉着顾靓靓在沙发上坐下，两人背靠着背，如同小时候在孤儿院一般依偎，他偏过头，看向窗外，夜色如沉，远处星火点点。他明白，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靓靓……”他轻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吗？”
“第一次？”
“我挨打那会儿啊！”他笑了笑，“我遇见你的那天是我来孤儿院的第三天。那场车祸夺走了我母亲的生命，让我成为了孤儿。那个时候的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毁灭了，后来，我遇见了你，虽然你叽叽喳喳地像个小麻雀，可是，我却觉得我遇见了一个天使。”
顾靓靓将头埋首在膝盖之间，无声啜泣。因为多年之后，她早已不是当初那只爱念叨的小麻雀了。
“靓靓……”他将手伸到后背，缓缓地扣住她的手，“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变。我希望永远是你心里的瓶子哥哥……”
“靓靓，我其实很开心能够再度遇见你……”
“靓靓，你一定要过得很幸福……”
“靓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