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秦少安翘着腿坐在圆桌边。神情上是隐不可见的几丝惊喜，“我倒是以为你不来了呢？”
杨譓清秀的眉宇上跳动着点点的温馨。他开口，只恭敬道：“皇上命微臣指导娘娘写字，微臣自然是必须应下来的。”他说的正直，可话入了秦少安的耳朵，偏偏是被她听出了话里面的那生疏。
她忍不住皱皱眉，道：“你说话真……斯文。”那词藻用的有些拗口。
杨譓不禁莞尔，回应道：“娘娘想必是懊恼我说话文绉绉的才对。”
杨譓的此番话说得生动了些。秦少安这才舒展开眉头，浅浅微笑道：“以后杨殿前司便是我的恩师了。”
杨譓温柔颔首。
皇上驾临西苑的时候已是黄昏了。
青梅进屋传的消息。
“……皇上来了？”秦少安的手指上全是捻白糖糕余留下的糖屑，“他来做什么……”
她慌张地把手往衣裙上随意一擦，赶忙出了屋。
客厅里皇上正茗茶，一张年轻的俊秀面容平静安详。
“皇上……”秦少安急匆匆行了个礼，“臣妾有礼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些僵硬，像是从听评书里学来的。
“嗯？”皇上半眯的眼慵慵懒懒地睁开，眼里的精光悄悄泄露，“贵妃，愈来愈……活泼了。”
他轮廓鲜明的脸庞轻轻滢回着轻烟。
秦少安这才注意到，原来皇上的长相绝对不亚于殿前司。
想到殿前司，秦少安的脸不禁有些微微发烫。那模样娇羞得很。可看在皇上眼里，却自然是另一番姿态。
皇上抬手，温润地指了指雕花座椅道：“贵妃，是秦家的小女儿？”
秦少安顿时回了神，恭恭敬敬道：“回答皇上的话，是。”她没有上座，头颅只是低低的低下。
她的举措规规矩矩的。与之前的人好似判若两人。
皇上不禁浅浅皱眉，想说的话却堵在了口中。
“……罢了。”许久之后，他起身威严而道。
那皇袍慢慢消失在了西苑的门口。
而秦少安皱眉，一头雾水，根本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秦少安被自己的贴身宫女青梅给小小的说教了一番。青梅不太爱说话，一说话却好似字字珠玑。
可她敢实话实说，到底还是看透了秦少安纯良的品性。那样的女子其实并不适合入宫。
秦少安听倒是听了，可没一会儿就忘透了。
青梅气得只好跺脚。
……殿前司在每日未时准时到来。
“这个字如何读？”秦少安执着毛笔，好奇地发问。她的英眉此时柔柔弯弯的，仿若皎月。纤腰如约素，那微微踮起的脚，小小的，遮盖在缎裙下。
杨譓轻轻俯下身，细心道：“这是‘孱’字，‘孱’弱的孱。古语有言：‘顾惟孱弱者，正直当不亏’。”
秦少安兴奋地颔首。
……时光就这样悄悄流逝而去。
天气真正寒冷萧瑟下去时，秦少安这才明白了冬日真的来临了。
她叫青梅置了炉火，道是若殿前司来了，亦不会觉得屋子里太冷，太冻手。
青梅的眉头一皱，许久之后，才慢慢吞吞道：“娘娘，你这样……”她愣了愣，好似下定决心，“杨殿前司不会再来了。”
秦少安的身躯不禁微微一颤。
“什么？为什么？”她的声音有点大。
青梅急匆匆地关上门，小心翼翼道：“娘娘，现在的流言蜚语太多了。宫里隔墙，有耳。”
秦少安的心如巨石，顿时落了下去。
“皇上下令的？”她的睫毛轻轻颤抖，那模样仿若受了惊吓的幼兽。
青梅低下头，“这……”
秦少安眼里有怒火一闪而过。她打开门，大步向外奔去。
青梅吓得身躯颤抖不已。
她的思绪全都傻愣在了脑海里。
皇后宫殿里……
“皇后，最近倒是闲情逸致。”皇上看向书桌上的字画，眼里闪动着不明的情愫。他的头脑里闪现着最近以来的一些糟糕画面。
殿……
他吐气。
原来不是殿下。
“安贵妃！你不能乱进去！皇……”公公的声音蓦然响起。
“滚开！”秦少安的嗓音里有难以抑制的暴怒，“我找的就是他！”
皇上一震，来不及多说什么，只见一抹明丽的身影已是高高地闯了进来。
温暖的阳光恰恰落在她的周身。
一眼而去，只见她的衣袖被高高挽起，露出一大截蜜色的细腻肌肤。有些发丝缭乱地落在两颊，小脸上因着急奔走形成的红云更是暖洋洋的。而她脚下的金缕鞋上沾染着点点的泥土。
“容贵妃，这么着急有何事？”皇后起身，莲步迈的从容不迫。她娇颜如花，嘴角的弧度挽的恰到好处。
秦少安是急性子。
她挑眉，只冲着皇上大声道：“皇上，你为何不要杨殿前司作我的老师？”
皇上怔然。
“混帐！”倏然后，他的手猛然拍向桌子，“容贵妃，你好大胆！”出口的话可谓是狠戾威严。
秦少安的小脸瞬间凝住。那眼里好似有了惊慌的泪影。
皇上的心一下就揪起了。他日日夜夜思念的女子，正站在自己前面。
“你回去吧。此事，我会细细斟酌的。”他坐下身，细细而道。
秦少安的脚一跺，愤愤而去。
她太年轻了，竟然无丝毫的顾虑。好似把皇宫当成了秦府。可，皇宫，哪有那么简单？
……万年后，炼狱之心，虚无世界里。
“你们的爱情是世俗不能接受的。”乔魅叹息，“他爱你？”
“爱？”少安轻轻吐出气息，“不爱，会为了我逼宫？不爱，会为了我自毁前程？”少安的睫毛轻轻颤抖。
那泪水，如洪水袭满了整张脸。
“我们终究是逃不出去。”
她的思绪在流转。
那面明镜之上的画面亦随着浮现。
“杨譓，我喜欢你！”秦少安站在他面前，话语笃定。
杨譓一愣，清秀的模样上全是震惊。
“不可……以……这是有违……”
秦少安踮脚，红唇就那样准确地映了上去。
她的手紧紧抓紧了杨譓的双袖，亦不管是不是隔墙有耳。更顾不得男子的感受。
就那样蛮横地吻了上去，带着青涩与焦急。
杨譓的心好似在那一刻都飞到了天际。
他的眼里是女子紧闭的双眼与小巧玲珑的鼻子。
爱恋一点点从他心头涌动而出。
是爱情的滋味吧？他在心头叹息。
从见到的第一面起，就想将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揉进怀里。
他颤抖着指尖，轻轻扣上对方的细腰。
“秦……少安。”
你真是个难得的小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