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司洛和楚歌,开始了一种很微妙的往来。
他们真诚的关心对方的工作、心情。却从不好奇对方的过去或者未来。他们将当下最真的那个自己展现在对方的眼前,却从不企图走进对方的内心。
就像一对熟悉的并肩而行的陌生人,偶然相视而笑,随时准备各奔东西。
几个月前,司洛作为公司的客户代表给东诚集团供给了一批设备,因为产品新旧更替,系统漏洞,公司售后人员一直没有找到好的解决办法。机器运行三个月故障不断,影响对方营运,对方十分气恼提出要么退货,要么接受诉讼。
这天一上班,大刘就因为这事将司洛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刘是司洛的老板,长的五大三粗,像极古装电影里扮的屠夫。可是一开口,声音温润似个贤淑的小媳妇。又常常喜欢将“可以吗?”“行不行?”之类的词挂在嘴边,同谁说话都像探讨商量,可是你若真敢提出个不同意见来,他马上会用更多的“是不是,”“对不对?”来‘征询’你的意见,直到你被他无数的问号逼到奔溃,点头说,“老板,您说的极是。”他才会笑容可掬的说句“是吧?”做个最后的总结。
“这批货已经供给对方三个月了,退货回来就只能送去废品回收。”大刘搓着手说。
“司洛,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再去找找东诚的老总说说情,让他给我们几天解决问题的时间?”
司洛慌忙摆手,“我哪里有那本事,上次也是求了人家半天,才答应给三天时间来解决问题的。”
“你不是和那李正华——”大刘说到这里,神经质的停顿了一下,目光闪一闪又一副十分了然的样子接着说“你们不是有些私交嘛,说说总还是有点回旋的余地吧?”大刘嘴角挂起一抹暧昧的了然于心的笑,眼含深意的瞟了司洛一眼,背转身去。
司洛一怔,忽的明白过来。脸腾的一下红了,心底就有火焰噌噌的冒上来。
这话什么意思?
司洛想,以为我当初签下东诚这样的单子是和李正华有龌龊的交易?怪不得呢,自那以后同事在她面前每每提到东诚,都会神秘兮兮的笑着飞她两眼。
她似被人兜头泼了一桶粪水,突然恶心。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啪——”的一声一只手拍在大刘的办公桌上,手拍的发麻,连同大刘那只肥壮的大茶缸子也跟着在桌子上叮当晃了晃。
因为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强悍,她竭力逼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来,望住大刘慌忙转过来的脸,说“刘总哎,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没那么高的情操,也没有您想的那么热爱这份您赐予我们的工作,甘愿为此牺牲自己。不过呢,我还是会尽量想办法让客户给我们一点解决问题的时间,如果争取不到,那么抱歉,我也无能为力。”
话一出口,她就觉得特解气,出门拽了包包转身走人。
可是一出公司大门,被迎面而来的冷风一吹她就后悔了。心里似有一只猫,来来回回的挠。
在这里上班也还不错的。大刘虽然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但他算是个不错的老板,只要你能拿到订单,提成奖金都不在话下。而且这里上班时间随意,没有人双眼盯住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这样自己也可以时不时的抽空回老家看看卧病在床的父亲。
若为此丢了这份工作,自己到那里去找这样一份适合自己的来。
现在这个行业整个世态不好,整个上海工作都不好找。自己在这里又无亲无故,没多少存款,还得每月给上大学的弟弟寄去生活费。要真为了这点小事丢了工作,两个人的嘴巴都要因此挂下来。
她心底踹踹的,为自己祈祷,但愿大刘没有那么小气和她一般见识。
一个人茫然的在街上走了半天,终于咬一咬牙去了东诚。
在前台报了大名,那长的像瓷娃娃一样白净的姑娘就拨了一通内线进去,几秒钟时间,就搁上了电话。原本甜蜜微笑的脸,突然变的似一张扑克牌,说“李总说如果有了解决办法,请直接找技术部的工程师。”
李正华也快被司洛逼疯了,机器问题解决不了又得买着楚歌的面子,不能当场让司洛太难看了。所以索性避而不见。
“麻烦请通报一下,我想见见李总。他这回方便不?”她还想争取一下。
“不方便。”那姑娘头也没抬的迅速丢了她一句。
司洛就在东诚磨蹭了很久,最后无奈还是退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