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钟,司洛就已准备妥当预备出门。
虽然还有三个小时才到登机时间,可是她却无比焦急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有穆冉生活着的城市。就像两年前的自己,无法应对只想逃!
车子向着机场的方向飞驶。她却突然的想起那个午后。他们手牵手散步,穆冉突然顿下脚步来,声音柔软说“闭上眼睛,我给你变个魔术。”
她很诧异,穆冉从来都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他做事,从来规矩方圆,很少有奇突浪漫的举动。她有些诧异有些期待,乖乖闭了眼。突然觉得腕间一凉,有什么东西被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张开双眼,是一只古香古色的羊脂玉镯。晶莹剔透的成色,隐隐有幽冷的光泽,看得出是有些年代了的东西。
她茫然看住他的脸,这种东西,现在很少有人佩戴吧。
她的疑惑,他看在眼里,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吻落下来,说“司洛,我想用这个镯子将你永远套在我的身边。”她顿一顿,才明白过来,这是求婚吗?
永远?多远才算永远?那个时候,那一刹那,她以为就是他们的永远……
他说“这幅镯子,是穆太太专用。我们穆家媳妇世代传下来的东西。”
她悠然的笑,机场已经眼前。她却无比茫然起来。
两年前,知道他有家室决定离开的时候,她都不曾将那枚穆太太专用玉镯交还给他。是心底还存着某种贪念吧?想要那个永远在自己的生活里得到印证的贪念吧。
今天是他人生的第二次婚姻!
他曾经说,不爱秦素,秦素却成了他第一个妻子。他又说不爱杜兰,杜兰却成为他今天大婚的新娘。他说过爱她司洛,她却从来都只是,他生活旁逸出来的插曲。而自己却每每跌入,每每当真,每每转身,每每心疼。
心那种无边的钝疼又开始慢慢的磨。她额上有了细汗,抬手对司机说“请送我去朝阳大酒店。”
她要看看,要看看此刻的穆冉,站在人群里,得到他要的一切的穆冉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司机诧异的在倒车镜里巡视着她的脸,只是半分钟的迟疑,车子已经调转了。这个世界奇怪的人多了,只要能付自己车费,随便!!
司机师傅轻轻摇头,嘴角挂一抹无所谓的笑,见呆愣愣的司洛目光依旧望着窗外,身体半缩着。
“小姑娘系上安全带,一会大概会有交警查……”司机说。
可是身边的人丝毫没有听进去半句的意思,司机再次摇摇头,想罢了,反正今天交通通畅大约自己也不会那么倒霉被查。便也不多话了。
这司机大叔想起今天是小女儿的生日,便将车子开的飞快。嘴巴里哼哼唧唧唱着‘亲亲我的宝贝’。
车子下了高速,一个急转。司洛身体一斜,只听见刚还哼歌的大叔突然啊——的惊叫一声,还未来及抬头看清眼前的情形,车子已被猛然一撞,阻力迫使疾驰而行的车子倏然顿下。司洛身体随着惯性,嗖的飞身撞上前面的玻璃。眼前呼的一下五彩缤纷,可只是瞬间,又归于一片混沌。
十二点半,婚礼的宴席正进入高潮。大家笑闹着让穆冉和杜兰喝交杯酒。
穆冉便一脸温温的笑,双眼专注的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杜兰。长长的胳膊从容环过杜兰将她半拥在胸前。杜兰亦是,双目浸满深情的样子,只是垫了脚尖,挂在他的脖子上的姿态亲密而娇柔。仰首,双双饮下手上的酒。
交杯酒,预示一生的滋味,酸甜苦辣皆有。只是曾经以为,下半辈子要和自己一起体味这许多滋味的人,叫司洛……
穆冉微微闭一闭酸涩的双眼。
她是早已忘记了,他们要在一起的承诺。
他还记得,两年前司洛离开。他四处无头苍蝇一样的找,懊恼、愤怒、担心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磨着他的心。他无心做事,将公司全盘交给了秦素,请人帮她打理。他着了魔似的,走过每一个她曾经提到过的,想去的地方。
可是两年来,却全无踪迹,她没有给他哪怕一点点的信息。终于累了,在一个酗酒的夜里遇到杜兰……
和杜兰确认恋爱关系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清醒。他要事业,他要一份继续活下去的依柱,他要把自己丢进事业中,忘掉这样一个突然闯入他生命中来,却又薄情决绝的女人。
他参加了第一个由杜兰牵引而入的酒会。
他很满意,因为知道在这里可以通过杜兰的关系认识自己想认识的人,他要为自己在这个行业迅速建立一个网络,打定基础,然后重新站起来。
谁都不要嗤笑我卑鄙,穆冉心想。
大家都一样,都在用自己所有换自己没有的东西。
杜兰或者爱我,或者不爱。大家都是成年人,懂得衡量自己手上的筹码。
她喜欢我这幅皮相,确信我能够给她别人给不了的关爱。而我知道她是我通向事业巅峰的阶梯。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所以对此无所畏惧。
那次他非要参加由金科集团主办的一个酒会,他想认识传闻中的楚歌……就这样再次见到了司洛,这个从他生命里夺路而逃的女人,就这样又再次回到了他的眼前来。
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将他从地狱拽起,又重新重重打落?酒落下肚,只觉得灼烧锐疼。
他喝完那杯滋味复杂的酒时,脸上浮上一个包裹在温淡下悲凉而讽刺的笑。让杜兰兀的眉头一皱,见他嘴角弯弯勾起,又呼的放下心来。
是自己多心了吗?她想。
楚歌远远站在一边观礼,突然电话响。拿起看,一愣,嘴角浮上一个安然欢喜的浅笑,是司洛的号码。抬头暼一眼依旧演示甜蜜的一对新人,皱眉,微微掩了电话接起来。
刚轻柔“喂——”了一声,脸色便顿时变了,浓眉锁起,慌张转身。
“医院?什么医院?你是谁?司洛……车祸……”
话音未落,匆匆向外奔出去。
这边,穆冉将酒杯递到侍应的手上,目光扫过来。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楚歌似乎向自己这边匆匆投来神情复杂莫名的一眼。他皱眉看向楚歌飞奔而出的背影,眉头跳了跳,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脚步向着楚歌奔出的方向快走了两步,单手落在裤兜里,带出装在里面的锦盒。锦盒落地当啷一声,里面的玉镯断裂两截。
他突的一下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站在人群里冷眼望着自己的杜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