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看着朱青青那干净的眸子,还有脸上信任的神态,水珊珊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高兴,当初朱青青缠着她,她也很庆幸,当初,自己答应了跟她见面。从此,万劫不复。呃,这个,形容词有点,算了算了。管他的。水珊珊甩甩脑袋。复又开口:“青青,你想不想知道?”
朱青青紧了紧抱住水珊珊的胳膊,“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小脸儿上写满了诚恳与支持。
水珊珊躺平了身子,望着天花板,似是回忆,又像是在整理思绪。在朱青青以为她睡着了时,水珊珊开口了,“其实,想起来,也没有什么。他是我的第一任上司,我开始工作的时候,个性冲动,又得理不饶人。嘴巴比脑袋动得还快。所以,在工作上一直很不顺利,同事离间,客户又找茬。那时候,他很包容我,教我工作的事情,也告诉我职场的道理。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我的不是。总是很有耐心的支持我,鼓励我,还私底下给我收拾烂摊子。”
水珊珊的眼神有些迷蒙。似是想起了一些很久远的事情,又长又浓密的睫毛眨了眨,沾上了一滴水珠子,她的眼睛似乎起了雾气,看不清天花板了。眨了眨眼,想要逼回那些水花儿。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想当然,我爱上他了。我爱上一个已经结婚了的男人。我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也知道他很爱他的妻子。她的妻子也知道我。他们还邀请我去过他们家。呵呵,很奇怪吧。可我竟然也去了。是不是很欠教训。”
朱青青没有回答,只是抱紧了水珊珊。
“也许是我表现的很明显吧,他后来找我了。他说,他爱他的妻子,不会因为我而有任何的改变。而且,他妻子好像也知道了我喜欢他,但是他的妻子不闹也不吵,只是告诉他说,不要给人家女孩子难堪。呵呵。”
水姗姗干笑一声,又接着说:“我问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你知道他说什么吗?”问了朱青青,却没有等朱青青回答,“他说,他的妻子也曾经那么莽撞过,他看着我就想起他的妻子了。他不忍心看着一个有着和他妻子相似经历的女生跌跌撞撞,最后在职场上撞得头破血流。”水珊珊没有擦眼泪,只是眨了眨眼,让眼泪顺着眼角,没入如墨发丝里。
讲述着自己的过往,就好像重温了那一段温暖却又残忍的事实。痛着,哭着,却执着着要往前冲,一定要让自己头破血流,一定要让自己痛得不能喊痛,一定要让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扒拉着伤口,然后任由泪水侵染。到头来,得到的只是那些曾经,那些,没有资格去拥有的曾经。
“所以,我只是一个透明的影像,透过我,让他看着他妻子的影像。然后,我一步一步的沉沦。到头来,我只是个双面玻璃而已。”水珊珊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静,只是,在吸气的时候,有了一丝丝的颤抖。隐忍着自己的委屈。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故事那般漫不经心,却又痛彻心扉。眼泪,顺着别人看不见的角落轻轻滑落,隐没,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只剩下那条淡淡地水纹,在证明着眼泪曾经在这里停留。
“珊珊,没事的,没事的。”朱青青知道,坚强如水珊珊一定不愿意让人知道她在哭。可是,看着水珊珊这样隐忍,声线平静的述说,好像作为当事人的她只是一名局外人一样,心有些抽痛。她还是习惯那个犹如太后一般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然后一副接受世人敬仰的高傲姿态的水珊珊。
“珊珊,珊珊,你可以在我面前哭的。就像我在你面前出糗一样啊。我们都保密,好不好?”朱青青想着引导水珊珊那情绪发泄出来,她还想着,把自己的糗事搬出来,是不是会让水珊珊好过一点。因为,水珊珊说过,她喜欢看着自己做哪些丢脸却又不自知的事情。这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么令人“温暖”的存在。朱青青很怀疑,水珊珊在说温暖时,是一副嘲讽的语气。
但是,此刻,朱青青又宁愿水珊珊是那个睥睨着她,用着嘲讽的语气在损她的水珊珊。
水珊珊没有回答朱青青,只是动了动身子把头埋进朱青青的肩头。彼此静默不语,直到很久以后,朱青青觉得自己的肩头的那个吸水毛衣承载着一片水湿了的厚重感。
朱青青听着空气中低低的饮泣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直到从那片湿透的肩头毛衣那里微微传来凉意时,听见水珊珊带着明显的鼻音的声音传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家里人也没有。所以,朱青青,你要是胆敢把今天的事儿泄露出去的话……”
“好好好。我不说。我谁也不告诉,连呈呈我也不说。”朱青青没等水珊珊说完,就急急得表达自己守口如瓶的诚意。
“嗯。”水珊珊很满意。轻哼了声。闭上眼睛,想着睡一觉。而后,睫毛轻颤,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睁开眼睛对着朱青青说:“你把我电脑拿出来玩儿吧。我想睡会儿。今天逃家累了。电脑里有些存稿你别不小心删了就可以。其他的随便你玩儿吧。”水珊珊交代完毕就闭上了眼睛。
朱青青躺着不动,看了会儿水珊珊,脑中天马行空想了好多。
朱青青不知道,水珊珊有着这样的往事,对一个人的爱恋,从懵懂就一直持续到现在,那是有多大的深情才能够让珊珊支撑下去。珊珊对那人的迷恋,就像是对罂粟花迷恋的那般吧。明明知道有毒,明明知道碰不得,却还是碰了。到最后,腐烂了自己的心,却还是执着守护着。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坚持。
她说累了。不仅仅是因为逃家吧?长久以来的坚持,明明知道这是不会开出花儿来的枝桠,却仍然每天用心浇灌。看着旁边那琳琅的绚烂,而唯独自己守护的这株连苞也无一个,那是什么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