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初见
无心燕雁2015-10-22 16:594,329

  “从美国飞来H市的飞机已经抵站……”随着机场大厅喇叭的通知,一位身材欣长男子从贵宾区坐席上站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白衬衫、西装、黑色短发,再无其他装饰,却有一身华贵透出来。难得的是,举手投足间,淡然温暖的气质,自然天成。

  “记得一定要准时接机,然后马上把翔天送回家,从美国飞回来一定累坏了……”想起早晨出门奶奶一声声的“命令”,苦笑爬上嘴角,他踱步到接机口,已经站满了人,刚想往前走几步,却被迎面一个梳着五彩斑斓头发留着小山羊须的青年撞了一下,“sorry”,“没关系”他头都没舍得回,眼睛依然紧盯着每一个提满行李的人。

  机场外面的公路上,其恩拿着刚从客户手里争取到的最新活动订单,梳着马尾辫,前额的刘海儿被风微微吹起,清新得如雨后彩虹的脸庞上还挂着浅笑,拦了一辆出租车,刚坐上去把东西放在脚边,还没来得及告诉司机去哪,一个奇装孔雀头男子也挤到车上,“开车,华林路”那个男子直接吩咐司机。

  “你是谁?这是我先叫的车,你坐上来干什么?”懵住的其恩终于缓过神,急急发问并示意司机停车。

  “不用停了,就让她跟我一起吧”青年再次出声。”

  “你这人怎么这样,什么叫我跟你一起,明明是我先叫的车……”

  “你去哪”其恩话还没讲完,男子又插进来问了一句。

  “欢乐世界”话一出口,其恩就为自己竟然回答他的问题恨不得咬断舌头,多年来竭力保护的淑女修养瞬间消失,大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出生之后就没见过你这么没教养的人!明明是我先叫的车,就是合乘也应该是你请求和我合乘,而且明明应该是我告诉司机去的地点,轮得到你在这胡乱指挥么!”气势汹汹的地发泄完不满,本来准备男子张口后再次攻击反驳,结果半天无声,竟然被无视了。其恩再也受不了,在车里大叫道:“你下车,下车,快下车,我不允许你跟我合乘了,快点下去,下去!!”

  男子这回有了反应,稍稍偏过头,慵懒的说了一句“我累了,不想动,要下你下”,接着居然真的开始闭目养神了。

  其恩只觉得有一股想把对方那孔雀毛一样的头发拔光的冲动,忍无可忍地大叫“停车!!!”。声音大得孔雀头一抖,司机一急刹。其恩下了车,回手大力地甩上车门,眼看着车开走,努力深呼吸平复着怒气!突然,她开始发疯一样地向前追去,直到看不见车,才发出一声大叫:“我的订单!!!”

  冷清的机场大厅里,江安尘孤零零地站在落地窗边,贴在耳边的手机里聒噪的喊着:“怎么会接不到?翔天没有改飞机,飞机也没有晚点,怎么会没接到?你分明就是没去接!你根本就是不想翔天回国,你巴不得他永远不会来,你就可以霸着尹家这份产业了对不对!你可真是狠心啊……”江安尘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听着,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睛,看不到里面的情绪。

  “你说什么?谢其恩,你有没有搞错?你竟然弄丢了订单?你知不知道那笔订单多少钱啊?你知不知道那笔订单是我们同韩国公司的第一次合作啊!你知道它的意义多重大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是一辆辆出租车地找,你也要给我找回来!听到没有?”

  其恩听着电话那头主任的咆哮,无力说出一句话。终于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了,其恩挂了手机,茫然地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欲哭无泪,眼前这一辆辆穿梭的车辆都幻化成一张张订单在飞,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一辆辆出租车地找”。

  手机铃声响起,其恩有气无力地接起,“是不是谢其恩?”电话那头懒懒的声音问。

  “我是,你是哪位?”

  “刚刚跟我同乘,这么快就听不出声音了?”痞痞的声音里透着调笑。

  谢其恩脑袋里忽然就闪出了那一头怪异的“孔雀毛”:对,就是他,要不是他,自己哪里会气到崩溃,气到下车,气到丢了订单。想到这里,连为什么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都来不及思考,就脱口而骂:“你这个大混蛋,哪有人像你那么无赖,如果不是你,我哪里至于这么惨!无赖,混蛋,祸害……”

  “你订单在我这里”男子又一次打断她插进一句。

  “啊…什么…真的?”其恩瞬间愣了,呆呆地问了一句,又接着“那你在哪里啊?我现在过去拿,那个…谢谢你哦,对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和电话?”

  “订单上面有签字,我识字!”

  “哦,是啊,我忘了。请问我去哪里拿?”

  “我刚下飞机,很累,得休息几天,三天以后我再联系你吧。”

  “不行啊,这个订单对我们公司很重要,我需要交上去的,我现在马上去找你行不行?”

  “都说了我要休息,你怎么还缠着人问个不停!这就是你所说的“修养”么!行了,就这样吧”

  “喂喂…你等等…”电话那头又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天啊,您老人家是让我遇见个什么怪物啊!”谢其恩无奈地抬头看看天!

  挂掉电话的青年,想象着电话那端着急地炸了毛一样的秀美女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拿起那袋子某人视若珍宝的“订单”下了车,出租车缓缓开走,他才一下子抓掉头上的假发露出了潇洒的褐色短发,又撕掉脸上的假胡须,露出了本来白皙的面庞,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再配上正在微翘的双唇,飘逸不羁的气质浑然天成,尹翔天看着眼前的这栋白色别墅,阳光的照射下本是反着温暖的光晕,但却总是让人感觉到那光晕后白色的寒凉。耸耸肩,尹翔天抬脚走进了已经离开三年多的家!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一双秀目清澈澄静,高耸的鼻梁下,唇角含笑,虽然容貌说不上绝美,虽然身上还带着围裙,可是整个人站在那,就是那么端庄大方,娴静温和,“翔天?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你怎么……”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富态华贵的老人家房间出来,一把抱住翔天,激动地哭道“翔天啊,你终于回来了,可想死奶奶了,你怎么也不回来看看奶奶啊!你可是奶奶心尖上的宝贝啊!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来,这尹家就真的没有咱俩的立足之地了,都得被那两个外人霸占了啊!”

  “呵呵,奶奶想我了吧?我也好想奶奶哦,在美国每天都想的睡不着觉呢,所以才着急飞回来啊,十多个钟头的飞机哦奶奶,你知道多累人啊,可是一想到看奶奶,就觉得一点也不累了”翔天咧嘴嬉笑着,一边搂着大哭的奶奶撒娇安慰,一边看着虽然被奶奶的话刺激得脸色发白浑身一抖,却依然安静地接过自己手中行李的名义上的“妈妈”顺雅,一时心头情绪翻滚!

  一直搂着宝贝孙子大哭的尹老妇人一听说孙子说累,连忙松开了翔天“哎呦,奶奶的宝贝孙子,一定是又累又饿吧”转头对顺雅说道“饭好了没有啊?翔天饿了”

  “是,马上就好妈妈,要不先给翔天喝碗汤吧?”

  “怎么还没好?不是早就让你准备了么!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的儿子不去接机,让我孙子下了飞机那么累还得自己回家;你又故意不做熟饭,让翔天回到家还得饿着,你们两个,是不是合伙啊?想把我们祖孙气死,你们就如愿了!”老夫人一听说饭没好,一上午的不满就大声地喊了出来。

  “对不起妈妈,马上就好”顺雅没有解释,低着头听着老夫人说完,赶紧道歉后急急地进了厨房。

  翔天看着奶奶还要接着骂,连忙厚着脸皮把那头褐色的软软的头伸到奶奶面前:“奶奶,你快看看我,我高了没?黑了没?”,老夫人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认真地看看这三年未见的孙子,翔天看着奶奶湿润的眼里真切的思念与疼惜,心头一暖,再次抱紧奶奶“奶奶,我想你!”不再是给别人解围,而是真的心里话!

  谢其恩回家的路上,还在想着这一天的经历,真的是越想越头大,不觉间走到家门前,这是外祖父外祖母留下的房子,是盖在城郊的普通平房,因为多年没有打理,外墙颜色有点脱落,屋子很小,除了洗手间,剩下的空间只能勉强分成两部分,一间吃饭,一间睡觉。但是在其恩的眼中,这外墙脱落后的暗黄色非但不破败,在斜阳夕光下反而暖洋洋的,因为它是这么多年和妈妈得以栖身相依的地方,她的家!进了大门,就听到了妈妈哭泣的声音,其恩心下一惊,急匆匆跑进屋里去。不出所料,讨高利贷的人又来了,一胖一瘦两个男子正在气势汹汹地跟妈妈算利息,看见其恩进来了,又转而对其恩说:“我说小姐,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还钱啊!”

  “对不起,我们不是不还钱,我刚刚进了“欢乐世界”,这两个月的工资先给您拿着,以后我每个月的工资都还给您,我一定会尽力还的,好不好?“看着讨债人,其恩连忙打开皮包,把刚刚领到的两个月的见习工资交给对方,软语求道。其恩知道这两个人虽然凶神恶煞,实际上对她们一家也已经算是宽容了,每次来也没有打砸抢,只是骂几句凶几句而已。更何况,这笔钱,确实是他那可恶的爸爸借的,还,也是应该的!

  “小姐,说实话,就凭你在那个什么乐园的那点工资,什么年月才能还上钱啊?这利滚利都三百多万了,再这么拖下去,越来越多!而且,我们老板说了,再收不上来,他就要收你们这套房的房契了!”胖一点的男子看着手上薄薄的一沓钱,皱着眉头降低了声音说道,“你们好自为之,快想点办法吧,别真到了那天,落得个流落街头的下场”,说完朝同伴一招手就出门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屋子里,其恩一步步走向坐在墙边的妈妈,轻柔地抱住了她微颤的身体。

  “其恩,妈妈对不起你”好久,其恩终于听到妈妈的声音,低低的,里面含着浓浓的自责和凄楚的悲凉。

  其恩急急的分辩:“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这都是那个人惹的祸,这么多年,您那么辛苦地做事,又是保姆又是洗衣工,辛辛苦苦地照顾我长大,我知道……!”

  “其恩你听我说,这个世界上的妈妈都是一样的,看到好吃的东西就想拿给孩子吃;看到好看的衣服就想,要是孩子穿上了会有多漂亮,如果给不了孩子这些,那心里会好难受好难受,可是这么多年,妈妈都没能力给你这些,我真的不是个合格的妈妈啊,其恩”

  “不是这样的”这些话让其恩只觉得心像被揉碎了一样的疼,抱着妈妈哭道:“妈妈是了不起的,爸爸出了车祸撞死了人,留下这么一堆债,哥哥又得病过世,这么多的不幸,妈妈都一个人担起来了!我还记得小时候,坐在化妆台前化妆的您是多么的漂亮,可是现在,您有多久没有化过妆做过头了?您有多久没有穿过高跟鞋挎着皮袍逛街了?您有多久没有出去跟朋友喝茶聊天了?你辛苦地做工,拼命做事,我都懂我都懂!”

  瑾惠的泪一串串地落下,女儿的话融化在心头,多年的委屈被人一语道破,那酸楚漫延得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更紧的抱着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这个漂亮的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女儿!

  “饿了吧?下班回来还没吃东西就忙着跟妈妈撒娇”瑾惠调整了下情绪,擦了下眼泪,岔开了话题。软弱总是暂时的,这个外表瘦弱的女子,拥有的是骨子里绝对的坚强。

  “是哦,真的好饿哦,而且今天我遇到了个好变态好奇怪的人啊妈妈,我跟您说……”其恩明白妈妈的心意,也急忙擦了眼泪换了话题,跟着妈妈进了厨房忙活,黄昏的颜色罩在这个窄小的屋子里,出奇的温暖。

  可城市的另一端,那富丽堂皇的别墅里,却冰冷非常。

继续阅读:第002章 玩笑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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