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饿死我了!”翔天大呼小叫地进门,直接冲到餐桌边坐下。
“对不起奶奶,回来晚了。”安臣一如每日静静地走到奶奶面前,微微鞠躬。
“恩”尹老妇人轻声应了一下,可是目光都没舍得从翔天身上移开半寸。“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晚?晚上一点东西都没吃么?”老妇人看着狼吞虎咽的翔天紧张地问着。
还站在桌旁没有坐下的安臣看了眼紧着往嘴里塞东西根本不打算开口的翔天,慢慢地解释“对不起奶奶,翔天还没买车,坐员工接送车还得走十几分钟才能到家,所以我让他等我一起回来,可是今天的业务单太多,我弄到太晚了,所以…”
缓缓的陈诉,没有刻意的语调,却无端地让翔天心里动了一下。自己刚才问了几次而安臣始终没有给出的答案,现在终于明白了:安臣根本就没有工作要做,只是等着他一起开车回家。
“我就知道!又是你弄的事情!”奶奶的目光终于舍得离开翔天,冰冷地射到安臣的低垂的脸上:“载翔天回家就这么让你不满么!还非要借着这个事情跟翔天炫耀你工作得多繁忙多勤奋么!还非得借这个机会让他饿肚子不舒服么!”奶奶一个问句一个问句的扔出,字字砸在安臣的心上。
“妈妈,安尘不会这样的,他不会这样的”听见老夫人的话,顺雅紧张地站起身来,干涩无措地解释着。
“不是的奶奶,真的不是这样的!我是真的因为有事,不是故意为难翔天的!我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安臣本只是想替翔天把今天的糗事遮掩过去,特意编了这样一个工作的理由,没想到被奶奶误会抢白了一通,顿时脸色发白,嘴唇轻颤舌头打结地解释,眼神扫过一边紧张看着他的顺雅。
老夫人根本不听安臣的解释,一拍桌子冲着尹仁焕说道:“你还不给翔天买车么!你难道打算让他成天受这份闲气看别人脸色么!你的心就长得这么歪么!”
“妈妈,翔天的车今天上午已经订了,可还要几天才能到。”看着又在借题发挥的妈妈,尹仁焕难过又无奈。
实在没有办法再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吃饭的翔天,拦住了奶奶还要说的话:“奶奶,你就别说了,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再说安臣也是为了公司,公司赚钱了还不是咱们家的么!而且他也不是每天都这样,我每天坐顺风车偷得清闲不是挺好的么!您就别再闹了,我都快饿死了!”
这连耍再赖的一番话总算是勉强截住了奶奶的火气,尹老妇人抬眼看了看站着的顺雅,重重地哼了一声,又紧盯着安臣冷冷地吩咐:“翔天车拿到之前,把你的车先给翔天开,你去坐员工车!这个家里谁是什么地位身份心里还是要知道的!”
“是,奶奶,我知道了” 安臣恭敬地应着。在奶奶夹了一口菜开始吃饭后,才缓缓坐下。
翔天没有反驳奶奶的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安臣的侧影,在餐台吊灯的光影中,安尘脸色忽明忽暗,整个人很是平静,但在黑色西装的包裹下,却显得格外忧伤。翔天突然感觉心里很疑惑:这个一直以来在家里安顺隐忍、为了自己受过无数委屈的人,会不会怨恨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他不再像现在这样容忍和回护自己……想到这,翔天竟突然觉得忐忑不安,心像被扎了个窟窿似的,空荡荡的。
吃过晚饭,翔天没有听奶奶的话马上去她房间,而是紧跟着去了安尘的房间。
“那个,对不起…不是…谢谢啊!”看着面前刚挨完骂却若无其事的看着自己的安尘,翔天抓耳挠腮地语无伦次地道歉又道谢。
“呦,太阳搬家了”安尘故意夸张地大声叹气,眼睛扫着局促不安的翔天,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好了,道个歉么!看你那个样子!放心吧,我没事的,早就习惯了,奶奶心疼你,我能理解。”
得到了安尘回应的翔天,又恢复了那副拽拽的欠揍表情“本少爷可不是轻易给别人道歉的!何况是给你哦!”,话一出口,翔天就恨不得把舌头咬下来再踹两脚!
果然安尘正在脱西装的动作一停,脸上的笑容一滞,定定地看着翔天:“你不说我倒是没意识到,从小到大,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道歉呢!”说着苦笑着坐在床边上“以前…你可是巴不得陷害我挨骂呢!”
本来已觉得不好意思,听到安尘悠悠道出的过去,更觉得无地自容:小的时候自己确实是经常故意陷害安尘被骂被罚:骗安尘一起出门但却故意甩掉他;吵着要安尘陪自己打球却故意摔伤;故意去抢安尘最喜欢的玩具……翔天脑袋里此时高速运转着,一边回忆自己不堪的恶作剧,一边想办法岔开话题。
安尘仿佛看透了翔天的尴尬似的,站起来一拍对方的肩膀:“不过刚才还真得谢谢你啊,帮我说了不少好话,虽然听起来挺肉麻的,但是还真帮我逃过一顿骂!”说完竟然少有的做了个孩子气的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得翔天一笑。
“行了,你快点去奶奶房间吧,刚才她不是特意提醒你过去么!”安尘看了眼时间,转头对翔天说道“太晚了,老人家休息太晚对身体不好。”
本来心底已经在疑惑了,在听到安尘温润的声音后,那疑惑更是压也压不住,再一想到可能出现的安尘对自己的“反击”,翔天更是多出了七分怒火,声音不自觉地拔高:“江安尘,我真是搞不懂你”翔天考究地盯着安尘的眼睛“你这样是做给别人看的?还是真的关心奶奶和我啊?这么多年难道你都一点都不恨么!不恨我欺负你?不恨奶奶苛待你?”
安尘没有像翔天预期的那样,马上回答“不恨”,只是回望着翔天,黑色的眼睛里,澄澈得水般透明!可是这样的眼神和沉默让翔天紧张得发抖。
“以前气过!想顶撞奶奶,想胖揍你!真的!”看着翔天越睁越大的眼睛,又继续说道“可是后来想明白了,你是奶奶的亲孙子,他袒护你是应该的;我分走了爸爸对你的爱,你报复我也是应该的,所以就不再生气了!”平和的语调把过往所有的委屈难过悲伤轻轻带过,平淡的一如逝去的流水。回头看了一眼呆愣掉的翔天,“行了,你快去奶奶那吧,我要洗澡了”安尘拿着浴巾,拉着翔天一起出了房间——他的房间里可没有翔天的待遇,是没有浴室套间的!
“奶奶,你找我什么事啊?”被安尘的话弄得更是不清不楚的翔天懒洋洋地躺在奶奶沙发边的地毯上,一手支着头。
“翔天,回国之后你见过沁柔了?”奶奶温和地问着。
“见了啊,昨天去赵阿姨家吃的饭”翔天自然地回答着,因为从小时候开始赵阿姨家就是除了自己家外去的最多的地方。
“恩,你跟沁柔谈的来么?”奶奶点了点头,眼睛里多了笑意,又问了一句。
“很好啊,一直很玩得来也谈得来”想起小时候俩人一起“玩”安尘的糗事,翔天嘴角还微微上翘了,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表情看在奶奶的眼里,味道已经全变了。
“既然这样…你们结婚吧!”奶奶的声音温暖的响起,却像打雷一样响在翔天的耳边。本来单手支头躺在地上,手一松,头一下子撞到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