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老夫人仿佛不相信似的又问了一句,眼睛死死地看着,想要把安尘刺穿一样。
安尘顿了两秒,其实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也让他自己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竟敢这样同奶奶讲话,“这件事跟妈妈一点关系都没有,您别把她扯进来,我上楼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就走。”说着就要上楼去。
“安尘,你要去哪里?”顺雅在刚刚安尘出声制止奶奶那伤人的话时就已经控制不住的流泪了,这么多年这个孩子隐忍退让,无论他受了多少委屈自己都没有过出言回护,可是现在这个孩子盛怒之下竟然还是护在了自己身旁。此刻,听到安尘要收拾行李离开,心里顿时像是被戳了一个窟窿一样。
“我去…”安尘张了张口,心里一片冰凉,是啊,自己多年来都觉得这个家像一个牢笼死死地困住压住自己,可是如今要离开它,自己竟然一时间都没了可以去的地方,心底暗自动着,依然平静得答着“我去公司…去公司宿舍。”说着轻柔却坚定地拂开顺雅的手,头也不回地上楼。
在这一吵吵闹闹的环境里,翔天始终像石像一样呆坐在地上,一声没吭。
不一会,安尘拖着一个箱子下来了,顺雅紧追几步,“安尘等等,等等……安尘啊!”
安尘听着顺雅沙哑的哀声,脚步顿了一下,不过依然没有回头,“妈妈,没有我的拖累,您应该会轻松很多的,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顺雅扶着椅子站着,眼泪顺着凝玉般的面庞滚滚而落。“奶奶,这么多年看着我,您也辛苦了!以后请多多保重!”安尘没有回头地微微顿首,还没等老夫人回话,就出了家门。
老夫人看着那个忧伤的背影,心里竟觉得蓦然刺痛,这应该是她多年盼望的情景,这个外来的石头终于离开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心里反而像丢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连翔天从地上爬起来上楼都没有在意。
汽车启动的声音渐渐远去,安尘离开了,他隐忍坚持了20年,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 “家”,顺雅跌坐在沙发上,脸上泪痕纵横,但是眼睛里却一滴泪都流不出了。尹老夫人也轻轻地抚着沙发坐下了,眼眸里也淡淡地没有神采,房间里安静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样。
简洁现代的梳妆台前,沁柔正在卸妆,手机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沁柔拿着化妆纸垫着手来不及看就接了手机:“喂,哪位啊?”声音因为嘴角有化妆液不敢张开而少了平时的干练,多了点甜腻的味道,要是放在平时翔天一定会调笑一番,可是此时,翔天却半分打趣的心思都没有,只是强撑着从嗓子挤出了干涩的生意,拼凑成一个句子:“沁柔姐,安尘,他离开了!”
“什么?”沁柔手边的化妆棉一下子松掉了,对着手机又问了一句“你再说一遍,走了?什么意思?走去哪里了?”
几分钟后,沁柔扎着马尾辫一身浅粉色的运动装就急匆匆地出了门,剩下了客厅里两个正你侬我侬互喂水果的徐东承赵美丽夫妇瞠目结舌。沁柔开了车先是拐到了尹家附近,不过她并没有进去,而是沿着去“欢乐世界”的路线重新慢慢移动着,眼睛不时地看着附近的酒吧餐厅,看到一个就下去转一圈找一下,就这样慢慢的慢慢的……
“麻烦你,再来一打啤酒!”醉醺醺的声音不清楚的嘟囔着,侍应生犹豫的看了看桌子下面摆的十几罐空酒瓶,皱了皱眉头,还是决定过去吧台下单,刚刚转身,就被迎面一个素颜清雅的女子拦住了,侍应生一愣待要开口,看到了对方轻轻坐了下来就明白了两人认识,也就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别喝了,你都醉了!”感觉到有人到了身边,安尘还以为是酒到了,刚刚抬手要接过来喝,却意外地听到了柔柔的声音,安尘抬起了醉意浓重的眼睛,晃了晃头又盯了好一阵才扯了扯嘴角,挣出一抹笑意“沁柔?你怎么会在这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随意和自然。
沁柔看着安尘那笑意盈盈的眼睛,竟然呆住了!其实这样不设防的安尘是沁柔很少看见的,每次见到他,他都带着那准备好的面具。如今沁柔突然见到了这样真是随意随性的安尘,心里竟然无端的涌动出一股喜悦,而随之竟是一股心酸!只有在醉酒之后才可以肆无忌惮地苦笑喊闹,他的人生究竟有着怎样的悲哀和无奈!
等了半天没有等到答案,安尘微微不满,醉意的眼睛使劲睁了睁又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
沁柔一回神正好看到安尘的表情,那表情实在是…实在是说不出的——可爱!是真的可爱,红红的眼睛无辜的眨着眨着,平常有着固定弧度的嘴角此时竟然微微撅着,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面庞此时竟然显出孩子似的天真,沁柔禁不住笑出了声:“出来找你啊!快走吧,你看你醉的样子!”声音中没有往日的清冷,多了一丝宠溺和怜惜。沁柔说完就起身到安尘身边想扶着他起来。
“去哪里?”安尘没有动,懒懒的靠在了沙发的后背上,嘴里嘟囔着,“我没有地方去了!20年啊,我终于可以‘出狱’了,可是出来才发现,我依然是无家可归!”起先话语里满满都是自嘲,可是说到后面,声音低沉了下来,满溢着绝望的悲伤。
沁柔扶着安尘的手,察觉他手心冰冷,话说到最后,那手竟是不自觉地抖动,那一抖一抖仿佛抽在沁柔的心上,让她的眼帘模糊一片,只是在他耳边轻声重复着“不会的,不会的!”只要你愿意,我愿意给你一个家,这句话,沁柔护在心头没有说出口!
深夜的酒吧本就是鱼龙混杂纸醉金迷,此时沁柔和安尘的姿势在他人看来也确实是暧昧的相拥喃喃低语,正当安尘终于平静下来一点要跟着沁柔一起站起来的时候,却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低劣烟草刺鼻的呛味,而后一个光着上身只在肩膀搭着一条毛巾的肥头大耳的秃顶在一群五颜六色的小弟簇拥下,嬉笑着朝沁柔走来,“小妹妹,看来这个小子不顶事了!怎么样?还是让哥哥陪你玩玩吧!”说着肥腻的手就要摸上沁柔凝脂般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