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嵁弦,我想我现在很不冷静,说出的话也失去了理性,以我现在的状态,我们再讲下去,可能会给彼此都造成无法修补的伤害,更会伤了我们的感情。这段时间,让我们冷静一下,等想好了,心情平复了,能够以正确的态度面对这次事情的时候,再来说吧。给我时间,我会好好想的。”
最后,江流汐还是说出了庾嵁弦最害怕听到的话。她说要给她时间冷静,这是已经把他拒捕了,只是在等待宣判,等待定罪。
可是,庾嵁弦还是答应了这几天不会找她,让她自己冷静一下。因为他爱她,疼她,舍不得给她压力,不愿意去逼她。何况,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有点证据确凿的感觉,要让江流汐接受,也确实需要一段时间。
挂了电话,江流汐抱膝窝坐在地板上,头枕在膝盖上,眼睛闭着,安静得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坐在那里,一直没有挪动位置。眉头却是紧紧皱着,双眉间不是一个“川”字,而是几乎要成了一排条形码。同时的,闭着的眼睛,从缝里,流出泪来,泪水顺着眼角一路向下,顺着鼻梁向下,在鼻尖上,汇聚成泪珠,“嗒”地落在膝盖上,然后迅速晕染成一小片泪渍。
他们的感情,真的出现危机了吗?这样子的感觉,真的好难受!好像有几只猫,在心上,狠狠地插入它们锋利的爪子,然后,再用力地,拉扯,让她的心,刺痛着,流出汩汩鲜血。而它们,则是很兴奋地“喵呜——”“喵呜——”地叫嚣着,再次插入它们锋利的还在滴血的爪子,插入她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脏。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真的就睡着了,以这样一个吧自己完全保护住的姿势,像婴儿一样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眉头依旧紧紧皱着,不时还加大了眉头皱紧的程度,显然,在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没有得到安稳。
醒来后,问题依旧存在,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地球还在转,生活还要继续。
一如既往地去诊所,帮助John做一些简单的手术,在他做重大手术的时候,做他的助手,观看整个手术过程。
看着手术刀插入皮肤,切开,鲜红的血液流出,她乳白色的橡胶手套上也是染满了鲜血。她的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深呼吸,压抑下这份躁动,耐着性子,做完了这次手术。
结束手术,在脱去手术袍和橡胶手套的时候,心里还是很烦躁,径自走出了手术室。在门口,耐着性子跟病人家属讲了“手术很成功”,“病人很快就出来”,“很快就会恢复的”之类的话。
走到诊所外面,有些无力地蹲坐在花坛边缘,还是和昨晚上一样的抱膝,头斜枕在膝盖上,看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大家的脚步,都没有因为这位忧伤的中国女子而停留。他们或是快步疾走,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或是带着轻松愉悦的表情,悠闲地信步走在这条充满了英国特征的道路上。
江流汐看着他们,想着,他们的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故事?他们的幸福的,还是不幸的,他们会像她现在一样,心里难受,却无法宣泄吗?这么多人之中,有多少人是真正地感到幸福快乐的?有多少人,是在掩藏自己伤痕累累的内心,强颜欢笑的?
“江流汐,承认吧,他早就在你心里生根发芽了,根部早已盘结缠绕住你的整个心房了,你已经不能失去他了。说要冷静的第一天,你就这么难受,你刚才差点杀了人啊!如果没能及时控制住情绪,你知道在你手下流逝掉的将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还有他整个家庭的幸福!”
在心里这么跟自己说着,眼睛再次酸涩起来。因为昨晚流着泪睡着的关系,早上眼睛就肿得像熟透了的红色桃子,用鸡蛋敷了好久,还化了妆,才勉强遮住这份狼狈。这会儿,泪水再次涌出,眼部的妆被冲淡了,红肿的双眼,布着血丝的双眸,不断流出的泪水。
她知道自己现在非常的狼狈,已经有几个行人在看她了,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已经无法去顾及这些了。她的心里好乱,刺痛着,却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只能默默流泪,希望能把心里的不快,都化作这些泪水,流出她的身体。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John结束了自己的手术,出来找她。看到她坐在花坛上,原本就纤细的身形,此刻看起来更加的瘦弱,她的背影,看上去孤独得,就好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坐在她身旁,拍拍她的背,
“Kinsey,what happened?What can I do to help you?”
“Thank you,John。I just miss my parents。”
拭去脸上和眼角的泪水,吸了鼻子,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给John。不想跟别人说和庾嵁弦的事,还是那句,在她心里,庾嵁弦是家人,他们之间的事情是属于家丑,不可外扬。
John无奈地耸肩,摊开手,道:
“If you need my help,please let me know,I want you happy。”
“I will。”
这件事情,除了他们自己,没有人能够帮他们。她心里有个结,必须要她自己打开。别人无法理解她现在的心情,也同样的,无法帮助她走出这样的困境。
下午的时候,John让她回去休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手术,如果非留下,如果做手术的时候再出现上午的那种状况,她自己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出现医疗事故。虽然回家自己一个人,更容易胡思乱想,可是,呆在医院,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任,作为一名专业的医生,她是不会容许自己这般任性的。
在超市选购食材的时候,想起前阵子庾嵁弦过来,两人一起在超市购物,庾嵁弦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搂着她的腰,即使没有对话,那个时候的她,也觉得非常的甜蜜,很是幸福。
现在,一个人,推着同样的手推车,走在同一个超市里,物是人非,说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吧?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苦笑。
抱着从超市买来的食材,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庾嵁弦双手抱着购物袋,两人走在街头,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重叠起来。轻声说笑着,他时不时转够头来,对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在夕阳下,他的笑容,熠熠生辉,刻印在她心上。
回到租住的房子,看着那墙,恍惚间,感觉有个她熟悉的修长身形,再眨眼,就消失不见了。他那次突然的出现,真的让她又惊又喜,那份温暖的感觉,到现在还在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感。
泪水再次不争气地倾泻而出,迷蒙了视线。那抹身形,似乎又出现在了视线里,可原来,不过是那抹身影,被深深记在心里了,时不时会出来而已。
终于是奔溃了的,蹲在路边,抱住膝盖,头埋在双臂之间,就呜咽起来。手里抱着的纸袋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一片狼藉。
“庾嵁弦,我是真的,无法放开你的。到底是为什么我要这么折磨自己,我到底是为什么,要让我们陷入这般的境地?你和Ella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我是真的愿意相信你的,可是,你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呀!不要这么逼我呀!庾嵁弦,你知道我现在有多难受吗?我难受得快死掉了!真的好难受啊!”
一手抓住了胸口的衣服,一手紧紧拽着牛仔裤,大口吸气,呼吸有些紊乱,就像是心脏病发一样,嘴里一直呢喃着“难受”。在这个时候,她好想庾嵁弦,好想扑在他怀里,狠狠地哭上一顿,捶着他的胸,问他为什么要做出让人误会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她伤心?
这么放肆地哭过一回,她的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至少没有原来那么憋闷了,呼吸起来也觉得比较轻松了,脚步也觉得没有那么沉重了,乐观快乐的江流汐,很快就会回来的。深呼吸,调整了状态,扬起嘴角,是自信的微笑,
“江流汐,加油!”
声音虽然还是因为刚才的哭泣有些沙哑,但从那里面的自信还是很明显的。她江流汐,不是软弱的人,从来不是。即使这一年多,被庾嵁弦惯得有些小孩子气,有些习惯性地依赖,但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很坚强的,甚至是有些倔强的女孩子。在困难面前,放弃妥协,从来不是她江流汐会做的事情。
这次的事情,这个心结,她一定会解开的,她相信,凭着对庾嵁弦的爱,凭着庾嵁弦对她的爱,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经过了这次的考验,他们的感觉,会像陈年酒酿一样香醇。因为她相信,庾嵁弦是真的爱着自己的,这一点,她,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