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两人一前一后往回赶的时候,莲儿与墨白跟在身后,不觉都眉开眼笑。墨白早已见识过自家少奶奶的厉害。就对宁千寻将来能改头换面特别有信心,不禁双手合十对天长叹一声,舒了口气道:“阿弥陀佛,想不到二爷还能有今日,也多亏娶了这样一位精明贤惠的二奶奶。墨白日后也可少与二爷做些荒唐事。”
莲儿白了墨白一眼道:“明知事有荒唐,你还去做。”那墨白叹了口气道:“莲儿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自是不愿与二爷做那些没道理的事,都是知府大人让我常常跟在他身边……”
莲儿闻言,不免也替墨白左右为难。
黄昏时分,沈九歌与宁千寻回到宁家园中。夫妻二人正一言不发,懒懒散散地往桃花阁里踱着。却听见前面的院落里传来一个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字字伤心,字字泣血:“大公子,依依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令你至今对我不理不睬。你即心不喜我,却为何要给依依赎身,又将依依带入府中来?难道,我柳依依竟然沦落到与人做妾的程度,却也要夜夜独守空房的嘛?大公子从前待依依的眷眷之心呢,怎么今日一丝一毫也见不到了。难道,大公子的心里另有所爱了么?”
沈九歌一双眼迅速向那院中望去,只见那柳依依正拿了帕子擦眼泪边向一个背影哭诉。那背影分明就是宁千里。他却是背影僵硬,毫无表情。
沈九歌非常不屑于宁千里的这种表现,极为不屑地撇撇嘴,忽听耳边传来一声冷笑。不免向宁千寻看过去,却见他挑着眉毛极为轻蔑地看着宁千里的背影,嘴唇翕动着,似要说上两句什么。
沈九歌忽觉大事不妙,正欲转身走开。宁千寻却已阴阳怪气地高声道:“哎哟,大哥,你怎地让依依姑娘哭成了泪人。不理不看的,岂不是唐突了美人吗?”
宁千里突兀地转过身来,一见宁千寻与沈九歌立在院外。面色不由得一阵红一阵白的,神情颇为尴尬。柳依依此时也收了泪,一双肿成桃子般的眼不觉往眼前二人身上看来。宁二公子本是倚翠院的常客,她自然认得。
当她的目光停伫在沈九歌面上的时候,先是怔了怔,而后猛然想起,这就是杨柳湖畔,与自己和宁千里一起泛舟之人,也是因为她的出现,原本对自己深情款款的宁千里,从此失魂落魄。更可恶的是那曲“千古难得一知音”的唱词,让宁千里彻底移情别恋,把自己从高高的天堂抛入深不见底的地狱。她好恨啊!
沈九歌见一时难以脱身,为了摆脱眼前的尴尬,只得躬身向宁千里施了一礼。大大方方地道:“见过大伯,依依姑娘。”宁千寻也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情形,少不得也装模作样地照着葫芦画瓢,学着沈九歌的腔调道:“见过大哥,依依姑娘。”
柳依依一双喷火的双眼微微眯起,起先她还不能确定沈九歌的身份。闻听她唤宁千里为大伯,不免什么都明白了。她虽是宁千里的妾,身份低微,本该和宁府里的少奶奶搞好关系。可是她心有不甘。
于是昔日那双灵动的双眸,此时盛满仇恨与怨毒,死死盯住沈九歌,声音如同自另一个世界飘来:“沈九歌,沈九公子,当日你即知日后要嫁二公子,却为何在杨柳湖畔琴挑大公子,勾引得他为你魂牵梦绕,神不守舍。你这个蛇蝎心肠的肥婢,坏我大好姻缘,你到底是何居心。二公子,这沈九小姐不守妇道,您以后得小心着了,莫让她说不上何时给您戴上一顶绿头巾。”
沈九歌微微一愣,宁千寻面上忽然呈现出暴戾之色,一双凤眸极其阴冷地在宁千里与沈九歌的面上游走。
宁千里怎么也没想到柳依依竟这般大胆包天,不由得上来狠狠地抓住她的纤纤玉臂,厉声喝道:“柳依依,你胡说甚么?快快与我回屋去服药。二弟,你且莫听她任意妄言。她自从前两日发了一场高烧后,退了后便言语颠倒,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说罢,捞起柳依依就向院里走去。岂知柳依依根本就不依他,抬起手来,和宁千里好一番挣扎,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宁千里,明明是你心里有鬼。做为大伯,心里却偏偏惦着弟妇。被我揭穿了,你就说我脑子不清楚。你还是人吗?”
宁千里当着亲弟的面,被捅破心事,尴尬羞愧之余,不觉又气又急。偏偏柳依依不绵主休的咒骂,让他着了恼。他沉着脸,猛然伸出手去,对着柳依依的桃花面就是一掌。柳依依怎么也没料到宁千里会打自己,登时呆住。
宁千寻忽然道:“哎哟,哥哥,你这好性情怎地也打起人来?你也知道兄弟我的脾气,别人说得再天花乱坠,若是不被我瞧见。我定是死也不信这人所说。况且,近来我与娘子性情相投,心心相印。感情是极好的。断不会因了别人的嫉妒之词,就生了闲隙,这岂不是给了旁人可乘之机吗!你说是不是,九歌?”
说罢,他一双手已极亲热地握住沈九歌肉乎乎的肥厚手掌,不住地摸呀摸,乘着这个机会多揩点儿油。
沈九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动作上却极为配合。宁千里看在眼里,心间又痛又悔。微喟一声,哑声道:“二弟,二弟妹,你们忙了这一天也累了,快快回房好生歇息去吧!”
宁千寻极风凉地说了一句:“大哥也莫再和柳依依姑娘生气了。还不快趁着我那新嫂子没进门,好生与依依姑娘去温存温存,免得她因为嫉妒得了失心疯,日后一直说疯言疯语。”
宁千里只给噎得半晌说不出来话,只能怔怔地看着他夫妻两个你瞪我一眼,你横我一眼。你骂我一句,你吼我一声地热热闹闹地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