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压压的,以往的白云像是被谁泼上了墨水,染成了黑色。
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紧接着震耳的雷声轰隆隆的响起,仿佛要将天地间劈出个缝隙来。
电闪雷鸣过后,豆大的雨点稀里哗啦的落下,打在屋檐,地面上时都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
每一下都像是小鼓槌敲打在鼓面上,听上去让人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就在这时候,翠屏破门而入,焦急的目光在屋内扫视着,待见到安夕秀还躺在榻上睡觉,她提起裙子就跑了过去。
她拽起了还在睡的安夕秀,“小姐,大事不好了,你快醒醒,别睡了。”
安夕秀仰起头,半眯着眼睛看向了翠屏,“看你慌慌张张的,难不成安家死人啦。”
翠屏听到安夕秀的话先是一惊,等回过神来,她很用力的点头,“小姐说的没错,安家是死人了,而且那个人就是夫人何玉燕。”
她的话一出口,安夕秀睡意全无,整个人立马就精神起来。
“你确定吗?”昨晚上她去过梅园,安夕梅亲眼所见,现在何玉燕死了,所有的矛头岂不是都指向她?
翠屏注意到安夕秀脸色发白,神色有些四处乱瞟,她心里便一个劲儿的自责起来,“小姐,都怨我,我昨晚上听到有人说死人了,我要是出去看看,得知情况早点来告诉你,那你就能趁夜离开了。”
离开?
人又不是她杀的,为什么要趁夜离开?
“何玉燕的死跟我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为什么要离开?”安夕秀不解的看着翠屏。
“小姐你昨晚上去了……去了梅园,刚才小姐的脸色和眼神又……”翠屏没有将话说完整,但她知道,安夕秀都明白的,“奴婢便以为这事情……”
安夕秀抬起手拍在脑门上,她无语到家了。
她脸色不好,眼神乱瞟,那是担心安夕梅将杀人犯的帽子扣在她脑袋上,跟杀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真不知道翠屏是在关心她还是想要害死她。
说那种话,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她就是浑身长嘴巴也别想脱干系。
安夕秀抬起手轻推了下翠屏的脑袋,“管好自己的小嘴巴,在胡乱说话,你小姐的身子就会头身分家的。”
翠屏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嘟哝着嘴巴,呢喃道:“小姐,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事发突然,我慌神了。”
安夕秀摆了摆手,而后就摆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出来,“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看着安夕秀一副满不在乎听天由命的模样,翠屏着急了,“小姐,这事情严重了,安夕梅报了官,并且一口咬定夫人就是你杀死的,现在若不是老爷正在大厅和张大人周旋,恐怕你早就被抓走了。”
安夕秀低下头暗自想了想,最终她决定不作缩头乌龟,更不会让其他人觉得,她之所以没事是因为有安镇海罩着。
笃定了主意,安夕秀对翠屏说:“人命关天,这事情也不会拖多久,与其让人家派人抓,还不如我自己主动点。”言罢,她便吩咐翠屏去准备雨伞。
两刻钟后,安夕秀来到了前厅门前,她将雨伞交给了守在门边的奴婢,而后掸了掸衣服便迈步走了进去。
安镇海虽然阻止不了刑部去调查这件事情,可他还是有门路让安夕秀呆在安家的秀园,即便是要了解情况,也不必让安夕秀前去刑部大堂。
本来和张大人在这里交流都要说通了,没想到安夕秀竟然突然间出现,事先连个招呼都不打。
“病了就应该在屋里歇着,怎么出来了?”尽管安夕秀的出现让安镇海的想法落空了,可之前话已经说了出去,怎么也得做做样子,只希望这一次,安夕秀别再拆台就行。
乍一听到安镇海的话,安夕秀脑中闪过精光,当时就听明白了。
她双腿并拢朝下一蹲,双手叠加放在身体的一侧,慢声细语的说:“女儿让爹爹操心了,不过现在已经好些了。”
稍后,她转过身对坐在一旁的张大人见礼,“夕秀见过大人”
“大小姐不必客气。”张大人回应了一句,而后就将事情扯到了命案上,“大小姐,既然你身体已无大碍,还请跟随本大人前去刑部一趟。”
不等安夕秀作出回应,安镇海便呵呵的笑了几声,“张大人,刚刚我们不是……”
安夕秀知道安镇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可这关于人命,他一再的偏袒只会让外人误会,故而没有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了,“爹,女儿已经长大了,这事情还是让女儿自己解决吧。
”
言罢,她不再给安镇海开口的机会,转身面对门的位置抬起一手做出请的姿势,“张大人,请。”
张大人也不迟疑,起身对着安老爷一拱手,然后率先朝前走,安夕秀紧随其后。
按照现在的时间来讲,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安夕秀跟随着张大人来到了刑部,与此同时,仵作也将验尸的记录呈了上来。
张大人让安夕秀在堂下等等,随后接过验尸簿便看了起来,总头看到尾,他的眉头越拧越紧,目光中所闪现出来的疑惑甚是浓重。
他怀疑的神色瞧着仵作,“你确定验清楚了?”
仵作同样神色凝重,“大人,我都验清楚,担心出错,我还特意请来了刑部另外两位仵作,结果证明,没有错。”
张大人扬手将验尸簿合上放在了一边,“你先下去吧,这事情别去外面说。”
安夕秀虽然站在靠门的位置,但不经意间回眸时,她却将张大人的表情与神色全部收进眼中。
在他的脸上表现出来的只有四个字,疑惑重重。
再加上张大人与仵作两个人的对话,字字句句都透着些端倪。
安夕秀很快就分析出那张验尸报告有问题。
须臾,等到仵作越走越远,安夕秀不等张大人开口便率先张嘴了,“张大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仵作交给你的验尸簿上,何玉燕的死亡时间并不是昨晚。”
验尸簿根本就没有给安夕秀瞧过,可她却将能一语道破,这实在是……
“大小姐,你怎么会知道?”张大人凝视着安夕秀,很想从她的眸光中得到一些线索,可偏偏安夕秀的眼睛没有任何的眼神流露,就像是两汪清泉,清澈见底。
主动开口讲话的做法是正确,安夕秀心中一喜,可为了更有说服力,她严肃的看着张大人,一字一句道:“张大人,如果我将昨晚的事情与你一一道来,你可相信我?”
“这……”张大人有些迟疑,仔细的斟酌了一番,他说:“大小姐,此案请虽然很复杂,但身为刑部大人我不能承诺出单方面相信你的言辞。”
嗯,这么说也是有道理的。
安夕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既然如此,我不强逼着大人相信我,不过在说之前,我还是要提醒大人一句,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对于安夕秀的话,张大人越来越迷糊,捋不出思绪,也只能催促安夕秀快点说。
接下来,安夕秀将安镇海和蓝彩蝶将蓝雨蝶害死的事情隐瞒,直接告诉张大人何玉燕是被一只恶鬼附身,长时间下何玉燕的阳气便越来越弱,身上的阳火一灭,也就死了。
可由于恶鬼还在她的体内,所以她还可以向正常人一样行走,但阳光强烈的时候她不能出门,阳气重的时候也不可以,故而何玉燕在安家变的古里古怪。
至于她有时候晚上发笑或者大哭,这些都是恶鬼发出来的,完全是在宣泄她的情绪,而让别人难以入睡心中不踏实也是她报复的一种手段。
张大人听到最后,他的脸色有些发暗,眸光中闪现出了警告,“大小姐,本官就当什么都没有听见,这种鬼神之说以后不要再讲。”
“张大人,有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有人说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眼见着张大人的眉头越蹙越紧,安夕秀继续说:“如果没有这些神鬼之说,为何有些人要前去凌云寺拜佛,又为何当今圣上不将所有的庙宇都拆了。”
安夕秀越说越过分,张大人扬手一拍桌子“大胆,你竟然……”
“张大人,秀儿年龄小不懂事儿,还望你多多担待些。”女子的声音传进来,直接打断了张大人的话,与此同时,穿着端庄华丽的蓝彩蝶迈步走进来,她面上带笑,眉眼间的和善彰显淋漓。而她身边则跟着白启轩,当朝丞相。
见丞相都亲自过来了,张大人从桌后走了出来,“见过丞相大人”
白启轩嗯了一声,随即就看向了安夕秀,对待她的态度没有太冷漠,但也没有蓝彩蝶那么热络,“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别在说了。”
高挺的鼻梁,粉嫩的薄唇,浓黑的剑眉,再加上一双闪烁着精锐目光的眼睛,这完全就是一个不挑剔的美男子,即便是已经步入中年,依然没有减少他的俊美。
只是这个俊美的男人摆着一张严肃的脸,怎么看怎么别扭。
安夕秀收起这些心里想法,面对白启轩微微一笑,并且还摆出了一副受教的姿态,“是,夕秀以后定不会再讲。”
见安夕秀还算是听话,白启轩将视线转移到张大人的身上,义正言辞的说道:“今天前来并非是因为人命案子, 张大人秉公查办不必有所顾忌。”
听了这话,张大人笑着点了点头,可想到这件案子太诡异,太棘手,他旋即将白启轩给叫到了别处,然后将验尸簿交给他看,并且也将安夕梅所言对他讲了:“丞相大人,这验尸记录与安夕梅所讲的出入太大了。”
白启轩看完验尸记录也拧紧了眉头,沉默了一会儿,他说:“这事情的确诡异,暂时别对外开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