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儿,时辰不早了,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忽然听到钟逸轩稍稍提起的声音,宫若毓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好撇了心中的着急,快步离开。
瞧这他离去的背影,百里娉婷轻嗤一声,小声嘀咕:“不仅贪图小利,还喜欢偷听,果然是个小人。”
“你嘀咕什么呢?”钟逸轩好奇问道,看她碎碎叨叨的模样像足了木晨儿,只是,在她熟悉的轮廓了却又倒影着百里骓的影子。仿佛在残忍地告诉他,那人儿早已有了归宿,而且很幸福。
虽然一直知道他们会很幸福,也希望她能幸福,但是,当看到拥有他俩特征的人时,心窝还是像被铸满铁锈的锋刃狠狠剜了一刀。
百里娉婷回过头来冲他微微一笑,自然不能告诉他自个在说他干儿子的坏话。
“你们要去哪呀?”百里娉婷扬起明亮的眸子笑问。
钟逸轩凝视着她的笑脸,沉声笑道:“去抓采花贼。”
“抓采花贼?抓什么采花贼?”百里娉婷迫切抓住他的手臂,兴趣盎然问道。
钟逸轩瞅了一眼被她抓住的手肘,再看了眼她蠢蠢欲动的眸光,娓娓道来:“这个采花贼不仅是个好色之徒,而且穷凶极恶,手段残忍。每个月初一他会给定下目标发一朵桂花,初七就会下手,十五会杀了被他玷污过的女人,分尸。”
“咦……”百里娉婷一脸恶心捂住自己的嘴巴,琢磨了会,忙问道,“他这么规律的犯案,不怕官府埋伏抓他吗?”
钟逸轩稍皱眉头,边迈步边回应:“这个恶徒就是享受这份刺激。玷污那些女子,是因为他变态的欲望,而过后返回来残忍的杀害这些被他玷污的女子,则是明张目胆地向朝廷叫嚣。负责追捕他的官府曾多次设下天罗地网,但还是被他给逃了。于是,他就越来越嚣张,手段也是变着花样残忍。”
百里娉婷想想也觉得可怕,拧紧眉头低念:“那些被送花的女子岂不终日处于惶恐之中?”
“岂止是终日惶恐不安。”钟逸轩不由得轻叹一声,紧接着说,“不少女子收到桂花后就直接自杀了,但是,即使是自杀了那个狂徒还是对尸体下手,而且还屠灭女子全家。后来收到桂花的女子就不敢自杀了,他们的家人也不允许她自杀。甚至害怕受到牵连,而将她捆绑起来,等待那采花狂徒出现。”
“可恶!”百里娉婷愤懑责备,可恶的不仅仅是泯灭人性的采花狂徒,还有那些女子的家人,竟然为了保全自己,眼睁睁地推一个清白女子受辱致死。
“贪生是人性的弱点。”钟逸轩无奈道了句,说到这里,深邃的眸底流过复杂的暖色,不由得动了动指头,许久,才道,“所以毓儿要亲自抓住这个祸害百姓的狂徒。”
“我可不可以去瞧瞧?”百里娉婷迫切问道。
钟逸轩侧头看她,正欲说话,百里娉婷连忙打消他的疑虑:“你不是说他只对既定的目标下手吗?那我就没有威胁了。而且爹爹自幼教我习武,我打不得,逃跑的功夫很厉害的!”
“钟叔叔……”百里娉婷用软糯的声音呼唤了声,摇晃着他的手臂,眼巴巴看着他。
见她这般恳求,钟逸轩无奈答应了。
更衣完毕后,听说百里娉婷也要同去抓捕采花大盗,宫若毓一下子恼了,把钟逸轩拽到一旁,沉声低念:“义父,这是何等大事,你怎么由得这狐狸媚子胡来呢?”
“你怎这么说她?”钟逸轩不悦责备。
宫若毓不以为然反驳:“她若不是狐狸媚子,你怎么会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你不知道义母接下来会有多危险吗?我们的首要目的是保证义母平安,她突然掺和进来,万一义母有什么损失呢?”
“我就是当个路人甲。”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的百里娉婷把脑袋挤过来说,“我又不需要你们照看,你们该怎么办事,还是怎么办事。”
宫若毓一手揪住她的衣襟,将她甩开去,厉声喝道:“哪里凉快给我哪里呆去,别在胡搅蛮缠!”
“谁胡搅蛮缠呢?”百里娉婷愠闷反驳,嘟了嘟嘴,伶俐跑到钟逸轩身边,抱着他的手臂瞪向宫若毓,冷哼道,“你以为采花大盗是你家的,一定按照你的设想行事吗?多了一个人就诚惶诚恐,怎么办事呀?你保证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意外呀?”
“你……”宫若毓咬牙切齿盯着她。
百里娉婷再扭头看向钟逸轩,用那糯米声线,撒娇道:“钟叔叔,你答应我的,不许反悔!”
钟逸轩侧头看她淘气的嘴脸,微笑点头道:“嗯,不反悔。”
百里娉婷冲他美美一笑,再转向宫若毓稍带得瑟地挑了挑眉头。
宫若毓别过脸去恨恨咬牙,低念:“真是狐狸媚子。”
百里娉婷再收回目光转向钟逸轩好奇问道:“钟叔叔,他刚才说义母很危险,是采花大盗看上你的妻子了么?”
闻言,宫若毓下意识把目光落到钟逸轩身上。
钟逸轩轻摇头解释道:“他义母并非我妻子,而是西陵国的若灵公主,她不忍百姓再遭这恶徒的祸害,以身作诱,助我们设局捕抓采花大盗。”
“喔,那这公主挺厉害的,巾帼不让须眉。”百里娉婷欢喜笑道。
听到钟逸轩的话,宫若毓莫名来了怒气,愠闷拂袖走去。
“动不动甩脸,真没素质。”百里娉婷小声嘀咕。
但还是被宫若毓收进了耳朵,他顿时止住脚步,恨恨扭头瞥了他一眼。
百里娉婷努了努嘴,傲气凛然侧头瞥向他笑道:“瞪什么呢?我说的就是你,蝇利小人。”
宫若毓咬咬牙,竭力压住胸中的怒气,把目光落到钟逸轩身上,沉声道:“义父,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百里娉婷看着他憋屈的样子,咧起嘴角诡秘窃笑。
转上马车后,见百里娉婷一直看着自己挂在身上的铜钱,钟逸轩眸光变得复杂,试探问道:“你为何一直看着它们?”
百里娉婷抬起眼眸来反问道:“这是我们云熙国的铜钱吧?钟叔叔曾经到过云熙国吗?”
钟逸轩笑而不语。
百里娉婷打量着他这窜被抚摸得闪闪发亮的铜钱,笑眯眯问道:“钟叔叔,可不可以把它们卖给我呀?”
钟逸轩下意识握紧铜钱链,试探问道:“为何?”
百里娉婷扬起亮闪闪的眸子,嘻嘻笑道:“你这个是晋十二年铸造的,元帝改铸铜钱后,这种旧的晋十二铜钱很少见了。你随便开个价卖给我。”
钟逸轩缓缓沉下眸色,思绪飘远,握住铜钱的力度深了两分,沉声道:“不卖。”
“为什么呀?”百里娉婷迷惑眨了眨眼眸,试探问道,“是有什么意义?还是跟风水命理有关的?哎呀,那些相士都是骗人的,你别相信!”
坐在对面的宫若毓刻意流转眼眸看着钟逸轩的神色,这十几年来,这义父虽然从来都不跟他说有关这窜铜钱的事情,可他知道一定跟那个女人有关。
他这铜钱不许别人碰,而且每天睡觉都要拽在怀里。
记得有一次,这义父不慎把这窜铜钱弄丢,寒冬腊月,不吃不喝在山里找了整整三天,后来是他义母若灵公主快急疯了,出动军队来寻找,才给他把铜钱琏找回来了。
有一次他试图将他的铜钱扔掉,结果差点跟他断绝了父子关系,后来,他再也不敢打他铜钱的主意了。
钟逸轩带着深远的眷念和沉思,喃喃低念:“你别说了,这是比我生命还重要的东西,我不会卖了。”
百里娉婷无趣嘟了嘟嘴,见他坚决,也不好继续纠缠。
接下来,马车里是一阵沉默,见气氛有些尬尴,百里娉婷轻扬嘴角笑道:“我也只是拿来收藏罢了,我娘就常说我玩物丧志。”
“你娘……”钟逸轩低念了声,回想有关那人儿的点点滴滴,心窝处流入酸涩而又温暖的血液,从前那丫头不就喜欢玩物丧志吗?现在为人母了,倒会教训人了。
“你娘是怎样的人啊?”钟逸轩试探问道。
说到木晨儿,百里娉婷就碎碎叨叨说了一大堆的话。
宫若毓听在耳里险些没发火,碍于他义父的脸面才把脾气給收住了。
不一会儿,来到东街巷附近,三人下了马车绕过几个巷子来到梧桐街的饺子铺,百里娉婷轻挽帷帘放眼瞧去,看见前边的饺子馆客似云来,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在炉灶前忙得不可开交。
她虽身穿灰土色的麻衣,一副农夫的装扮,但是,仍然掩盖不了她姣好的容颜,尽管已经年过三十有余,但还是姿色妖娆。
她猜,这应该就是西陵国的若灵公主了。
她下意识往其他地方看去,除了正在吃东西的客人外,饺子馆内外还有官兵把守巡逻着,瞧那些食客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眼睛左右流转,兴致勃勃地等待但又有些害怕。
如无猜错应该是一些不怕死来凑热闹的闲人,以别人即将遭到不幸为乐,真是可恨,她希望采花大盗出现的时候,眼神不要太好,至少得殃及几个池鱼,看他们还敢不敢隔岸观火落井下石。
后来她听说这件事已经整整凑划了三个月有余,因为那个采花大盗偏爱已婚的妇女,所以若灵公主伪装成妇人到这梧桐巷开了一家饺子馆,钟逸轩伪装成她的丈夫,还有一对老夫妇作为他们的父母。
等了一个多月,采花大盗终于对她出手了,初一下了桂花,明日就是采花的日子。虽说明日他肯定会出现,但是因为他出现的具体时间是不确定,所以,今天就开始进入了戒备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