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冥扭转方向盘的手怔了一下。
“你的脚受伤了,要及时处理。最近的医院离这里都要半个多小时的车。”
他用前所未有的耐心语气解释道。
夜微澜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肿的老高的脚,伸手想要摸摸,一沾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可是,我不要去你家。”
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虽然小了一些,可是语气却比刚还要强硬。
车厢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慕月冥没有说话,只有沉重的喘息声。
犀利的黑眸瞟了一眼夜微澜那只受伤的脚,他冷然的迸出一句:“由不得你。”
三分钟之后,法拉利停在了庄园别墅的里面。
事实证明,夜微澜再一次对这个男人投降了。
他将她轻轻的车里抱下来,那小心翼翼的程度简直好像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珍宝。认真专注的样子,唬的徐姐站着看着,直搓手,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梁希儿听到声音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万没有想到,她这一辈子还会再见到这个女人。
夜微澜,她还是三年前的样子,甚至,相较于三年前的青涩,她的脸上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她现在就窝在慕月冥的怀里,而月冥哥……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他的动作那样小心,好像他抱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而是透明心肝的水晶娃娃,稍微碰一下都会伤害到她。
他就这么捧着她,一直将她捧上了沙发。她好像是他的公主,而高贵如他此刻就只是她的奴仆。
梁希儿突然身子一抖,站立不稳,扶在了楼梯的扶手上。
心底那股刺痛传来,她的脸瞬间失了血色,那种剜心剜肺的疼,时隔三年她又体会到了。
三年前,她用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不惜让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换不来慕月冥的爱。
三年后,在同一间屋子里,她又看见她心爱的男人对这个女人甘心付出一切。
这一切让她原本已经沉静下来的心,倏地又起了波澜。
她承认,她嫉妒了。嫉妒的发疯发狂,嫉妒的恨不能让这个女人现在就从她的眼前消失。
可是,看着慕月冥担忧的神色,她知道,她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她只能选择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看,就会少一点痛。
梁希儿的折返惊动了楼下的二个人。
夜微澜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她转身时伤感怨念的背影。慕月冥抬头,没说什么,只吩咐徐姐取来了冷毛巾。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夜微澜的浅口小皮鞋连带着袜子脱去。除去鞋袜才看见,她的脚已经肿成了包子,红的骇人。
这一个动作,他的做的极为轻柔,轻柔的几乎没让夜微澜感觉出疼来。
徐姐捧着冷毛巾,走过来犹豫的看了夜微澜一眼,对慕月冥道:“先生,我来吧。”
慕月冥怔了一下,没说话,却从她的手上拿过了毛巾,亲自帮夜微澜敷了上去。
夜微澜黑亮的瞳仁瞬间放大,他……他在做什么?竟然会帮她敷脚?他这种高高在上,享受万众瞩目的男人,还会做这种事吗?
她迷幻了,耳边又听到慕月冥吩咐徐姐:“再多去准备几块毛巾来。”
就这样,他不嫌麻烦的一块一块交替的替她冷敷着扭伤的地方。夜微澜惊诧之余,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动容。
这样一个人,他能做到这些,是不是已经说明……
想着,夜微澜又怨念的自己摇了摇头,说明什么呢?说明他爱她?
夜微澜呀,夜微澜,你这脑袋里想什么呢?男人的嘴能相信吗?不是有句话叫做,男人在床上说的话是最不能相信的吗?你何苦为用下半身说出来的话而纠结呢。
这么一想,波澜起伏的心终于平静了。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快十一点了。今晚她怎么回去?总不至于要在这里过夜吧?想到这个可能性,夜微澜的眉头就松不开了。
烦躁中,她试着动了动脚,还真没有刚才那么钻心的疼了。
于是,她开口道。“好了,谢谢你,我要回家了。”
慕月冥手上的动作怔了一下,眸光微微一闪,收起毛巾放在旁边。
“我送你回去。”
夜微澜一震,本能的想说不要,又看看自己的脚。还是闭嘴了。
看着她的缄默,慕月冥竟然笑了。他的笑前所未有明亮,仿佛能照耀整个夜空。
“这才乖。”一句暧昧宠溺的话从那性感的薄唇中溢出,夜微澜不受控制的脸上飞起一片红云。
然后,在夜微澜羞涩的沉默中,她又被如同来的时候一样轻轻的捧上了车。
一路开回去,她都没有说话。倒是慕月冥似乎心情还不错竟然拧开了车载音响。
舒缓又凝着淡淡的伤感的情歌慢慢的在车厢里飘荡开,夜微澜半闭上眼睛。侧耳倾听着。
这一刻,她的心出了奇的宁静。三年多了,她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夜晚。
坐在车里,窗外的风景全都沉默在一片暮色中,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配合着车内略显忧伤的音乐,她的全身心都放松了。
这几年的辛苦不足为外人道,神经更是每时每刻都蹦的紧紧的。所以,这一刻的安宁竟然让她飘飘然的进入了梦乡。
慕月冥开着车,耳边却传来了夜微澜轻微的鼾声。
他侧眸看了看,幽深的眸凝上了一层心疼。
她的表情看得出,她很累了。不是身体的累,而是心里衍射出的那种疲倦。
他可以想象,这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在美国那样复杂的地方她是怎么才能生存的。而且,那个孩子看上去成长的还不错。想起Gary,慕月冥心里某个地方泛起了一丝柔柔的疼。
前面又是一个路口,他敛回了目光,认真的开车。
夜微澜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第一眼看到Gary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Gary?”
她忍不住喊了一声,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疼,证明不是做梦。
可是,她不是应该在慕月冥的车上吗?怎么到家了?难道是他送自己进门的?想起自己可能是被慕月冥抱着进门的,夜微澜的脸就一下红到了脖颈子。
更要命的是,瞧着眼前这个小东西探究的目光。说不定,昨天晚上他也看到了。这……
夜微澜不敢想,只得胡乱的解释。
“那个,Gary,昨天妈妈去Mark叔叔家……”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推门进来的洛玲打断了。
“别Mark不Mark的了。我们可都全看到了哦。”
洛玲手中端着一杯牛奶,伸手放在桌上。然后看看夜微澜的脚。
“过了一夜好多了,幸亏他帮你及时冷敷了。否则你得有几天下不了床了。”
她的话,又让夜微澜想起昨天的事情,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小家伙许是见都没有人理他,心里不高兴了。大声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蹿上了床,爬到夜微澜的身边。
二只圆溜溜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夜微澜,直看得夜微澜心里发毛。本能的断起旁边的牛奶想要压一压心里的慌乱。
“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好像是那天见过的哦。而且,妈妈,我发现,那个叔叔跟我长的很像。”
夜微澜一口刚喝进去的牛奶险些喷出来。
强忍住猛烈咳嗽了半天才缓过神来。
而这个时候,洛玲却在一旁好死不死的的煽风点火道:“错,小东西,不是他像你,而是你像她!”
“洛玲!”
夜微澜忍无可忍的爆吼一声。洛玲耸耸肩,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
Gary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歪着小脑袋自己分析道:“我们幼儿园一个小朋友经常说,他爸爸长的很帅,像大明星,他就跟他爸爸长得很像,所以也很漂亮。那么……长得像的人,就是我爸爸吗?”
夜微澜嘴巴长大,好像吞了一个鸡蛋一样,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险些憋死过去。
洛玲伸手一拍Gary的小脑袋:“哈哈,真是孺子可教。有够聪明,不愧是我的干儿子。”
Gary揉揉被洛玲拍疼的小脑袋,怨念的道:“你们大人真是没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一会说他死了,一会又搞的这么复杂,让人家来想。不管了,下次我自己找他问清楚就好了。”
小家伙说的轻描淡写,夜微澜惊出了一声冷汗。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
她仓皇的阻止,起身的动作太猛又牵扯到了脚上,疼的她直龇牙。
Gary皱皱眉,不解的看着夜微澜。
“为什么不能?”
“因为……”
夜微澜语塞了,她真不知道因为什么。
“因为,你妈妈不想让你有爸爸。”
洛玲突然说道。还一脸的幸灾乐祸样。
夜微澜瞪大了眼睛,想要把洛玲生吞活剥了。
“洛玲,你在说什么呀?你……”
她看看Gary,这下可真的完了,这个小家伙一定都猜出来了。她本来还想在他长大之前的这几年,不让他和慕月冥有什么联系,平平静静的过几年再说。现在看来也泡汤了。
这个洛玲,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了,说话真没边。
这时候,洛玲突然正色道:“微澜,不是我发疯说这样的话。我知道你不想再和他有什么联系,我也知道你的态度何等的坚决。可是,昨天晚上,我看着他抱你回来那种小心翼翼,而你又窝在他怀里睡得那样香甜的样子,我突然觉得……”
她故意顿了顿,不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