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有些纷乱的大厅因为莲华的一句话忽然就炸开了锅。
刚才那是句什么话?彩鹤仙子跟女人有染?一向清雅容华的莲华公子竟然说了那样的话?!
众人在瞬间的呆滞过后,都热切地激动地纷纷讨论了起来,他们的目光从彩鹤身上转向莲华,带着浓浓的不解与疑惑。
莲华窒了窒,狠狠剜了陌舞一眼。
陌舞颇觉委屈,话说这话又不是她逼着让他说的,如今他丢了人,竟倒怨起她来了?
将小脸皱了皱,陌舞气恼地伸手推了莲华一把。这男人明明就想着帮自己,刚才还装得那么像,害她白白担心一场,哼,真是该踹!
莲华被陌舞推得微微晃了下身子,他扭头瞪眼警告,若是再敢动他,他就让她连根手指也动不了!
陌舞收到了莲华的威胁,不甘地撇了撇嘴角,将视线重新移到前方,专心看戏。
彩鹤脊背僵直地跪在地上,面容惨白,双眼凄凄地望着主位上的伽蓝。
伽蓝如一尊冰雕般坐着,冷眸掠过地上跪着的彩鹤,心中却是一叹。
这彩鹤,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莲华?
视线自彩鹤身上移开,重新望住了那袭翩然白衣,伽蓝冷冷开口:“莲华,此事你意欲如何?”
如今这场戏分明就是这小子挑起的,想要平息,当然也还要看他的想法。
莲华偏头,看向了一侧的陌舞。
他如今当众在这里不依不饶,也不过是想要为她出一口气而已。这蠢货一直都是他的专属出气筒,他人怎能染指?
深黑的眸光望着陌舞,陌舞此时正两眼放光地盯着彩鹤的后脑勺猛看,丝毫未觉她已被某人盯了很久。
莲华不耐,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
陌舞讶然回头,这死花不是已经威胁过她不许去碰他了吗?她好不容易不碰他了他却又来碰她,这死花要不要这么骚啊。
见陌舞疑惑地望着自己,莲华眉间一沉,这蠢货究竟有没有在听大人说话!
刚巧伽蓝也等得不耐烦了,见莲华与陌舞两人在那里牵扯不清,他微咳了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莲华,此事你意欲何为?”
莲华很认真地望着陌舞,她想要做的,便是他要做的。
陌舞听懂了伽蓝的话又看懂了莲华的表情,皱眉仔仔细细地想了想,然后将视线再次移回彩鹤的后脑勺上,开心地想:她若是能上前将那丑鹤的后脑勺踹出朵花来,那该多好!
莲华将唇抿了,示意她再提出一个比较可行一点的想法。
陌舞又是垂头半晌,终是长叹一声,既然丑鹤那么喜欢让她挑粪,那么似乎罚她去挑三天粪也不错……
莲华略微思索一番,捡了个比较靠谱的方案,冲伽蓝朗声道:“那就让她去挑三年粪吧。”
伽蓝长眉挑了挑,略微无奈地望了望莲华,让一个仙师去挑粪三年,这小子要不要这么狠?
众仙师此时已明显感到了莲华对彩鹤的敌意,听到堂堂三界公子提出要罚她去挑粪,他们心中都暗自唏嘘,不过才百万年未见,公子的癖好怎么就变得如此怪异了……
陌舞小眼神不断地飘向莲华,莲华不耐挑眉。
有事?
我明明说的是三天,你竟然给改成了三年,你简直太帅了啊。
所以?
所以我想蹭蹭你啊。
莲华嘴角抽了抽,用眼神示意身旁的货,她若是敢靠近他,他便敢将她踹出忘月居。
陌舞高亢地热情被莲华浇熄了,她受挫地将视线投向前方,望着跪在地上的彩鹤,幽怨地想,她是真的很想上前去踹一踹她的后脑勺啊……
彩鹤身上出了许多的冷汗,她将莲华的话听得清楚,瞬间被绝望淹没。
看来这次,她是真的完了。
可,心中怎么甘心?她那一身的吻痕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当然不会跟男人厮混,难道是有谁在她身上施了术法?
可她分明没有感到身上有任何术法的痕迹!
额前一滴大大的汗珠滴落在地板上,彩鹤脑中纷乱地回忆着昨天的事情。一切都很正常,如同往日一样,不过是进来了一批新的童子。
不过是陌舞和莲华进山了。
然后到了晚上……
等等,晚上?!
她脑中忽地灵光一闪,蓦地抬头向伽蓝望过去,颤着声音急切道:“师尊!我是被冤枉的!”
伽蓝眉头皱起来,他当然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问题的重点是,她是被谁给冤枉的。
若是被普通人冤枉,那倒还好说,可如今她是被莲华冤枉的。
被公子给冤枉了,那能叫冤枉吗?
那只能叫倒霉!
理虽是这个理,可彩鹤既然说自己冤枉,他身为镜仙山师尊就不能不问。于是他便问了,声音是一贯的冷清,“怎么说?”
“师尊,我昨晚被灰鼠精偷袭了,在和他较量中被他打晕了……之后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一直到下午才醒过来……”
彩鹤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明白被灰鼠精偷袭然后打晕这种事,说出来未免太不光彩。
果然她这话一出,众仙师都纷纷议论起来。
“那灰鼠精妖法虽强,可也未必就能将彩鹤仙子打晕,并且还晕到下午才醒……”
“奇怪,灰鼠精平白无故为何要去偷袭彩鹤仙子?”
“咱们都知道灰鼠精在镜仙山下已徘徊了多年,他一心想要修炼成仙,怎么会去偷袭彩鹤仙子?”
众人一时说得热烈,伽蓝听了他们的言语,便向彩鹤问道:“灰鼠精为何去袭击你?你既受了袭击,为何不早说与我们知道?”
彩鹤听伽蓝这个意思分明就是不信,于是便激动起来,“师尊你一定要相信我!那灰鼠精大概是来偷我新炼制好的仙丹的,刚巧被我撞到,于是便动起手来。至于刚才瞒着不说……是因为我觉得被一个妖精打晕了那么长时间,很是丢人。”
确实是很丢人。
伽蓝启唇,再次问道:“那么吻痕呢?”
彩鹤支支吾吾地不知作何回答,半晌,才犹豫着道:“难道是灰鼠精在我晕倒之后……”
不敢往下再想了,如今这话虽证明了自己未与男人厮混,可同时也有力地说明了,她被灰鼠精给狠狠地欺负了。
厅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极为微妙,灰鼠精竟然在彩鹤的身上制造了那么多的吻痕,那么昨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陌舞将小脑袋扭向莲华,疑惑:昨晚上灰鼠精把丑鹤给啃了?
莲华:嗯。
陌舞:为什么不通知我,我也好想啃!
莲华默默看她一眼,别开视线。
“彩鹤”,伽蓝凉凉地望着她,“此事你一人口说无凭,须得找到那灰鼠精前来对质才可。至于童子陌舞的事,你必须要有个交代。”
彩鹤身子冷硬地僵着,木然地听着伽蓝的话。
“既然公子都发话了让你去挑粪三年,那你就去吧。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伽蓝冷然的声音在大厅上空响起来,众人听得他说了这话,都用同情的目光望着彩鹤。
彩鹤眼前一个恍惚,几欲载到在地。
陌舞眨了眨眼睛,扭头看莲华:确定了是挑粪吗?
莲华点了点头。
真的不能改成踹后脑勺吗?
莲华伸手,在她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陌舞痛得要大叫,奈何嘴巴张不开,只能汪着两眼水雾可怜兮兮地望着掐她的人。
莲华瞧见她这幅可怜样子,不自觉地竟将手劲微微一松。
“此事已议定,大家都回去吧。”
伽蓝威严的眸色望了众人一眼,缓缓自主位上站起来。其实他早就厌烦了这场闹剧了,因为不管中间出现什么小插曲,结果总是不会变的。莲华若是想要收拾这彩鹤,无论她搬出灰鼠精还是黄鼠精,都没用。
而他这个师尊,虽表面上是决策者,可实际上他也要顾着莲华。毕竟他认定的事情若是办不成,结果会是很麻烦的。
只不过,要牺牲一个彩鹤了。
可她终究也不算冤枉,得罪了公子,才落得个挑粪的下场,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众仙师见伽蓝起身,便都俯身告退。彩鹤一直僵硬地跪在地上,背影显得很是惨痛。
陌舞就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的后脑勺,心中跃跃欲试。
忽地她的后领被人提了起来,陌舞手脚在空中乱扑腾,奈何张不开嘴骂不出话,处境很是销魂。
“该回去了。”
莲华轻道了句,然后拎着她便向外走去。
“莲华。”
一个清冷的声音骤然唤住了他,是伽蓝。
他回头,见伽蓝仍站在主位之侧,眼眸深深望他,显然是有事。
不用问,他也知道是何事。无非就是要向他追究彩鹤之事……
莲华晃了晃手中的陌舞,然后冲伽蓝抱歉一笑,表示自己没空,拎着手中物品便出了正厅。
陌舞直到出了忘月居才被莲华给放在了地上。
她的双脚刚一挨地,便上蹦下跳地向莲华骂道:“嗯嗯嗯……”
莲华指尖一动,将她喉间的术法解开了。
“你这死花干嘛把我那么快拎出来!”
陌舞一蹦老高,指着莲华悲愤控诉。
“不然你想干什么,上前去踹彩鹤的后脑勺?”
莲华转身便向前走去,不理身后的蠢货。
陌舞还真是犹豫着要不要再回一趟忘月居,问候一下彩鹤的后脑勺。
正在原地徘徊不定时,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莲华头也不回地冲她道了句,“想回就回吧,反正此时的彩鹤正在气头上,说不定会把你的小粒粒给咬下来。”
陌舞当即如一股风般奔向莲华……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漫天的繁星璀璨夺目,陌舞跟在莲华身后,闷声不吭地走着。
莲华也不说话,于是两人之间诡异地安静着。
走了一段,陌舞抬头看了看莲华的背影,不觉摇了摇头。其实她此刻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莲华,为什么她身上的吻痕消失了,为什么彩鹤的吻痕出现了,为什么他会这么帮助自己,呃,为什么他会喜欢啃自己的嘴巴?
可是她不敢问呐。
因为昨晚上,她对他做了些不太好的事情。嗯,当时他晕着,她便很是放心大胆地欺负了他一把,那个时候的她多单纯呐,完全就忘了这朵花是大神一枚,大神晕了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他醒过来之后,就一定能算出发生了什么……
况且,她那几脚踢得着实不怎么轻,他身上大概还有淤青的吧。
陌舞突然打了个冷颤,不敢再往下继续想了。
忽地前面的人将脚步顿住了,陌舞正专心致志地转着自己的小想法,丝毫不觉,仍是愣头愣脑地走着,然后便铿然地撞上了莲华硬挺的背。
她“哎哟”了一声,捂着额头仰脸看莲华的后脑勺。
好想踹。
莲华不等她真的炸了胆子踹上去,便又一声不响地继续朝前走去。
陌舞虽觉得莫名其妙,可还是用力地揉了两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再次跟上莲华的脚步。
话说,此时他们俩正走在一处梅林中,天色又黑,镜仙山这地方她又不熟,所以心中是有些小怕的,所以便一直紧跟着前面的人。
而她显然又不能跟死花并排着走,因为她心中有鬼。
所以她便当起了莲华的尾巴。
继续跟着前面的男人不快不慢不疾不徐地走着,清浅的月光洒下来,他整个人沐着月华,只是一个背影,就销魂的不像话啊。
陌舞咽了口吐沫,心中想着,这朵花也就是一张脸了,不然以他那变态性子,谁稀罕跟着他走回去?
想着想着,额头便又是一痛。
因为莲华再一次停下了脚步顿住了身子,然后陌舞便再一次华丽丽地撞了上去。
“啊呀!”
这次撞得更疼了些,陌舞捂着额头,还是与上次一样的位置,她都怀疑那里已经被撞出一个大包了。
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额头,陌舞只敢仰脸望着前面男人的后脑勺,不敢开口询问他又一次骤然停下究竟是几个意思。
只见莲华在原地顿了顿,再次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前走去。
陌舞在原地愣了愣,极为郁闷地又跟了上去。
话说他这是什么意思呢?两次停下来都不说话,他以为这样很酷很招女人爱吗?
正想着,莲华第三次将脚步顿住。
陌舞正激烈地腹诽着,完全没料到男人又一次停下了脚步,于是她便毫无意外地第三次撞了上去。
“呀!”
陌舞被撞得向后趔趄了下,堪堪将身子稳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在连续三次的撞击之下,那里终于被撞出了一个大包。
摸着自己头上的大包,陌舞很是气愤,再也受不了这男人的神经,于是便一下子窜到他面前,仰脸冲他大吼:“你是不是神经病啊!几次三番地停下来,把人脑袋撞出包来很好玩吗?”
“嗯,很好玩。”
莲华终于开口了,说出来的话能把陌舞气个半死。
“玩你个头啊!”
陌舞负了伤,心情一时很是激动。
“其实我三次停下来都只是在想”,莲华面上微微透出丝无奈,轻声道:“这货怎么能这么健忘呢?”
“什么货?”
“你这货。”
“哦……我健忘什么了?”
莲华微叹了口气,伸出手指来碰了碰她的嘴巴。
陌舞也伸出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我的嘴……很性感是不是?”
她唯一能想到的,只能是这个了。
莲华温然的面容上出现一丝裂缝,忍了忍,开口提醒,“我可是帮你报了仇了。”
陌舞点头,略有些遗憾地道:“尽管没有踹到丑鹤的后脑勺,不过挑粪也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莲华容上的裂缝加深,仍是忍住了,再次提醒,“所以呢?”
“所以……”
陌舞眨了眨眼睛,晃了晃脑袋,思考着道:“我就只能以后在粪池旁伺机而动,准备偷袭她的后脑勺了呗。”
见陌舞果真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样子,莲华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抱起她的脑袋便吻了上去。
陌舞一下子被莲华稳住了唇,犹如被惊雷给劈中了一般,愣在了当场。
话说这位大神平时不是不用吃饭的吗?为什么不用吃饭他还总是这么饿?总是想要啃自己?
直到她紧闭的牙关被莲华的舌头顶开,陌舞头脑中昏昏然的,忽然想起来莲华所说的是什么了。
原来他竟一直在等这个条件……
陌舞知道了他的目的,心中略微踏实了下,话说如今他幸好只是想到了这个条件不是想到了别的,若是别的,比如昨晚上他晕倒之后自己对他做了些什么的话,那么她肯定就该完蛋了。
陌舞脑中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眼睛也是滴溜溜乱转,完全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莲华觉察到她的不用心,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牙齿咬了下她的舌头,陌舞吃痛,讶然地望着他。
他想要条件,她都很大方的给他了,都这样了他还不满意?这男人也未免太难伺候了吧。
陌舞这样一想,便皱眉望着与自己紧贴在一起的莲华,一脸的不爽。
莲华见她不爽,便再一次咬了一下她的舌头。
陌舞疼的吸气,下意识将唇向后撤去。
这男人如此变态,她不伺候了还不行吗?
不伺候,当然不行了……
陌舞的脑袋刚刚向后撤了点,莲华便伸手狠狠地在她后脑勺拍了下,又将她的唇重新拍回自己的唇上。
话说,陌小舞念叨了那么多次的后脑勺,终于被别人问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