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渊已经上了他的车,离开了。
听到车子的声音渐渐远去,蓝若阙仍旧没有抬起头,不知道她是什么表情,只听见她冷静的声音,缓缓说道,“莫渊已经离开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顾司辰黑眸一沉,却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依旧是抓得紧紧的,那不自觉加大的力度,攥得蓝若阙的手腕生疼,她想要抽回手,可是顾司辰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她根本抽不回来。
蓝若阙能感觉得到,从他身上流泻出来的咻咻冷酷气息,是那样的嚣张狂戾,仿佛要席卷周围一切空间一样,压抑之感,让人都快要窒息了。
顾司辰阴沉的视线,牢牢的锁在她的身上,蓝若阙低垂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仍旧从他身上感觉到压抑的气息。
她咬了咬牙,倏然抬起头来,眼珠是那样森冷,充满了顾司辰感到陌生的眼神。
蓝若阙陌生而冷漠的眼眸望着他,缓缓扬起冷酷的唇角,淡漠的说,“你还想抓着我到什么时候?莫渊已经离开了,你好胜的心态得到满足了吧?还不放开我做什么?”
“……”
“你想要抓到什么时候!”她嘶声大吼,音量之大,震撼着他脆弱的耳膜。
顾司辰全身凝固了住,抓住她手腕的手,也微微僵硬了。
他黑如暗夜的眸子定定的凝视着她,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庞,没有一点表情,只有那双黑眸紧紧的锁住她白皙精致的脸蛋,望进她的眼底深处。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森冷,尽是他陌生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前几天,还能跟他欢颜笑语的蓝若阙。
这个样子的她,让人陌生极了。
她说他只是好胜的心态?
她以为他抓住她的手,只是因为他好胜?
她认为他在这个时候出现,让莫渊离开,只是因为他那小小的好胜心态?
就只有这样,就让他感到满足?
呵呵……
他仿佛是听见了,那完好的心脏,似乎正在一点一点破碎的声音了。
他跟蓝若阙从未交过心,他从来就不知道她对他的想法,以前他以为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他们都能够明白彼此的,可是现在,她却说他是在好胜?
在她的脑海里,他就是那种只是因为好胜才会不惜一切的人?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顾司辰面色依旧毫无表情,他紧紧抓住蓝若阙的手腕,半天,他才轻启薄唇,坚定有声,“跟我回去!”
他的语气充满不可抗拒,然而蓝若阙森冷的眼神望着他,冷冷的说,“我拒绝!”
“我说——”顾司辰深吸口气,凝视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阴沉,逐字逐句的道,“跟我回去!”
话音还未落地,顾司辰倏然一把扯住蓝若阙的手腕,强行将她拉了出去。
蓝若阙却不知此时哪来的力量,被顾司辰扯走两步时,她倏地狠狠甩开顾司辰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说了我拒绝!”蓝若阙后退两步,倔强的态度,在这个时候发挥到了极致,“我不会跟你回去!”
她冷声说完,将头撇到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态度充满了强势,根本不妥协半点。
“蓝若阙!”顾司辰像是怒了,他回过头,愤怒绝顶的眸子,写满了狂暴之气,狠狠瞪着顽固的蓝若阙,似乎还在尽量抑制着自己的脾气,一双手缓缓愤怒的攥紧,“不要让我再说第二次!”
“你也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蓝若阙徒然冷冷撇头,斜视着他,声音充满了冷漠,“我说了不会回去,就是不会回去!”
“你到底突然在发什么神经?!”顾司辰冲动的上前,扳住她的双肩,紧紧的扣着她的肩膀,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显露出他的暴怒,“不跟我回去,你要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左木,那是精神都绷紧到了极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担忧的冷汗。
辰少和嫂子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嫂子现在到底是在跟辰少较哪门子的气啊,明明方才辰少看到,她跟莫渊之间的那些事情都没有说什么,可是现在为什么反而她越来越理直气壮了?
谁能来告诉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左木已经在这边快要担心死了,眼看着嫂子跟辰少之间即将要发生一场大战,他该怎么办才好啊?
啊啊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辰少跟嫂子之间这个样子,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辰少如此生气的摸样,他到底要怎么办才好啊?要怎么样才能阻止嫂子跟辰少之间的大战啊?!
蓝若阙听着顾司辰的话,她忽然冷冷的一笑,斜视顾司辰的眼神,都充满了嘲讽之意,“是啊,我在发神经,既然我在发神经又关你的什么事?我在哪里是我的自由,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说没有关系?”顾司辰是真的怒了,他扣住她肩膀的手忍不住收紧了力度,那阴沉的表情,就像是狂风暴雨来袭,他怒极反笑,“你居然说我们之间没有关系?”
蓝若阙神情冰冷,不回答他的话。
“SHIT!”
顾司辰暴怒的咒骂出声,他松开蓝若阙的双肩,倏地转身一脚狠狠的踹上大门。
顷刻间,只听“碰”的一声,门被他直接暴怒的踢出一个大洞,门屑顿时飞出去老远,落到地上的时候,还能听见物体落地的声音。
可见,顾司辰这一脚,是用了多大的力度,与他现在,究竟有多暴怒。
这还是顾司辰第一次这么暴怒,不仅是左木第一次见,就连蓝若阙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暴怒的一面。
左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叫一声不好。
照这个样子下,辰少跟嫂子之间,只有彼此更加不可开交的争吵。
蓝若阙微微皱了下眉,顾司辰这种狂暴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前他们之间还没有感情的时候,她不是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可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火爆。
当真是把他惹到了……
但是已经没有办法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无法回头了。
蓝若阙轻阖下眸子,敛去了眼底那一片不舍的神色,继而又是冰冷的望向暴怒当中的司辰,她扬起唇畔,冷酷的说,“你回去吧,没事就不要随便来这里,我想自己静一静。”
顾司辰听了,只感觉火都冒到了头顶,他恼怒的回头瞪着蓝若阙,黑眸里窜起了一股股的火苗,狂暴之气,覆盖在周围的所有空间,压迫得令人难以逼视。
他又怒又笑,甚至是可笑的望着蓝若阙,“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让他回去?
让他不要随便来这里?
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呵呵,她是怎么对他说得出这种话的?
她不知道这种话其实有多伤人吗?
她知道她说出这种话代表着什么吗?
顾司辰倏尔又紧紧抓住蓝若阙的双肩,又笑又难以置信的望着她,唇畔都愤怒得在打颤,“你在跟我说笑对不对?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他承认,他现在就像一个疯子一样,一个语言都说不清楚,激动又愤怒,可笑又可怜的疯子。
他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肩,是那样的用力,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抓住自己的希望一般,死死的抓住她,不肯松手半点。
看着这个样子的他,蓝若阙的眸底闪过一抹动容,但只是瞬间,快得让人根本捕捉不到,她的神情又换上了一副坚定的摸样。
她冷冷的说,“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可以再回头了,否则,她真的会再也放不开的……
他就像是一个罂粟,她已经沾染上了他的味道,甚至以在上瘾,要她现在下定这个选择,对她来说,同样是深痛的,是难以接受的。
哪怕会伤害到他,甚至更加会深深的伤害到自己,她也绝对不能回头了。
否则,到了最后,会是所有人都受到伤害的。
她的人生中,父母都已经离开了,那些亲戚们都在父母离开之后,纷纷像个墙头草,倒到了另一边,对他们姐弟从此不闻不问,甚至偶然碰见他们的时候,就像看到了乞丐一样,迅速逃开。
她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人世荒凉,不想再让,现在她难得想要守护的人,一个个落到无法挽回的下场,相比起顾司辰和小霖相杀的摸样,现在的这点心痛,又算得了什么?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圣母圣人,没有什么通天本事,更没有什么大慈大悲的心肠,但是唯一的,她只想她爱护的人,等一个个都好好活着,活得好好的。
她不要看到顾司辰或者是小霖,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掉一滴血,更不愿意看到那些血全是为她而流。
如果小霖和顾司辰之间,他们两人相杀,一定非得平的你死我活的时候,就算以后她会下地狱,也难逃心底的痛楚与伤痛。
她不要看到那个场面,她要顾司辰和小霖都活得好好的,只是这么一点心痛,算得了什么?
不可以回头,绝对不能回头,不然,真的会万劫不复的……
“蓝若阙——”顾司辰倏然大声嘶吼出声,他扣住她的肩膀,是那样的紧,真的很想挖出她的心,想看看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顾司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那张俊美的容颜上,都溢满了暴怒之气,仿佛随时随地,他就会要毁掉一切!
左木已经看得心惊胆战,到了这个份上,他是再也看不下去了。
左木倏地就跑到了蓝若阙和顾司辰的身边,他恳求的望着蓝若阙,着急的说道,“嫂子,你就不要再多说了,你这样只会让辰少更加生气的,跟我们回去吧。”
“我说了不回去。”蓝若阙已经在心下决定了,便不会再改变了,甚至那一点的动容都被她扼杀之后,此刻就更加没有回头的意愿,她冷声说,“左木,你带着顾司辰走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他。”
左木震惊了住,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倒吸一口冷气,真是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她说出来的。
顾司辰听到了她的话,那疯狂的笑骤然停下,他仿佛是也不能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竟然是愣了住。
慢慢的,他又低低的笑了,像个疯子一样的,情绪变幻莫测,摇摆不定。
他低低笑着,摇摇头,可笑的笑出声来,回味着她的话,“不想看到我?你竟然是不想看到我?”
以前的时候,她还没有对他敞开心扉的时候,她也曾对他说过这种话,但那个时候,他毫无感觉,而这个时候,他却听到了,自己心脏撕裂的声音……
当真的时事变了,心态变了,享受过那些甜蜜了之后,于是开始难以接受她伤人的话了?
顾司辰,你何时变得如此脆弱?
不过就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就那么轻易将你打败了么?
就那样轻易的,把你伤害到了么……
左木似乎也开始生气了,在震惊了过后,他登时冷下了脸,看着蓝若阙说,“嫂子,你这样对辰少很不公平,你连你现在为什么会这个样子都不告诉我们,就这样对待辰少,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人就算要被凌迟,至少也得有一个罪名吧?辰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蓝若阙闻言,轻声的一笑,那笑容,充满了讥嘲的味道,视线缓缓抬起,直抵顾司辰的视线,与他视线相交时,她眸中一片冷漠,冷笑着说,“罪名?你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他呢?”
左木诧异的望向顾司辰,而顾司辰,在这时安静了下来。
左木只感觉自己的手脚渐渐发凉,他当然是不相信辰少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嫂子的事,如果说唯一可以让嫂子变成这样的,恐怕,原因只有一个——蓝楚霖!
只有是因为蓝楚霖,嫂子才会跟辰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果然,那天辰少跟蓝楚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也被嫂子知道了!
左木呼吸都凝滞了,这一刻,突然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所有埋怨蓝若阙的话语,此时都失了底气,她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不是没有理由的。
但是,既然她是为了蓝楚霖而如此对待辰少,对他的态度转变了这么多,很显然的,在她的心中,辰少的位置,显然不如蓝楚霖……
想到了这个,左木更是惊慌的愣愣的望着顾司辰,如果是他都能想到的事实,那么辰少……也早就想到了……
看着安静下来,不再发怒,不再暴脾气,不再说一个字的顾司辰,左木一颗担忧的心,渐渐落入了冰冷谷底。
辰少他现在……心情是怎样的?
一定是难受得,难以形容了吧,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这么安静沉默了呢?
蓝若阙讥讽的轻笑着,淡淡的睨了眼顾司辰,嘲笑出声道,“怎么了?突然安静下来了,没有话说了么?”
她的话语,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了讥嘲之意,又更是夹带了有种仇恨的情愫,听得顾司辰的耳边,被都刺痛了。
他知道,让她看到他放开手,蓝楚霖落入大海的片段使她误会了他。
他也很清楚,就算是解释,此时她根本不会听得进去。
她已经认定了,是他故意松开手,要致蓝楚霖于死地,所以她不会相信他的话。
也是,有什么东西,是比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更真实呢?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点没有错。
可惜她不懂的是,有时候,眼睛其实也会出卖人的么?
她为什么就不能想想,她看到的都是假象?一场早就故意安排好的算计?
若是她自己不去想,就算他说了,她会听?
不过,他又有什么资格要她去看清事实?她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本身就没有错,而且是他自己当时太过大意,根本没有计算到那是蓝楚霖一早安排好的圈套,让他得逞,就算她现在这样误会他,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她看清事实?
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过麻痹大意,小看了蓝楚霖。
顾司辰冷静的抬起眸子,一点一点对视上蓝若阙充满嘲讽恨意的眸子,他微微轻启嘴角,淡淡的,又像是已经没有力气一般,低声说,“看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在她在游艇上昏迷过去之前,他就一遍又一边要她相信他,可是她没有……
而现在,她的这个样子,也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看到他的眼神,蓝若阙心下一颤,她赶紧撇开头,不敢再去看他,冷淡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
“可是,我也说过,他没有死,我会把他带回来。”
“但是你现在却是一个人!”蓝若阙激动的吼出声,倏尔,她缓缓深吸了口气,又才继续说,“别再多无意义的话了,就算你真的能把他带来,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真的伤害过他,伤害过我唯一的亲人,我的弟弟。”
蓝若阙回头,望向他,眼神凛然,“你有过杀他的意图,不管小霖现在到底怎么样,这已经足够我们之间,彻底无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