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回到家中,管家告诉他有人来过府上。王康一愣,自己在京城似乎并不认识什么人,待问清情况后,他才知道是薛榕——他来干什么?
按照管家带的话,王康找到了薛榕的府上,报上了姓名,不一会儿薛榕便满面笑容地迎了出来:“哈哈,小友真是公务繁忙,老夫今日去你府上还扑了空呢!”王康见薛榕亲自出迎,也立刻赔上了笑脸,彼此客套寒暄了一番,执手步入客堂。
两杯清茶很快就由下人端了上来,薛榕做了个请的姿势,王康呵呵一笑,呷了一口,这两日王康品茶品多了,对茶叶的了解加深了不少,此时一下子就尝出来,这是极品铁观音。薛榕兴致很高,说起了福州的一些情况,原来自刘仕通调走了之后,杨倜在福建的势力可谓被连根拔起,薛榕忙完了那边的一些琐事,准备将情况向老师朱辛汇报汇报,所以王康没走多久,他就离了福州。
“薛大人行事雷厉风行,果断干练,颇有贤者之风啊!”王康听他说完福州的事情,不由脱口赞道。
“说来惭愧,王公子……哦不,现在应该叫王大人了,薛某自为官以来,就和刘仕通势同水火,彼此之间明争暗斗也不是一两年了,可刘仕通背后站着个杨丞相,要想真正胜他,还真是很难的,亏得王大人鼎力相助,我才能暂时压制于他,实不相瞒,薛某以为,这刘仕通一案还有好多地方还待推敲。”
王康听了深以为然,刘仕通一案结案十分草率,明眼人都知道其中猫腻多多,似乎是有人在刻意隐瞒什么,不过究竟哪里不妥,王康还是想不出来,于是问道:“哦?还有什么地方不妥么?”
“你可曾记得当初在福建挖出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么?整整十大箱,这可是一笔巨款哪!就算事刘仕通年年贪冒军功,不断地贪污受贿,疯狂敛财,也绝无可能在短短三年之内聚集如此大的一笔财富啊!”
“你是说刘仕通还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王康深感不解,心道:难道刘仕通有瞒天过海的本领,连鬼差都被他蒙蔽?
薛榕微微地点了点头,捋着他那并不存在的胡须,这是他思考的习惯动作:“我查过刘仕通在任的所有记录,尤其是在钱粮方面,可以说,刘仕通的手段还是很高明的,在福州他虽然欺压良善,贪污受贿,但很有分寸,不竭泽而渔,前日我吩咐人算过,把他为官以来贪墨的公帑以及收受的钱财加起来,也不过白银八百万两,这数目是远远不够的!”
王康听得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他在这个时代久了,也知道一两银子大约相当于后代一百五十元人民币,八百万两白银,还远远不够,那刘仕通这个混蛋究竟集聚了多少财富?这些又从何而来?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刘仕通在任的时候,福建各地不时有妇女孩童失踪,为此我还专门做了调查,后来发现这事和洪发岚有关,这人巡视整个福建道,走到哪里,哪里就有人受害,尤其到了泉州之后,失踪的人更多,这事很是蹊跷,洪发岚是刘仕通的门下,这事肯定和刘仕通有关,他们到底要干什么?现在既然洪发岚死了,这事线索也断了……”
“一共失踪了多少人?”王康见薛榕不慌不忙地端起盖碗儿喝茶,一下子就忍不住了,急问道。
薛榕喝了一口茶,盖上碗盖儿,用手比了个九道:“九百多!”
“这么多?”
薛榕看着王康,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叹道:“看来这个刘仕通还有很多事情瞒着我们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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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榕是上午到的京城,他先是去了一趟朱辛府,然后去了杨倜府,最后才回的自己家里。可以说该进的庙都进了,该拜的佛也都拜了,整个下午都没事,既然王康来了,他自然不想放他走,定要留他吃过晚饭,所以,待到王康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又是晚上了。
下午的谈话中,王康有意无意地提到了陈守义,薛榕告诉他,由于陈守义剿匪有功,他已经升任他为班头了。至于陈宁儿,薛榕自然不知道她的情况——总不至于让人一个糟老头子天天去找一个小丫头聊天吧?倒是说起在民间关于王康的一些传闻,薛榕还能说道说道,王康听说民间把自己传成了得道高人,心中不由一阵惭愧,他猛地想起那晚和梨花仙的谈话,现在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还算不算神仙了。
现在天已经漆黑了,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王康喝得有点醉:薛榕这个老家伙喝酒还真厉害,每次自己在他那里喝酒都受不了!王康一摇三晃地踱在大街上,天上的月亮毛毛的,就像刺猬似的。
在街道的尽头,躲着一个黑衣人,正冷冷地盯着王康。王康浑然不觉,过度的饮酒使得他感到天旋地转。
“哧!”一极轻微的声音响起,一道寒光闪过,王康只觉眼睛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自己身上,叮的一下,那东西就掉到了地上,这时他才知道有人偷袭他,低头看去,发现地上正躺着一枚袖箭,箭尖儿隐隐闪着绿光,显然涂着毒,不由一惊。
一惊之下,王康的酒一下子醒了大半,眼角瞥见一道银光一闪,低呵了一声“什么人?”右手一伸,判官笔已在手中,直接就招呼了过去。那黑衣人见偷袭不成,想也不想,便闪身出来,想在王康没反应过来之前,迅速地置敌人于死地,谁知刚才还手无寸铁的王康,眨眼间就似变戏法似的探出一支判官笔来,大惊,急急绕过那笔尖儿,噌噌噌地又向前纵了三步,顺势就在王康肚子上划拉了一刀子。
“嘶”,令那人意外的是,随着一声裂帛声响,王康并没有被开膛破肚,反而好好地伫立在他的面前。
王康看了一眼衣服上的口子,心里暗叫可惜——这可是他刚买的!
“你!”王康以笔指着那个黑衣人,气愤莫名,他一定要把这家伙的衣服扒下来,方解心头之恨。
那黑衣人见我王康发火了,心中惧惮,转身欲走。
“想跑!”王康右手轻抛,判官笔脱手而出,那黑衣人刚纵出三丈,王康喝了声“中”,判官笔就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人的后脑勺上,那黑衣人闷哼一声,扑倒在地,昏死过去。
王康收回判官笔,缓步上前,揭开那人的面纱,待看清了那人的脸,不由咦了一声,这不是二龙山上的小喽啰么?这人王康认得,当初是押他进那个山洞的强盗之一,当时还摔了他一个狗吃屎,印象极为深刻。难道二龙山还有漏网之鱼?看来这人是来寻仇来了。王康不由笑着摇头,萤虫之光竟与日月争辉,他不屑去杀这个小人物了。
王康环顾四周,没有再发现有别的人,低喝一声,唤出牛头马面,叫他们想办法将这人处理了——睡在这里会影响交通的,尤其是在不穿衣服的情况下:他的衣服都被王康扒了。
“不死金身?驱鬼驭魔?这个人是什么来历?”不远处,一个蓝袍老道,看着渐行渐远的王康,捋着胡子,面色沉重地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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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王康看着案台上成山的文件大叫。
“大人,什么事情?”牛头听见唤,立刻把牛脑袋凑了过来,鼻子里还喷着气儿,很臭。
“去再给我刻两枚章!”
“什么章?”
“‘同意’啊!你想累死我,几天不来,就堆这么多文件,你们不知道帮我找两个秘书啊!”王康暴跳如雷,他快疯了,这满案台的文件堆得像珠穆朗玛峰似的,就算是每份文件盖个章,也够他忙活半天了。
“是!”
“啊!还有,上次叫你调查刘仕通的事情,你还记得么?”
“当然记得,大人还有什么吩咐?”牛头刚要转身,王康又叫起来了,便止住了脚步,问道。
“你确定没有遗漏?”王康皱着眉头,事情开始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大人,小的办事你还信不过?小的可是跑了好多路,忙活了一整天,就连刘仕通他亲娘有几根头发,我们都调查得清清楚楚的啊!”
“哦?是吗?难道还有阴司管不到的地方?”王康揉着眉心,睥了牛头一眼。
“回大人,阳间的事情阴司都能管,不过……”牛头说到这,小心翼翼地看了王康一眼,他发现判官大人心情不好。
“不过什么,把屁放完!”王康果然拍着桌子大叫。
“不过倘若世间生灵具有一定的修为,要瞒过阴司,甚至跳出轮回,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什么?跳出轮回!”王康想起了《西游记》中孙悟空大闹地府的场景,心中不由一阵战栗,乖乖,自己这个判官看来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人,你务须操心,古人云:因果报应,自有定数,古人又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古人还云:……”
“云个屁,快滚下去给我办事,找人把这些公文批了,以后我有事没来地府,你们就找人把章盖了就行!别再拿这些东西来烦我!”王康跳上桌子指着牛头大骂出气,他看见成堆的案卷就心烦,看着牛头灰溜溜的下去了,心里一下子就舒坦多了:还是骂人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