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金銮大殿,百官早朝。
这是洪正亲政以来第一次早朝,很重要,洪正要宣布许多基本政令,包括改年号。由于现在还未到辞旧迎新的年关,年号暂时还是用的洪正死鬼老爹的“天幸”,一旦到了来年的大年初一,国号就正式改为“洪正”!
朝堂上,百官齐呼万岁毕,左右丞相各领半个朝廷,分列丹墀两边。
“皇上,北漠王赛罕遣使恭贺吾皇弱冠礼成,亲临政务!”礼部左侍郎胡翔彰出班拜倒,声音洪亮,洪正刚宣布完了自己的一系列政令,一听见赛罕的二字,原本春光满面突然就变得灰蒙蒙的。
“胡爱卿,使节的住宿事宜就由你安排,朕有空闲会召见他们的。”最近赛罕三天两头派使节来,十分可疑,莫不是来刺探什么的?洪正板着个脸,整个大殿的气氛为之一滞,唯有胡翔彰高呼了声“臣遵旨”。
“各位爱卿还有什么要上奏啊?”今天洪正破天荒地没有抽身逃跑,虽然赛罕的事他颇有介怀,可是这并不影响他初次君临天下的快意。
“启禀皇上!”礼部尚书冯文出列,看得洪正一愣,今天礼部的事怎么就这么多?冯文没有看见洪正脸上一闪而过的错愕,跪罢起身道:“如今皇上弱冠礼成,已算是成年了,按照祖制,应该尽快选妃立后,充实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
“冯爱卿,这事恐怕不妥吧?朕刚刚亲政,就大选妃子,会不会给天下百姓留下个昏淫无道的形象啊?”小处男洪正听说冯文要给他选妃,立刻脸色绯红,连说话都有点结巴。
杨倜巴不得天下人认为洪正是个小昏君,况且他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对这选妃一事还是很赞成的,立刻冲一旁的刘途远使了个眼色,刘途远立刻像只兔子似的跳了出来,朗声道:“皇上,冯大人此话没错,俗话说天家无私事,更何况这选妃之事其重要性并不亚于皇上亲政,此时要办得干净利落才行!”
“咳咳,呃,既然如此,诸位爱卿推荐一个人出来主办此事可好?”洪正的红脸恢复了一些,故意咳嗽着问道。
“臣以为,御林军统领王小康深得圣宠,由他主办最好!”杨倜翻身拜倒,此话倒让朱辛和洪正都感意外——这羊蹄子是不是抽羊角疯了?全国上下希望自己女儿进宫为妃的大户人家何其多,皇上选妃令一出,那可不是你削尖了脑袋钻就得进来的,这官职好处可不少,他会把这么肥的缺推给别人?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朱辛和杨倜斗了这么久,这老家伙一撅屁股他就知道他是拉屎还是拉尿,他第一时间醒悟过来,原本想以王小康“资历不够”推脱的,可是一想到如今的王小康太过招眼,还是让杨倜给他个绊子摔摔才好,大不了到了生死关头自己拉他一把,一切就顺过去了,遂也洪声道:“臣附议!”
朱辛可不知道,就他这三个字,差点让王康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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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康虽然是御林军的头头,可是御林军充其量算是洪正的私人军队,他依然没有资格站庙堂,所以金銮殿上发生的一切他无从知晓,他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超级女声总评委了呢!
昨日和洪正一起行了加冠大礼,此时的王康已是圣眷正浓,无论是羊派还是朱派的人,都是眼红得发紫。但是王康才不管这些,昨日的事情让他颇有危机感,得过且过的那种小市民心态立刻抛开——富贵荣华固然不错,可是倘若没有命去享用,那就是过眼烟云,太过飘渺了。
纵观历史长河,王康自觉和刘邦是一路人,文不能,武也不行——倘若不开外挂的话。王康有心做刘邦,不过天下事不敢奢望的,位极人臣倒是可以,王康此时锋芒初显,韩信张良之辈岂会放过这等机会?
“哎!老李,这是干什么?”王康见管家正吆喝着几个家丁去大门口,连忙拦住问道。
“老爷,外间来了个乞丐,说是要见你,赶也赶不走,您看?”管家见王康在此,哪敢放肆,自然要汇报请示一番。
“乞丐?你给他两个包子不就得了么?怎么?你还想用棍子把他轰走么?这若让别人看见了,又会说我王小康的不仁!”王康此时已经头皮发麻了,本来嘛,昨天结下怨恐怕比前世一辈子都还要多,现在他并不想授人口实——虽然对方是个乞丐。
“老爷有所不知,小的看他可怜,也拿了两个包子给他,可是那家伙得陇望蜀,又要求喝酒,小的被他缠得没办法,给了他酒吧,这厮竟然又要吃烧鸡!”
“哟呵!”王康不由一哂,这家伙莫不是丐帮帮主?
王康和管家老李来到大门,果见一人端坐台阶之上,左手抄着个酒葫芦,右手抓着个肉包子吧唧吧唧吃得正欢,见老李来了,还大声吆喝着:“哎!老头儿!我的烧鸡呢?”
王康细眼看着这个史上第一牛逼的乞丐,心中却打着鼓呢:这人好生奇怪,仅凭那气势来看,显然有着饱读诗书的那种才气,可是偏偏穿着一身乞丐装,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不过王康可没小瞧过这人,在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有众生平等的概念,社会等级观念并不强,所以一挥手之下,话一出口:“老李,速速去准备一桌酒菜,我要和这位先生共饮,对了,再去烧桶热水,给先生洗尘!”
“老爷,你这是……”
“还不快去?”王康楞了老李一眼,老李立刻带着两个家丁进去了,王康这才一笑,他才不相信这个乞丐是来他门上找茬的,那岂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他揣测此人多少有点能耐,这摆明了来试探他,想要投靠的,不过在接纳这人之前,他倒要称称此人的斤两。
王康来自现代,考校人自然不是四书五经衣着品味那么简单。
“先生,如不闲寒舍简陋,不妨进来坐坐?”王康摆正了心态,态度很谦恭。
“嗯?”乞丐先生不由一愣,可很快又恢复了常态,一边喝着酒一边笑道:“哈哈!还是你这小子懂礼,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王康浅浅一笑,拉着那个乞丐入了府门,梳洗罢,好酒好肉招待罢,书归正传——“呵呵,先生,如今饭也吃了,澡也洗了,小康倒有个问题要请教您!”
“唔?什么事?”洗干净了的乞丐正意犹未尽地擦着嘴巴,问道。
“先生来小康府上怕不是来蹭饭的吧?依小康来看,先生以前一定是没有做过这讨口的营生。”王康笑着说道,乞丐先生一愣,见他得目光盯着自己的手,不由下意识地去看,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倒是王康一语道破:“乞丐的指甲缝里会没有一点渣滓么?”
乞丐先生一愣,呵呵一笑,的确,哪怕是洗过澡,这指甲缝里的污泥也是洗不掉的,乞丐也自觉好笑,道:“原来公子早就看出了我是个假乞丐,哈哈哈,见笑了见笑了,在下武朝曦,落魄书生一名,四川道资州人,是慕名来拜访公子的!”
王康叫来下人收了碗筷,伸手示意武朝曦上座,听完了他的自荐,笑意突敛:“你是四川人?”
武朝曦见王康正打量着自己,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差错,只得懵然地点着头。
“没想到我们还是老乡,先生请坐,管家泡茶!”王康板着的脸忽然又焕发出更加勃发的春意,顺手抄起桌上摆着的折扇在手心戳着。
武朝曦一听也是惊喜莫名,自然免不了一套寒暄,待到香茗已至,二人才渐渐转入正题。
“王大人,承蒙你叫我一声先生,朝曦还有两个朋友,也想投到大人门下,武朝曦这次前来一是试探大人是否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二来是为了向大人提个醒!”
“唔?”王康一听说还有两个人要投效自己,心里早乐开了花,可是一听到最后一句话,又紧张起来:“先生尽管说!”
“在来的路上,我和几位朋友便听说大人和当今皇上感情非同一般,昨日皇上竟和大人一起举行了弱冠大礼,可谓盛眷至隆,已非一般君臣所比了。”
“哦?”王康见他说到这事,也不隐瞒,道:“小康正为这事心烦呢?”
“大人何故心烦?”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国人皆好中庸之道,我担心的是自己太过招摇。”
“呵呵呵!大人,招摇有招摇的好处,中庸之道,于大人行不通啊!”
“嗯?愿闻其详!”王康啪地一声打开折扇,催促道。
“大人想过皇上为何这般做了么?”武朝曦捻须浅笑,见王康摇头,这才道:“王大人的事迹已经是在民间作为传奇故事口口相传,我就暂且抛开那些夸大的成分,为大人您分析分析。首先,大人的发迹得益于福州巡抚薛榕的举荐,当朝右丞相的推崇,至于其中的原委,武某也并不明了,但是有一点可以推断出,大人在丞相心中有着相当的价值。然后,大人初进京城,皇上便急急召见,并很快就赏了你一个御林军统领的差事,要知道,这可是将身家性命都压在了你的身上,这又说明了一点,那就是朝中争斗激烈,可以说无一人不卷入党争,皇上这是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愿相信庙堂之上的臣子了!”
武朝曦见王康听得认真,不由呵呵一笑:“然而,皇上这么做,自然也曾担心过你是否会反叛的问题,故尔皇上才会以情分作为你的羁绊,而与此同时,怕是还会在暗地里设防,即便是你突然反叛,他也有招架之功!如今,又把你竖起来,招人嫉妒之下,大人定会找寻皇上的庇护,那你可就更离不开皇上了!”
“砰!”王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心跳突然加快:这武朝曦将自己的发迹剖析了一番,让王康惊惧莫名,若真是这样,自己岂不是立于危墙之下而不自觉?难道洪正对自己的坦荡是假的不成?
“王大人,武某遭遇过太多世态炎凉,这些只是随意猜测,事实不一定是如此糟糕,还是那句话,只是为大人提个醒而已!”武朝曦见王康失态,连忙安慰着。
“哦!多谢武先生指点,小康以后会多加注意,只是先生的那几个朋友,倘若不嫌弃寒舍简陋,大可一起接到家中,暂时住到东厢房。”王康恢复常态,连忙作揖道谢,唤过管家,把东厢房腾出来,多安一架床,武朝曦自去接几位挚友不提。
王康目送着武朝曦出去,心中依然悸动万分,这位武乞丐对人心有一套研究,所说的事也是尽挑严重的说,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醍醐灌顶,让自己意识到官场险恶,一切可不仅仅是如履薄冰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