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紧盯着胖头做着花俏调酒动作的双手，林子轩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的领悟。他的双手看似杂乱无章，快速的舞动，实则暗含着某种深奥的律动。毕竟有着丰富的格斗经验，林子轩很快就发现胖头近似晃眼的双手动作，是一种武学，而且是相当不简单的武学。即便林子轩凭借瞳术的瞬间记忆，将胖头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漏的记了下来，但实际上，他明白并未掌握其真髓。
好像，差了点什么似的。
碰的一声！胖头狠狠将玻璃酒杯放在吧台上，依旧是透明的，颜色却变成了水晶色。单就颜色而言，就明显比之前的普通啤酒多了不小的诱惑，那喷薄而出的泡沫很快将酒杯口的外围染上一次相同的泡沫。
好家伙，看样子很不简单啊，林子轩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具有梦幻色彩的混杂而成的酒类。淡然笑道：“老板加的酒类似乎太多了些，这样的酒，一杯也就醉了。不过，正是因为这个特性，不喝的话也太浪费了点。”
没有犹豫的端起高高的酒杯，一口气喝下半杯，直到有些窒息这才停下，林子轩由衷的赞叹道：“果然是好酒啊，不是太喜欢喝酒的我，也有些陶醉了呢。嗯，酸甜苦辣咸，各种味道一起冲击味觉的那种奇妙感觉真是一种难以言语的享受！想必人生百味也不过如此吧，老板好手艺。”
胖头有些开心的咧嘴笑了笑，道：“小兄弟品尝的没错，这种调制出来的酒叫做‘五味’，完全就是根据酒的性质而俗套的命名，这是我第二次调这种酒。”
看外相，似乎只是一个憨厚而普通的中年大叔。但林子轩可是从陈建辉那里知道一些这个胖子的底细，自然不会被他的外表所骗。看似随意的瞟了胖子一眼，道：“这个酒吧生意是我所见到过最好的，呵呵，一定是老板经营多年的经验之体现。对了，既然是老板第二次调试，想来这杯酒的价值相当不低吧。”
一边随意却认真的盯着胖胖的老板，一边细细的品位“五味”，酒的名字很俗套吗？林子轩不这么认为，能够简短的两个字将如此复杂品种的酒命名，怎么也谈不上俗套吧。相反，林子轩觉得这个名字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结果。
老板给自己调了一杯酒，不是“五味”，具体林子轩也是叫不出名字的，只觉也不是平凡的酒。老板惬意的饮上一口，悠悠的道：“经验谈不上，倒是有些年头了。小兄弟不想知道，我所调制的第一杯‘五味’是给谁喝的吗？”
林子轩淡淡的笑道：“想。也想知道老板为何自己不曾尝过。调制出如此美酒，不需要享受一番自己的劳动成果么。”
老板并不很大的眼睛却充满神光，身上平凡普通的外衣被他脱去，释放出的璀璨光芒任谁也不敢小视。这种光芒可以让人忽略他看似无力的臃肿身材，只是看上一眼，便有种奇异的压力。
“第一杯‘五味’是一个跟你类似的人要求我调制给他喝的，一样的年少老成，一样的意气勃发，一样的沉着冷静。唯独不同的一点，他比你的起点要高很多。想知道他的结果吗？”胖头下意识的舔了舔厚实的嘴唇，在酒的滋润下，他依旧感到一阵干涩，那个人给他的影响太深了吗？
略微沉思一会，林子轩轻轻笑道：“不想，因为你的表现似乎已经可以预示他的结果。”
胖头不置可否的笑道：“那么这条路呢，你依然要坚持走下去？其实我也是无事可做，多管闲事。你身上确实跟他类似的地方太多了，所以有些忍不住吧。”
“嗯，他是你朋友么。要不然，你也不会因为两者之间的相似，而善意的提醒我。子轩拜谢您的好意，只是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呢。何况，这也确实算是我的一个愿望。”林子轩兴致索然的问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任何行业都符合这一残酷的规则。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该做的事情做了才会少一些遗憾，至于结果，林子轩在乎，追求的也正是结果。但并不代表，他完全的只为结果。
胖头点了点头道：“是啊，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一个生死之交。哎，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有什么打算，昨晚那个简单的试探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界的颜色并非大家经常感受到的那么光明。”
一番好意么，林子轩喟叹：“一步一步来，我从未想过一步登天。至于你所说的社会现状，我想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有些体会呢。既然社会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去适应，有的规则可以破，有的规则却是暂时没有能力破的，对于这种强悍的规则，我向来是老实的在遵从。”
胖头呵呵笑道：“小子确实够年少老成的，你才多大啊，怎么就对社会这么悲观哩。话说昨晚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试探你的？还以为你今晚是来找麻烦的。”
说完，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林子轩，毕竟，昨晚的试探，他虽然没有认真。但不代表，就那么容易被人发觉。如果林子轩的心态停留在普通的高中生阶段的话，怕是也难以察觉。
“首先，之前那个混混明显被我吓破了胆，还敢来犯似乎有人在后面撑腰；而后，敢到‘夜来醉’闹事的混混貌似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一般的混混不敢闹事，他们几个不入流的街头混混就有资格闹事么；再嘛，老板对周鹏飞似乎有些顾忌，怎么说我也是跟他一起过来的‘朋友’，您不应该坐视不理吧。”林子轩娓娓道来，补充了一句道：“任意一条因素都不足以说明问题，但如果在一起的话，就不能用一些特殊原因解释了。”
胖头苦笑道：“虽然确实没有好好计划一番，但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漏洞。不过怎么说，也是你的观察分析能力不错，一般人还是发现不了的，毕竟，普通的酒吧这种场所发生这种事实在再正常不过。”
林子轩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眯起双眸，道：“老板的意思你是的酒吧并非普通酒吧了，看来我的一个同学说的没错哦，嗯，今晚确实不虚此行。让我品尝了一番极为珍贵的‘五味’，又小小的解除了我的一些疑惑。”
胖头没有反驳，也没有任何得意，面色平静的道：“之所以不算普通，是因为朋友们给面子，其实，我就是一个无所事事坐着等死的废柴。”
林子轩皱了皱眉，他从胖老板话里听出了些许无奈，貌似一切并非台面上的那么简单啊，不过他也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致，而且也不好深入探究。略带疑惑的道：“恕我冒昧，以你黑白通吃的江湖地位，似乎没有必要残度余生。而且年龄上，中年对大部分人来说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的阶段。”
胖头只是苦涩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见场面有些尴尬，林子轩转移话题道：“呵呵，不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嗯，可以告诉我，老板是怎么判断我会走上黑道这条路的吗？我很奇怪，你是如何判断的。”
他明白，有些事情，以他们还显浅显的交情，胖头是不会告诉他的。
胖头似乎有些明白林子轩的用意，简单却带着一丝感激的笑了一下，道：“从你喝退那几个混混就看得出来了，虽然你身上那种嗜血的气息有刻意为之的成分，但只有把自己当作了地下世界的一份子，才会有那份嗜血。所以说，即便你暂时不是，你也想成为。”
嗜血么，林子轩貌似天真的笑了笑，道：“有么，我觉得实力的限制下，我做的还不够。老板看的没错，我确实有些装狠呢。不过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在大家都有种欺善怕恶的心态下，只有比那些坏人更坏，他们才会在你面前变乖。”
胖头点头道：“说的没错，‘恶人自有恶人磨’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你真的确定要走这条路吗，这可是一条真正的不归路啊。不知道多少人想从里面脱离，却无方。”
林子轩洒脱的笑道：“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虽然很有些戏剧性的滑稽，但没进去过的话，就根本没有资格想出来。只有尝试了才知道，或许会是另一种光景也说不定。”
胖头也不再争辩，沉吟道：“小伙子，今晚跟你聊天感觉不错。既然你意已决，我就不多说了。我在道上倒是认识一些朋友，也有混的不错，需要我帮你介绍一下吗，那样的基点起码要高一些。”
基点高些吗，看从哪个角度来看。自己打天下，有一个非常大的好处，那就是对所掌控的权利那种真正的掌控。不同于传承的那种，让手下真正口服心也服不是那么容易，起码不会很全面。林子轩淡然笑道：“谢谢老板的好意，不过我想自己创一番试试，嗯，时候也不早了。以后有机会还来，呵呵，虽然不清楚你当年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却也可以略微的想象得到一些。“
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夜来醉”酒吧，今晚的收获确实不小，仰望着漫天的星辰，林子轩陷入了沉思，浩瀚无边的星河就如同减缩的社会，只有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天空，才会发出闪耀的光芒。宛若，我不会让你等很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