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很黑,我一路狂奔,甚至撞上了一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我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人半躺在地上边用手摸索着自己的眼镜,边骂着:“没长眼啊!跑什么跑?”
我哪管得了他,随口一声:“对不起啊!”头也不回连忙向前跑去。
我没跑出去,因为被我撞倒的那个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裤角,当我向前跑的动作作出时,裤角发出一阵撕裂的声音,随即我便来了个狗吃屎,平展地摔在那段坑坑洼洼的黄土路上,路旁只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但仍旧把我气愤无比的面孔暴露得一览无余,狠狠地扭头一看,那人做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一只手撑着地面,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我:“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对不起!”心情烦躁的我狠狠地说道,鼻子被地面“亲密接触”后流下俩条红色的小溪流,我和他的动作差不多,抽出一只手背擦了擦鼻子,仍旧狠狠地盯着他。
“莫急,莫急,我刚刚把脚扭了,骑不成车了,你瞧这条荒凉的破路,等上半个小时都不会见个人影,我呆到这里不是找死吗?”顿了顿,那人轻咳了几声,好像是感冒了,看我没跑的意识,便松开我的裤角,一把撑着坐了起来,见这人找不着自己的眼镜,一时半会还不会见到我这副模样感到震惊和恐慌吧,于是我也坐了起来。
我们的左手边就是凤凰山的山脚,右手是连绵的高大红色围墙,那人身后靠墙的地方有棵茂密的榆树,在路灯的隐约照样下舒展着柔软的枝条。
“哎,你跑那么快干嘛?这条路一般很少有行人的。”那人用一双朦胧的眼睛左右扫视着我,我才看清了他的一副尊容:黑白相间蓬乱的头发,厚重的眉毛,一张方脸,满脸的皱纹。看来生活必定给这个男人带来了很多坎坷。
“我……我……有人抢劫,我就急忙跑了过来!”我胡乱编了个谎话,我想自己的眼神肯定是飘忽不定的,但幸亏他看不清我。
方脸先是一惊,转过头朝身后看看,然后转过头对我微笑着说:“哈哈,抢劫,这条路上经常发生,不过我不怕,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方脸略带神秘地对我说。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可是这条路上的综治员!”方脸自豪地说,“喔,对了,帮我找找我的眼镜,没了眼镜我就成了瞎子了,找着我去收拾那些毛贼!”方脸狠狠地说。
我向四处瞅瞅,眼镜很容易地就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在车子的前轱辘旁,一伸手,眼镜已经到了自己的手里,正准备还给他,却发现眼镜上的眼镜片早已成了粉末,只有几块很小的玻璃渣镶嵌在眼镜框周围,我红着脸很抱歉地把眼镜递给方脸:“实在不好意思,眼镜碎了!”“碎了!居然又碎了,这可是我抓毛贼的重要武器啊!”方脸愤愤地说,随即,方脸一声长叹:“哎,干我们这种工作,总会发生这种事的,我的眼镜都破了好几次了!”
“喔,对了,你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我可不相信任何人,说不定你也是毛贼呢,装着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才不信这一套呢!”方脸一脸严肃,一只手已经伸到我的面前,可我的身份证都在房子里呢,没有人天天把身份证带在身上,于是我只好对他实话实说,还告诉他我是老师,可以去查的。
窝在地上半天腿有些困了,只好站了起来,顺便扶起地上的方脸:“你放心,我真的是老师!”方脸在我的搀扶下稍微一努力已经坐了起来,随手从皮带上解下个东西对着我拧开,一束强光直射我的眼睛,我本能地用手臂一挡,“手放下,任何人我都不能放过!”方脸慢慢地用一只手撑着试图站起来,另一只手举着手电筒对着我,好像怕我跑掉似的。我觉得很好笑,方脸举着手电筒的样子好像举了一把枪似的。
方脸向前一步,稍稍扬了扬头仔细地辨认了一会,我倒没什么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哦,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惨白惨白的,你不会是吸大烟的吧?”方脸凑近我念叨道。
哈哈,他居然把我当作吸大烟的,明明我的脑袋是透明的嘛!
我回了一句:“你才是吸大烟的,我是老师——是人民教师!”我大声地凑近他的耳边喊道,只见方脸捂住耳朵,连连说:“好了,好了,跟我回去一调查不就清楚了吗?”
说着,方脸便要拽我的胳膊,只听“嗵嗵嗵”几声,我俩同时向他身后望去,只见榆树下扔着几个麻袋,鼓鼓囊囊的,紧接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树上跳了下来,我反手一把连忙拉住方脸的嘴,侧身到了墙角黑暗处,示意他不要出声,只听“啊啊啊”三声,从路口的山脚处闪现一个人影,那人东张西望了半天,鬼鬼祟祟地放轻脚步声,猫着腰跑了过来,“老子等了半天了,你怎么搞的,得这么半天?”后来的人对着那瘦子说道。虽然他们的声音很小,但我还是一下就辨认出那两个人的身份了,回想起大胡子在坑旁说过的话,心里一惊,但我还是沉住气,想看看这两个家伙到底搞什么名堂!
瘦子连啊带比划着半天,大胡子认真听了半天,点点头,说道:“看来这行不好干了,居然其他的道上的盯上了这里。”大胡子随手解开旁边的袋子探过头向里看看,马上就开始骂了:“你不长眼啊,怎么全是些塑料片片。”瘦子又是一阵啊啊声,我已经一眼盯住了大胡子手上拿得那个“塑料片片”了,我心中一沉,早已看清了那个东西——那明明是电脑上的cpu嘛,原来这两个是贼!
方脸显然也瞧出了其中的端倪,差点挣脱我的手冲出去,我悄悄地对着他说:“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大胡子和瘦子马上发现了地上躺着的自行车,然后向四周瞅瞅,大胡子低语道:“看来老子今天还是没有白来,这条铁驴肯定是哪个倒霉蛋被截留下的。”
方脸狠狠地小声骂了一句,紧接着大胡子又低语道:“看着,这种带铁的才是咱们要的东西,你不知道铁有多值钱?”一边扶起自行车,一边随手拍在瘦子的头上,瘦子没有躲开,只听“啪”的一声。
两个毛贼看来还是舍不得麻袋中的“塑料”,顺势提起那几个麻袋架到自行车上,顺着山脚旁的一条小路向山上走去。
看着他俩消失在黑暗中,我才放开了方脸的胳膊:“你别急,我知道你要去追,不过我知道他们的老巢!”方脸迷惑地盯着我看了半天,说道:“难道你也是他们一伙的?”
我郁闷啊,这家伙怎么老把我和毛贼联系在一起呢?
我只好苦笑一声,向他耸耸肩,说道:“我再告诉一遍你,我是凤凰路小学的老师!”“可是这个围墙就是凤小的围墙啊!”方脸仍旧疑惑不解道。
我啊了一声,原来这两个毛贼偷到我们学校来了,转身对方脸郑重地说道:“能走吗?我带你去他们的老巢!”
“走就走,还怕你跑了?”方脸愤愤地说。
唉,我更郁闷,怎么遇上这么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