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已是热闹非凡,男男女女,唱的、蹦的、喝酒的、聊天的好不热闹。
我也被这样的氛围打动了,瞅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和着音乐跳了起来。大家显得很兴奋,刘飞则搂着程菊跳着不知名的舞蹈,程菊则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把头紧紧地贴到刘飞的胸前,刘飞倒更兴奋了,竟吼起了鲜为人知的秦腔,那粗哑的声音唱出的秦腔时不时就变成了流行歌曲的曲子,最后竟完全变作流行歌曲了,嘴里全是爱、恨,那个临时找来的大纸箱上歪歪斜斜地堆满了啤酒的空瓶,纸箱下面则是散落的空酒瓶,时不时被乱蹦的人踢上一脚,叮叮当当地传入人们的耳边,随即便是一阵哈哈声。
我跳得也很起劲,也许和中奖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吧,我自娱自乐,倒也觉得心情舒畅多了,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这不是黄娜吗,她怎么也来了?
我僵直地站在黄娜的面前,她却向我一伸手,吓得我连忙一躲,转身一看原来她从我身后的古董架上踮起脚取下上面米黄色的小包,打开来取出里面的小镜子开始补妆。
黄娜今天穿着一件黄色的西装式的小外套,下身则是一条褐色的皮裙,脚上蹬着一双靴子,显得亭亭玉立。我的心里突然有种冲动,想一把从她身后抱住她,告诉她我还活着,我依旧爱她,但直到黄娜把小镜子装回包里放回原位,转身一头秀发甩了我一脸,我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吸着空气中残留的她的气味。
当我睁开眼,四处寻找黄娜,只见黄娜正和一个小伙在跳舞,那小伙长得还算不错,整齐的小平头显得很有精神,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人家聊得十分开心的情景,心里一阵醋意,眼眶一酸,赶紧转身走到刘飞的后面,刘飞正在举着啤酒和几个朋友干杯呢,我朝他的肩膀拍了一巴掌,刘飞边和朋友嬉笑着边转过头,也许他一回头看见身后什么都没有,就能知道是我了,我拉着刘飞往休息室走,刘飞只能向朋友们摆摆手,做了个WC的手势,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进了门,我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回我的房子,能领个路吗?”刘飞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随口说:“今天我来了这么多的朋友,我怎么走得开?”我马上意识到刘飞的不耐烦了,马上闭住了自己的嘴,默默地打开门走向大门口,门外是修剪平整的草地,身后防盗门一响,我感觉到自己身后有人,但自己不想转过去,只是盯着那些有些枯黄的草地,“好了,别送了,我要回家准备东西去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过头,原来是刘飞和黄娜,从侧面看,黄娜依旧是那样楚楚动人,“刘飞,恭喜你有这样一座漂亮的房子,多会我也能有这样的房子多好呀,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刺痛了我,我真想告诉黄娜真相,然后当她能够接受事实的时候,拿出我所有的银行卡当场给黄娜买一套这样的别墅……
黄娜转身走到草地旁边,推出一辆红色的女式自行车,轻盈地溜了溜骑了上去,转眼从我的眼前消失了。
刘飞多会进去的我全然不知,我只知道心里默唱:“如果下辈子我还记得你……”眼眶中不知不觉涌满了泪水。
我是个不愿意流泪的人,常人常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最近我常常觉得心里很不舒服,眼泪就不自然地流出来了。
下了台阶,路过那一排自行车,我突然觉得这些自行车怎么看怎么这么别扭,管他呢,我回我的家吧!
根据刘飞给我的那些合同文书,我找到了18#楼,进了电梯,摁下个十,电梯缓缓上升起来。电梯里就我一个人,这样也好,不至于吓着别人,到了十楼,边默念门牌号边寻找,在拐角处我找到了,掏出钥匙对准锁孔塞了半天,竟毫无反应,门里到传出一声:“谁啊!”紧接着就听见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传来,一个头发梳成大背头的男人打开门,向门外左右看看,随口一句:“真见鬼!”随后重重地关上了门,我倒没有躲,因为我知道别人是看不见我的。
重新翻翻合同书,才发现门牌号应该是18101,刚刚我用钥匙开门的这家是18104,拍拍自己的脑袋,径直走到自己房子前,用钥匙对准锁眼,拧了几下,很容易地打开了门,进门后,我随手把门一关,好奇心驱使我先参观起自己的房子来。
一进门左手边是卫生间,直直向前走,宽敞的客厅马上呈现在眼前,木地板、错落有致的砖头式的电视墙、柔软的淡蓝色贵妃沙发、电视墙上悬挂的液晶电视、小餐桌、海豚式的落地灯、我几步走到阳台上,外面灿烂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射到阳台上,十分惬意,我扶住阳台落地窗的栏杆举目四眺,远处凤凰山隐隐约约出现在眼前,向下一看,小区的人们正在玩乐,但显得很小。
走进我的卧室,一张纯白色的双人床映入眼帘,没想到那个经理想得很周到,连崭新的床上用品都已经铺好了,卧室里我唯一不满意的是那个深红色的窗帘,不过窗帘的旁边摆放着崭新的电脑桌和液晶的电脑马上使我兴奋起来,这样我足不出户就可以通过电脑和别人交流了。
人们都说网络的世界是虚拟的世界,想想也不无道理,谁知道在网络的另一头是什么人,抑或是我这样的透明人也不得而知。
转身向另一个房间走去,里面有张卡通的单人床,似乎是为儿童准备的,我苦涩地笑笑,经理虽然不知道住在这里的人是谁,但还是准备了儿童的床,也许他认为住在这里的肯定是一家子了,殊不知这偌大的房子却住个透明人,而且这个小床似乎有些多余吧,管他呢,先放着吧,转过头便一眼瞧见了墙边的旧沙发、电视柜和我的那台在二手市场买的21寸电视,我屁股坐到旧沙发上,两条腿搭在那个旧茶几上,缓缓闭上眼睛,倒也觉得十分惬意。
“叮铃铃,叮铃铃!”几声电话的铃声把我差点吓个半死,哪来的电话?我心中充满疑惑,循着铃声响起的地方,我在客厅的海豚落地灯上找到了一部红色精巧的电话,我犹豫地拿起话筒,对方喂喂喂地几声后,我终于听出了对方原来是刘飞,我才敢说话:“怎么是你小子?”话筒那头传来一阵哈哈的笑声,随即说道:“水波,怎么样,房子还满意吧!”
我微微一笑,随口道:“很满意,谢谢!”
“哎,我说你小子一口一个谢谢,什么意思?”话筒那头隐隐传来不满的情绪来。
“你别想歪了,我是真心感谢你,放心吧,我们永远是好兄弟!”我微微一笑,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隐隐不满之情。
“当然,我们永远是好兄弟,记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你的电话上有来电显示,记着!”刘飞再三叮嘱着,好像我是三岁的小孩子,随即挂了电话。
我懒懒地挂电话的时候,突然凭着自己的第六感,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一个转身,身后竟站了个人!
我惊了一身冷汗,眼前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姑娘,一脸的微笑状,头型竟是马上要退出发坛的妹妹头,一身略显白旧的衣服却是那样得体,那姑娘甜甜地一声:“主人好!”
我后退两步,后背紧紧地贴在墙上,一脸惊恐地看着她,过了半天才从嘴里憋出几个字:“你,你,你是,谁?”
那个小姑娘只是微微一侧头,很调皮的样子,脸上那两个小酒窝在她的微笑下更显得有趣:“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的,我是刘经理从人才市场上雇来为您打理家务的保姆!”
我大喊一声:“你给我出去,我不需要保姆!”
没想到那个保姆马上就泪流满面了,我这辈子最见不得的是女人的眼泪,似乎那透明的液体和自己有着不解之缘,常常会让我手无足错。
那个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转身用手背擦拭着眼泪,抬腿向门口跑去,没想到卫生间旁边堆放着我的几个皮箱被她随脚一踢歪歪扭扭地倒成一堆,她自己也掌握不住平衡,重重地摔在箱子上,我连忙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拉她起来的时候,我居然又亲眼看见小姑娘的头靠在我胳膊上时,竟然穿了过去,我正惊讶着,小姑娘却扶着箱子和墙站了起来。
我已经一把松开了她的胳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胳膊,内心一片恐慌。
小姑娘边轻声哭泣着边埋下头整理着一脚。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向客厅走去,随口道:“你过来!”
我坐到沙发上,表情凝重,我已经猜到这个小保姆绝对不是那个经理好心为我找的,绝对是刘飞那个家伙,找了个小保姆来代替他照顾我,我心里狠狠地骂着刘飞,其实我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我有胳膊有腿,胳膊,胳膊,我的心里默念道。
一声轻咳,我才从自己的思维当中走出,扭头看看旁边的小姑娘,只见她仍旧低着头,摆弄着衣角,这算什么事,我本来就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可现在却有个小姑娘站在自己的房子里,能不窝火吗?
可转念想想,她也不容易,我自己就是从小受过苦的农民的孩子,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仗着自己在城市就欺负农民的人,可现在不一样啊。
房子里安静了片刻,我才缓缓开口:“来,坐下!”
小姑娘忸怩了半天,才伸出手摸索着走到沙发的旁边,轻轻地坐下,我心里一惊,她居然看不见!
不过想想也对,如果刘飞给我找个眼亮的保姆,肯定在刚刚我接电话的时候就早被吓疯了!
我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她的眼睛,确信她看不见,可看不见估计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怎么照顾我呢?
没想到那个小姑娘竟然早已猜出了我的心思,转过头轻轻地说道:“您别担心我,我从小就双目失明,但我的触觉却十分灵敏,我可以收拾家,可以做饭,甚至可以上街买菜!”
我的疑虑被她轻描淡写般地化作青烟四散而去。
接着她从厨房的冰箱里取来一瓶易拉罐饮料,很自然地放到我前面的茶几上,我一直在默默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还是被她娴熟的技巧所折服。
我示意她也给自己拿罐饮料,她却使劲地摇着头,表示不渴,我便起身准备给她去取饮料,见我一再坚持,她连忙起身走进厨房也拿了一罐。
我俩就这样边喝饮料,边聊了起来。没想到我俩竟然是老乡,她的老家就在我们家旁边的乡里,那里我曾听父亲说过,那个地方和我们这里差不多,山大沟深,生活艰苦,可再怎么艰苦,国家这几年许许多多的政策也使农民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没必要在自己双眼失明的情况下来这喧闹的城市里打工吧。
说了半天,我竟听到一个令我都无法接受的事实,她是为了躲避家人为她介绍对象才出来打工的,在人才市场上每天有很多四肢健全的人都找不上工作,只能啃馒头喝凉水,可没想到自己只吃了一顿馒头就被一个经理带到了这里。
我又是轻轻一叹,为她的命运感到无奈,为自己的现状感到烦闷。
真没想到现在的农村依旧存在着这种旧社会当中的婚姻制度。
我答应她留下来,想了想,拿出那张买房子剩下的银行卡,起身走到门口提起其中的一个箱子,转动了拉手旁的数字转盘,箱子啪的一声打开了,从中找出我的身份证对她说:“你帮我下楼去小区门口把上面的所有现金全部取出来,哦,对了,门上的钥匙给你一把!”
“不用了,那个经理已经给了我一把了!”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便走出去了。
我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和她一起出门,一起进电梯,一起下楼。
其实我只想试试她,因为现在这个社会,虽然经济高速发展了,但人们之间多了许多防备,我也是如此,虽然卡里的钱估计还会有个一二十万,但我早已准备好,假如那个小姑娘敢对我的钱财起不轨之心,我便会对她进行袭击,直到她知道骗人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