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门口,刚好碰上同一个宿舍,昨晚去网吧包夜的大刘,阿牛,二蛋三人。他们三人本来脑袋正凑在一起,唧唧哇哇的不知在说着些什么,总之一见我,三人都是一惊,脸色及其的不自然。
我这会心情正恶劣着呢,也懒得搭理他们,双手插兜,穿着拖鞋,“啪踏啪踏~~”的只管走路。他们三人一看不对,便先后跟了上来。也不说话,总之就是把我围在中间,我快他们也快,我慢他们也慢。
我崩溃了,停下脚步,瞪着他们三人,怒道:“哥们!你们三不会包夜把脑子包出病来了吧?要不要兄弟帮你们打个120,挂个急诊?”
平常我要敢这样一人损他们三个,那后果肯定是惨不忍睹的。可今天这三人还确实像脑子出了问题,非但没见生气,反而全都嬉皮笑脸的。大刘还咧着一张大嘴,说道:“飞爷!只要你老开心,今儿个你怎么损,怎么使唤我们都成!”
“对!只要你不做傻事,咱们为你做牛当马的也认了!”二蛋很是认真的拍着胸膛说道。
“操!你们还病得挺重啊!”我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其实心底大致已明白这三个家伙言行古怪的原因所在。
见装疯卖傻的好像没什么效果,于是我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盯着他们三个就问:“都是大老爷们,就别给老子装了吧!说,你们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他们三人相视一眼,跟着一个推一个的,最后把阿牛给挤到了我的面前。阿牛的病确实不行,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情,一上来就跟我来了个无产阶级兄弟般热烈的熊抱,把我勒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兄弟!咱要说了,你可要顶住啊!”阿牛还在酝酿着怎么开口,我倒先烦了,忍不住抢先说道:“顶个锤子!我问你们,是不是刚才看见顾清上了一辆法拉利?”
“啊!你怎么知道?”三人一副大惊小怪的神情,看的我真想拿块砖头一人给他们来个几下。
不过听他们三人的语气,似乎他们只是看见顾清上了法拉利,而没有看见我与顾清是先后从KFC出来的。也就是说他们三人以为我是被蒙在鼓里,因此怕我知道头上多了顶绿油油的帽子之后,不是去找法拉利车主拼命,就是会想不开来个跳楼殉情。
而这两者,无论是哪一个,怕是都会要了我的小命。所以他们三人,这才在我面前上演了一幕拙劣的小丑剧。
当他们三人了解事情的原委后,全都松了一口气。大刘这东北汉子,更是生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一样,嚷着个大嗓门就说:“妈拉个巴子的!失恋就失恋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你飞大少虽然长得是比我差了点,但也勉强算的上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你飞大少又何必单恋一枝花?”
我忍住恶心呕吐的欲望,怒视着大刘,低吼道:“你丫的给老子闭嘴!本来这事情也没几个人知道的,可你倒好,立马就给我来了个全校广播!”
“大刘这家伙脑子不行,不过念在他是一番好心,你也不要怪他了!”阿牛笑嘻嘻的凑了上来,搂着我的肩膀说道:“昨晚包夜熬了一晓,现在我们三个都是又饿又渴的。不如咱哥四个一起去吃早餐,顺便喝上两杯,你看飞少你不会不给这个脸吧?”
对于这个提议,大刘与二蛋那是强烈的同意,他们俩也不容我反对与否,直接一边一个夹着我就往校外的一家餐馆拖去。没办法,我只好陪着他们三人又上了酒桌。
昨晚才刚大醉一场,头痛欲裂的差点没把我给难受死了。这会好不容易好点了,我可不想又喝到趴着回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酒虽然还是昨晚那酒,可喝起来的感觉却与昨晚有着天壤之别。
越喝,我心情那是越愉快,脑袋似乎也不痛了。于是一杯两杯,一瓶两瓶,直到地上的空酒瓶满地都是根本无处下脚,大刘,阿牛,二蛋三人全都滑溜到桌子底下呼呼大睡的时候,我还豪气万千的拿着空酒瓶砸着桌子,大声叫着老板上酒。
最后,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醉趴下的,更不知道我自己到底是如何回到宿舍的。我只知道,等我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大黑。酒醒了,我头痛的要命,挣扎着爬了起来,却发现额头上掉下来一样东西。
我拿起一看,竟然是块热毛巾。我一愣,大刘他们三人好像比我醉的还惨,哪还有知觉帮我敷热毛巾。再说了,他们哪三个粗人,有那力气也没这份细心啊!正在这时,从宿舍自带的卫生间走出一人,“啪”的一声把灯开了,走到我身旁,低下头来,面带微笑的问道:“你起来了,脑袋还疼吗?”
“白~~~白若心!你~~你怎么在这里的?”我指着眼前的女子,惊讶的神情简直无以言表。
“早上大刘给我发了条短信,说你们在喝酒,估计到最后得要全趴下了,就让我叫上几个同学去接你们。”白若心说完,我望了一下寝室,见大刘他们都不在,便问:“他们三个呢?”
“嗯~~他们都在隔壁宿舍呢,估计这会也没起来吧。”白若心说完,看着我,调皮的眨了眨眼,问道:“你是不是怕跟我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啊?”
“我昨晚到现在连醉了两场,这会歹心是有了,可惜就没行凶的力气!”我笑笑,尽量语气平淡的对她说道:“我这会也好了,不如你先回去吧。改天我请客,再表谢意。”
我全宿舍的都知道,白若心这丫头喜欢我。不过先前我有顾清,因此就只把她当干妹妹看。这会孤男寡女的,我可不想坏了人家的名声。
白若心听我赶她,脸色立即黯淡下来,双手不自觉的揉搓着,语气哀怨的说道:“我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不是!”我一看这小姑娘眼角挂泪,赶紧解释:“孤男寡女的毕竟不好,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要不以后你嫁不出去,把责任全赖在我身上那我怎么办?”
“你现在赶我也迟了,从早上到现在,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时间早就超过十多个小时了。你说我这会出去,名声还能剩下几分?”白若心顺着我的话,倒把我给问住了。
我挠了挠脑袋,想想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不呆都呆了十多个小时了,这会才让人家走,似乎还真的迟了。算了,反正坐得正站得稳,只要我问心无愧,就留她待到明天再走又有何妨?反正这宿舍又不是只有我一张床,大刘他们三人的床随便她挑着睡就是。
见我答应她留下不走,小丫头比得了一等奖学金还要高兴,看她那神情简直是要欢呼雀跃了。到了这时,我才发现她身上那松松垮垮的衣服,居然是我的T恤。更夸张的,是我另一套曼联球衣的短裤竟然也穿在她身上。
感受到我目光的异样,小丫头不等我问,嘟着小嘴倒先开口了:“你把我一身的衣服全都给吐脏了,没办法我只好拿你的衣服来穿了。怎么,你不会舍不得吧?”
听到自己吐了她一身,我除了不好意思还真没什么好说的。小丫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大惊小怪的叫道:“哇!都十二点多了!”说完,还打了个呵欠。
她这暗示够清楚的了,于是我也笑笑,指了指对面大刘的床,说道:“困了是吧,那你到大刘那床去睡吧。”
小丫头有点兴奋的“哦”了一声,把灯关了,却没到大刘床上,而是搬张凳子在我床边坐下,眨着一双大眼睛,犹豫着问我:“听说~~~听说你与顾清分手了?”
靠!肯定是大刘那三个大嘴巴又把我给卖了!不过分手就分手了,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我更不必藏着掖着的。于是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对!今早上被人给甩了,现在正失恋着呢!”
“分就分了吧,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小丫头一副早在意料中的语气,说道:“顾清人不错,可惜就是不能吃苦。”
我一听,不对啊!这小丫头话里有话呢,于是我赶紧问道:“对了,你和她一个宿舍的,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些什么啊?”
小丫头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会,说道:“一个月前,顾清拿回宿舍的衣服,都是一些价格惊人的国际顶尖牌子。还有她用的化妆品,光是一支几十克的眼霜,就要五六千的那种。从那时起,我们宿舍的就知道,你们两个肯定完了。”
“那你不早说!”我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心底,又刮起了十八级龙卷风。当然,我怒的并非顾清傍了大款,也不是因为四年的感情居然敌不过铜臭,我怒的是自己竟然带了整整一个月的绿帽而不自知。
“你们之间是情侣,她有事不对你说,那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们始终都是外人,怎好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再说了,我们真要跑来告诉你,你会相信吗?”小丫头说道。
“算了!你也不用解释,我没怪你的意思。”我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看你也累了,不如你赶紧睡吧。”小丫头帮我扯了扯毯子,我也没多说什么,闭眼就睡。
我今天实在是累了,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因此没一会的工夫,我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一觉,一睡就是第二天早上十点来钟。等我起来时,小丫头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大刘他们三人也回来了。
“怎么样?没事吧?”一见我起来,阿牛过来问道。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便摇头笑笑,说道:“没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咱一大老爷们还能为这事要死要活不成。”
“那就好!”阿牛点了点头,又接着问:“明天就是论文答辩了,你都准备好了吧?”
“一个星期前就准备好了,估计通过问题不大。”我对自己辛苦熬了一个多月,查资料,搞调研,才整出来的论文还是有信心的。
“你,我,二蛋三人都没问题,可大刘有问题了。”阿牛叹了一声,指了指大刘。
“咋了?”我这才发现大刘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明显是与人干了一架。
“兄弟!这事就别说了,窝囊!”大刘愤愤的朝着阿牛瞪了一眼。
“操!不就干架吗,有什么好窝囊的!”我骂了一句,起身朝大刘走过去,盯着他问:“说,谁动的手?咱是要毕业走人了,可脸面绝不能丢下!”
二蛋叼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叹道:“这事,我看就这样算了吧。”
二蛋这没出息的,何时变得这么窝囊了?我刚想开骂,阿牛却按了按我的肩头,把事情的前后给我说了一遍。
原来大刘的女朋友为了毕业后留校任教,昨晚去把自己贡献给教导主任了。说也巧了,咱们系的留校名额就只剩一个,还有另一名女生也想把自己贡献出去,一看被大刘的女朋友给捷足先登,怕名额没了,便把这事给捅了出来。
大刘早上迷迷糊糊的被人从梦中叫醒,一听完这事,立马蹦了起来,直接找到教导主任就把他给暴捶一顿。而学校的保安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仗着人多还拿着警棍,三下两下的就把大刘这东北大汉给放倒了。
那教导主任虽被大刘给揍得挺惨的,可是他也不敢报警。当然,那狗日的不报警并非代表着他愿意息事宁人,他已放出了风声,大刘的女朋友想要留校那是不可能的了,同时大刘也休想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以及学位证。
我一听也没辙了,那教导主任是学校书记的亲戚,可算得上是咱们学校手眼通天的人物。他要真这样说了,那代表着大刘就真的没法毕业了。
“大刘!这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我想了一会,说道:“你说要干,咱们兄弟一场,就是不要那两本破证了,也要帮你教训那狗东西一顿。”
大刘看了我一眼,苦笑一下,摇头说道:“算了!你们就别为这事操心了,好歹混了四年,毕业了却没双证,你们回去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啊!”
说完,大刘推开我们,自顾自的就往门外走去。我看他脸色不是很好,赶紧上前把他拉住,问道:“那帮狗腿子没给你留下内伤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没事!我好着呢!那帮狗腿子,打在我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大刘笑笑,双臂一张,还转了个身,示意他身体好着呢。
“没事那就最好,不过这会你也别出去了,不如呆宿舍算了。你要吃什么,咱们下去给你买。当然,你非要出去的话,咱哥几个一起陪你。”我怕大刘这会出去,是要生事。
“放心吧!那狗东西已被我打过一顿,我不会再找他麻烦了。我这会是要去找李雪清,你们不会也要跟着来吧?”李雪清是大刘的女朋友,大刘这会一说,我们也就不好阻拦了。发生这些事情,他们两人应该是要好好谈谈的了。
大刘走后不久,我由于整整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了,实在饿得难受,便从桌上估计是白若心那小丫头带来的一袋水果当中拿出一个哈密瓜,想要将就对付一下。可要开瓜时,我却找不到平日就丢在笔筒里的水果刀。
心底隐隐生出一丝不安,我看着阿牛,二蛋两人,一脸严峻的神情,问道:“刀子不见了,你们怎么看?”
他们两人一开始还不明白,可等他们两人明白之后,神色一下变了,齐声叫道:“不好!大刘怕是要做傻事!”
带着刀的大刘,去找的绝对不是他女朋友。至于他要找谁,那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还用得着问吗?于是我们三人火烧火燎的冲出宿舍后,直接朝着系里的办公大楼就飞奔而去。等我们三人气喘吁吁的才刚跑到办公大楼,忽见一大群老师学生慌里慌张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我心底越发的不安,赶紧一把拉过一名认识的学生,急忙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你们~~宿舍的大刘,用刀把黄主任给劫持了!”这名学生一脸心有余悸的神情,拍着胸口回道。
我们三人一听,立马就慌了,刚想要冲进大楼,却看周围的人群又是一阵轰动,嘴里纷纷嚷着“楼顶!他们上楼顶了!”
停下脚步,我们三人抬头一望,果然见那十楼的楼顶上出现了两个人。细细一看,正是大刘与那教导主任。那狗东西正被大刘一手揪着衣领,一手拿着水果刀抵着喉咙呢。
“大刘!大刘!”我们三人一看,也不急着上楼了,只是放开了喉咙喊道:“大刘!你千万要冷静,可别做傻事啊!”
可大刘根本不理我们,只顾在跟那教导主任激烈的说着什么。这时学校的保安来了,那保安部长一看楼顶的情况,还不改往日的狐假虎威,兀自一副嚣张的神情喊道:“楼顶的同学!我命令你立即把主任给放了,要不一切后果自负。”
我走过去,对着那人模狗样的保安部长,当场直接开骂:“操你妈的!你这样喊,他本不想伤人的,也会被你激到伤人了。”
“你~~你~~你是哪个系哪个班的?”这保安部长估计平日嚣张乖了,还没人这样当面骂过他吧。这会气的,口齿也不伶俐了。
不过那保安部长根本没空闲管我,因为楼顶上的教导处主任,忽地杀猪似的叫道:“同学!同学!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你千万别杀我,我保证你一定能毕业,你女朋友也能留校。”
每个大学都会有的派出所干警不知何时也来了,这会很是专业的拿着个喇叭,对着楼顶喊话:“这位同学!这位同学!你千万要冷静,千万别做出伤人的事情。你要想想你的父母,他们供你这么多年他们容易吗?”
“大刘!听我们的,下来吧!别为了那狗东西而把自己给搭进去了,你可千万要三思啊!”我们三个也在卖力的大喊。
“飞少你们别喊了!”大刘望着底下,喊道:“今日到此地步,我回头也迟了!咱们兄弟一场,我死后你们帮我把后事给了了,也不要让我父母他们过来,只需把东西整理一下打包寄回去就行。至于地址,你们翻一下我的抽屉,里面有本子记着的。”
说完,根本不等我们再说什么,大刘一脚就把那教导主任给踢了下来,跟着他也高高一跃,以一个大鹏展翅的姿势,跳了下来。
在底下众人慌乱的四散奔逃,刺耳的惊呼声中,两团血雾在“砰砰~~”的两声巨响过后,迅速的弥漫开来。我,阿牛,二蛋三人也几乎同时瘫软在地,我们实在接受不了,一个共同生活了四年的人,就那么活生生的在你面前摔得血肉模糊。
直至三天后,我们三人才缓了过来。大刘的事,学校也不敢声张,于是依照大刘的意思,就让我们三人去办。我们把他的骨灰,以及他的行李,书籍,生活用具等一切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打包寄回了他的老家——东北黑龙江的一个地处偏远,交通闭塞的小村。
随着那个包裹寄去的还有一封信,一封表扬大刘见义勇为,与匪徒搏斗不慎牺牲的信。这封信盖了我们学校,还有我们学校派出所的印章。当然,印章是假的,是我们三人在街头花了五十块钱找人刻的。
另外,我们三人东借西挪的凑了九千块钱,当成大刘见义勇为的奖金,给他家二老寄了回去。
在这期间,我们三人都没有去参加毕业论文答辩,但是系里还是让人拿走了我们的毕业论文,办理退校手续的那一天,给我们三人发了毕业证,以及学位证。双证到手的当天,我们三人在深夜来到办公大楼的空地前,把六本证书一把火就给点了,算是祭奠大刘。
在这之后我们三人各奔东西,阿牛回了西安,在一个清水衙门里当起了上班看报纸,下班忙饭局的公务员;二蛋回了青岛,租了家门面做起了电脑维修;我则去了上海,找家外贸公司当了报关员。
对了,白若心这丫头也跟着我来了上海,在一家效益还不错的律师事务所当见习律师。每天晚饭后这丫头都要缠着我跟她到海边散步,每当那时,看着广阔无际的大海,我都会没来由的想起阿牛,二蛋,以及那在天堂的大刘,不知道他们是否也会偶尔想起我,想起哪一个血色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