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有诈?
刘淇脑海灵光一闪,上前伸脚将那目标翻转身子一看,只见这“目标”满脸胡渣,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正惊恐的瞪着双眼,双唇红肿犹如两根腊肠挂在上面,大着舌头似乎想要喊什么却喊不出来。
刘淇眉头一挑,虽然他并不清楚目标的相貌到底如何,可看床上的这倒霉蛋胡子拉碴,脸庞黑红,似乎就是工地上谋食的一般民工,那里会是什么用毒高手?再说看他全身麻痹,嘴唇肿的不像样子还说不出话来,肯定也是中毒了!
一想到先前自己的小心翼翼,刘淇感觉自己就跟个小丑没什么区别。被对方耍了一道,刘淇气是极气的,可更多的却是担忧——抓不到人还躺在医院里的林若飞也就无法得救。
那人既然逃走,肯定知道现在整个重庆的黑白两道都在找他,肯定会如惊弓之鸟一般越发的小心谨慎。此时想要抓到他,不啻于是难于上青天。
刘淇下楼后,“两毛二”还有光头刀疤壮汉齐齐靠了上来,“怎么样?拿下那人了吧?”
铁青着脸色的刘淇头也不回的就上了jeep,将车子倒出来,油门一踩,车子轰的一声离弦之箭似的朝前窜了出去。两毛二跟光头刀疤壮汉面面相觑,看刘淇的神情,他们就知道没抓到人,也就是说他们还得东奔西跑走街串巷的接着折腾。
回到医院,俞倩看着一脸懊丧神情的刘淇,不用问都知道他此行任务失败了。刘淇望了一眼CTU病房里的林若飞,转身对俞倩说:“短时间之内想要抓到那人根本就不现实,若飞的情况又不能再拖下去,否则等毒素将他全身神经破坏殆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到时就是有解药也无力回天了。如今之计,只能行我先前跟你所说的下策。”
俞倩黛眉微皱,说:“军用直升机我还没那能耐给你调来,至于商用的,重庆倒有几架,只需有钱倒是随时可用。你知道的,钱,并非问题,关键在于你所说的那些什么少数民族部落的巫医真能解毒吗?你要知道,秦教授先前说了,五个小时内如果没办法将毒素清掉的话,那么等着若飞的就惟有全身瘫痪。而你要去的那什么部落远在重庆跟贵州交界的大山里,如果那巫医也没办法解毒的话,这一去一回,耽误的时间何止五个小时?”
“所以我说了,这是万不得已之下采取的下策。”刘淇轻轻一叹,说:“虽然是下策,不过却是如今惟一带点希望的。何去何从,由你来决定吧。”
去,不敢说一定能成功解毒,但起码希望是有的;不去,却是只有干耗着,干瞪眼等着林若飞逐渐变成全身瘫痪的废人。想到这里,俞倩也就有了决定,只见她一脸毅然的神情,说:“我去联系直升飞机。”
俞倩走后约莫二十多分钟,一架五人座的贝尔206型轻型通用直升飞机降落在医院的大院里。此时林若飞早从病床上转移到担架上,担架旁的刘淇以及一名医生,一见飞机降落打开舱门,两人便抬着担架急匆匆的奔向舱门。
五人座的机舱放了担架后,空间一下狭窄许多,为了不至于影响直升飞机的速度以及耗油,驾驶员建议轻载飞行。于是除了刘淇跟林若飞,还有一名必须的驾驶员外,就连俞倩都只能依依不舍的下了飞机。
看着直升飞机缓缓升空,俞倩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低声道:“小王!航管局那边,还请麻烦你了。”
“俞小姐放心吧,我现在就在航管局呢。你们那边只要给出飞行路线,有我在这边通气协助,保管你们的直升飞机一路畅通无阻。”
“那谢谢了。”俞倩挂掉电话,望着远去已成了豆大一小黑点的直升飞机,能做的就惟有向上天祈福,保佑林若飞此行平安无事。
这是一个深山密林里近乎原始社会状态的部落,人口不到百人左右,并且绝大部分还是耄髦老者以及十岁以下的孩童,介乎两者中间那为数不多的年轻人早就离开部落,汇入到花花世界的现代生活中去了。
部落的头人是位将近九十多,却还身强体健,一顿能吃下三碗大米饭外加一斤自酿高度数米酒的老头。老头名叫黎稣,是刘淇在重庆道上一位大哥黎庶的亲爷爷。黎庶当年被仇家追杀,是刘淇救他一命,并且按照他的吩咐将他带回部落养伤。进而刘淇这才认识黎稣,以及这有着巫医传统的古老部落。
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刘淇才靠着袅袅炊烟认出部落所在的准确位置。部落有片遇上大日子请神祭天的空地,将近三百多平米的空地足够直升飞机轻松的降落。直升飞机螺旋桨带来的巨大声响,几乎惊动整个部落的村民。就在围上来的六七十名花甲老人,还有十多二十名孩童的惊奇目光下,刘淇首先跳出机舱外。
部落虽然封闭,但一旦被认同为朋友,那么整个部落的村民对于“朋友”都是极其热情的。当下就有许多老人认出了刘淇,特别是部落的头人黎稣更是哈哈大笑着走了上来,“小刘!这一别,可是有六七年了吧?黎庶那小子是养大了就跑的白眼狼,自打出山后回来的次数那是屈指可数。说来是我的亲孙子,可实际上还没你这干孙子懂得孝敬之道。这不,今天是那阵风把你给吹来了啊?”
刘淇跑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干爷爷”,随后便将来意详细告知。黎稣听完后,脸色一沉,转身唤来一名半大小子,一拍他的脑袋吩咐道:“去~~给你黎黍老伯带句话,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待刘淇与那驾驶员将林若飞抬下直升飞机,黎稣走过来,翻了翻林若飞的眼睑,再给他号了会脉,摸着胡须皱眉道:“如果没看错的话,你这朋友应该是中了‘乱筋散’。这是一种糅杂蛇毒,五彩蛛毒,还有大王蜈蚣毒素,古时专门用来麻痹猎物神经的狩猎毒药。云贵川一带的少数民族,倒有不少都会制作这种毒药。狩猎时,把这乱筋散抹在箭头上,一般猛兽,如老虎,熊瞎子等,但凡中上一箭,立刻全身麻痹动弹不得。不过这乱筋散在民国以后,随着云贵川一带部落的衰亡,也跟着逐渐消失。据我所知,现在整个云贵川还能制作乱筋散的人不会超过三人。”
“哦?是那三人?”刘淇好奇道。
“三人中,其中一人就是我们的老巫医黎黍,云南滇西澜沧江流过的地方有一座蘑菇山,哪里有一个比我们更要古老的名族——磨狞。他们的头人亚力多三十多年前曾跟我有过一面之缘,闲聊时听他说他们部落的老巫师索铎制作的乱筋散效果非常好,只需一箭就能毒倒一头大象。除开我们跟磨狞之外,剩余一人则是湘西玩蛊的苗族分支——白苗族的盘熙。”黎稣回道。
“既然只有你们三个部落的其中三个人懂得制作,那么毫无疑问的,这乱筋散肯定也是从这三个部落当中流传出去的了。首先可以排除的是干爷爷你们的黎族,那么剩下的磨狞族还有白苗族,干爷爷你看会是其中的那一个流传出去的呢?”刘淇问道。
黎稣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说:“按理来说,这些苗族后裔秘制的毒药是不可能流传出去,更不可能被人利用拿去害人。可你这朋友又确确实实中了乱筋散,看来不是磨狞就是白苗两族的年轻人受不了花花世界的诱惑,被人请出山当枪来用了。至于到底是其中的那一族,那还得黎黍过来看了才能知道。因为古时流传下来的乱筋散制作方式虽然早已固定,不过每一族,对于乱筋散三种成分的用料各有区别。磨狞的乱筋散蛇毒为主,其他两种成分为辅,因此他们的一族的乱筋散最为霸道,往往丁点份量就能毒倒一头大象。湘西的白苗族,由于要以蜈蚣养蛊,就地取材也就以蜈毒为主,其他蛇毒蛛毒为辅。白苗的乱筋散毒性虽没磨狞那么猛,但也号称十步倒,毒性照样不可小觑。至于我们黎族的乱筋散,由于我们部落周围毒物不多,因此我们黎族的乱筋散倒是用料均衡不偏不倚,于是三族当中惟我们黎族的乱筋散毒性最轻。”
正说着话时,黎族这一代硕果仅存的老巫医黎黍,一位起码也有九十多高龄,脸上皱纹层层叠叠,双手十指犹如枯枝的,拄着一根黑藤木拐杖,就那么颤巍巍的走了过来。
也许是先前去叫他的孩子跟他说了刘淇的来意,现在黎黍过来也仅是跟黎稣点了点头就径直走向摆在空地木台上的担架。当黎黍看到担架上的林若飞时,先前黯淡无光的双目忽地精光闪烁,边查看着林若飞的情况,边桀桀笑道:“啧啧~~~这霸道无匹的毒性~~~~这能伤害神经却不不会损害到肌肉的乱筋散~~~除了滇西磨狞族索铎那老东西还有谁懂制作?”
刘淇听他一口就道出来历,心头一喜,脱口就问:“黎黍老伯!磨狞族的乱筋散你能解吧?”
“哼~~~这有何难?”黎黍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的说:“制毒我是没那索铎老不死的拿手,可要论起解毒,他是个索铎也不及我一半。小伙子,将他抬到我房里去去,顶多三五个小时,我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生猛后生。”
“是!”刘淇闻言大喜,赶紧唤过驾驶员,两人抬着林若飞跟在黎黍的后面走向边上一幢圆锥形的高脚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