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炼金术师的脸上仍然没有一丝异样,仿佛这一切的发生完全都在她的预料之内一样。
“布鲁克,不要这样!”瑞尔纳西站在对面,完全不知所措。她没有料到这种情况会发生,所以显得比较慌张。
炼金术师淡然一笑,缓缓的说:“可能你和贝伦之间曾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或者我炼金术师的身份让你感到困扰?解决问题的路可不止有战斗一条,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布鲁克的右手猛的抖了一下。后脑的伤口开始莫名的阵痛起来,像是被一把短锤不断的敲击。
“谁要跟你聊啊,老婆子……”布鲁克垂下头,喃喃的低语,“赶快让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在这片肮脏的土地上多停留一秒钟。”
“哦?你那莫名的憎恶是由何而来的呢?”贝斯特拉镇静的反问道,利刃的尖端距离她的脸只有五厘米,而她却没有丝毫惧色,“对了,请收起你的武器,这里有很多的孩子,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
布鲁克的肩膀再次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他缓慢的将短剑收进剑鞘中。
“我知道了。”贝斯特拉陡然冷笑,“又是因为这该死的战争?宣战的是国王,而战死送命的永远是士兵和平民!如果这无耻的战争持续下去,这个世界还能存在多久?”
贝斯特拉鲜红的双唇居然渗出鲜血。就连整个房间都伴着她的愤怒而晃动着。
“对不起,女士。”布鲁克尽量用诚恳的语气来道歉,“我……我控制不住自己……这一切与您无关。我收回刚才所说的所有话语,希望获得您的原谅。”
“这不是你的错,布鲁克。”贝斯特拉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温柔微笑,“喝点红茶吧。一会儿会有蛋糕来。”
之后,恢复理智的布鲁克,跟瑞尔纳西和贝斯特拉轻松的进行交谈。瑞尔纳西时不时的提出关于自己的资金问题,但是在第一时间就被贝斯特拉转移开话题。虽然从外表来看,炼金术师贝斯特拉至少已经有三十岁,但是谈论起自己的见闻的时候,她总像一个孩子一样喋喋不休。但是,话题很快变得沉重起来。
“贝斯特拉女士,泰伦这个人……您知道吗?”布鲁克突然问道。
贝斯特拉思考了数秒,紧接着干脆的回答:“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个名字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他是贝伦的魔法师……虽然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老师,我们最近牵扯到一个很诡异的事件当中。”瑞尔纳西继续说道,“那个人自称炼金术师的人连续夺取了两个人的灵魂,并以将她们作为布鲁克比赛结果的赌注。”
“你们指的是格兰汀堡的失踪事件吗?”贝斯特拉稍稍有些吃惊,“我刚刚从今天的报纸上得知了这个消息。”
“没错。”布鲁克马上说,“贝斯特拉女士……您知道人的灵魂如果脱离了肉体,还可以存在多久?”
“大约是四十八个小时。”贝斯特拉立刻答道,“但是如果妥善保管的话,这个时间可以延长到七十二个小时。”
不论是四十八个小时,还是七十二个小时,布鲁克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是目前的魔法和炼金术均没有发展到能取走人类灵魂的地步,充其量也只是控制人类的意识。这些知识,也只不过是一些黑魔术禁书中的零碎片段。”贝斯特拉轻轻的摇头,“而且,我本人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可以取走人类灵魂的方法。”
“但是,如果对方来自地狱呢?”
“我亦不相信地狱的存在。”
“没有亲眼见到,怎么能轻易否认?”
“没有亲眼见到,怎么能肯定呢?”贝斯特拉微笑着反问布鲁克。
布鲁克沉默了。
“我知道你在为你朋友的生命而担忧,但是担忧解决不了问题。”贝斯特拉建议道,“在迷雾中行走,人们只能依靠自己的直觉。你要相信你的直觉。”
直觉。
什么是直觉?就像是对人海中的某个面孔感到厌恶抑或亲切,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直觉。直觉让我们相信或怀疑,直觉左右了我们的大多数判断。
“如果试卷上出现无法解答的选择题的话,瑞尔纳西,你会怎么做?”
瑞尔纳西咬着茶匙思考了一会,然后很茫然的回答:“大概会转羽毛笔吧。”
“这就是一种直觉,布鲁克。在对方没有打破承诺之前,你最好相信他。”
“不,我无法相信他。”布鲁克立刻摇头,“他是一个为了力量,可以去背叛任何人的家伙。”
“但是,你还有更好的方法吗?”
“……”
“你们之间正在进行着一场游戏,对方的目的是利用你的失败来击倒你。但是如果你获胜了,他所做的这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包括杀人。因为所有一切都变得‘没有趣’了。”贝斯特拉直视着布鲁克的眼睛,“相信我,勇敢的去面对,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这么说,相信恶棍也是一种美德了?”
“完全可以这么说。”贝斯特拉保持着温柔的微笑。
冷静思考之后,布鲁克开始相信贝斯特拉所分析的结论。
首先,泰伦的目的是“赌博”。如果在输掉的情况下拿走“赌注”,那么这场“赌博”的提出者的尊严何在?而这“尊严”,和力量一样,都是那个恶棍所追求的东西。其次,如果泰伦执意想杀死人质,那他完全可以马上动手,根本用不着保存灵魂;而且就连杀死人质本身,也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那么,他做出这一切都最终目的何在?纯粹的“游戏”根本解释不通。强者为了炫耀自己的力量,往往会给弱者一定的施舍,让他们可以看到希望,就像国王在处决死刑犯之前,会给他一个很小的几率活下来(与狮子打斗或者是在滚烫木炭上方的铜柱上行走),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仁慈,仿佛通过这种行为可以让自己更接近神。
而他不会。于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假设浮现在空气中。
“布鲁克,你认为泰伦为什么活到现在?他本来已经被你杀死。”
“……我不知道。”
“如果一个人可以为仇恨而活的话,他就可以为复仇而死。”此时贝斯特拉的笑容显得非常恐怖。
她的笑容并没有变。只不过空气中多了一丝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