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破晓,雄鸡渐鸣。
林天南终从昏迷中醒来,一眼看到旁边泪迹斑斑的林英,他努力挤出一丝笑意,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你怎么哭了。”
林英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的道:“我以为……。。以为……。”
林天南忍着从胸腹传来的剧痛,道:“你是不是怕我死了?”
林英摇头道:“你不会死的,不会,我不准你死。”说着眼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林英刚才奉林天南之命去看顾雷动天,所以并未参与战斗,后闻及父亲受创,这才急忙过来看护,一直到现在。
林天南抚着林英的头叹道:“你长大了,该懂得自立了,我以前一直把你当作孩子。直到昨天我才发觉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见解。我很高兴,也很放心。”他脸上露出欣慰之色,眼睛中却藏着一丝隐忧,他想起客优伶说的话,看来今次中原武林危矣,就算自己只怕也自身难保,而自己唯一的儿子该怎么办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中喜色一闪即逝。
“你长大了,不该再哭鼻子了。擦去你的眼泪”林天南忽然疾言厉色的道:“从今天起,你便是天外秘府的主人,从今以后,你只能流血,不能流泪。知道吗?”
林英怔住了,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怎么能……。。”
林天南郑重的道:“现在中原武林面临着巨大的危机,而我天外秘府亦在劫难逃,能否转围为安,便在于你了。”
林英更加恍恐不安了:“我……。我能做什么?”
林天南道:“你将以天外秘府府主的身份去通知中原武林中人,金人的阴谋。若我猜的不错,只怕中原各大门派中定有金人早布下的内应,这次他们此来是志在必得,你定要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另外,我要你赴嵩山少林总院,请方丈天佛大师号召武林中人共抗金兵。”
林英嗫嚅道:“这……这……。。。”
林天南怒道:“这是什么时候还容你如此婆婆妈妈,大丈夫立世,首要当机立断,认定方向绝不退缩,为国为民头可断,血可流,你都忘了吗?”
一句话如慕鼓晨钟,将林英敲醒,不由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忙受教道:“父亲教训的是,英儿谨记于心,愿听父亲安排。”
林天南道:“今天晚上他们想必会大举强攻,当他们大举进攻之时,我会着人随你一起从后山潜出,之后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林英深感任务重大,垂首应是。但又担心的道:“那你们怎么办。他们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林天南道:“我天外秘府又岂是易惹,他们要想攻陷这里,也必要花费一番工夫,实在不行,我们还可撤往神龙殿,那里易守难攻,人多不一定有用的,这个你倒可以放心的。”
林英虽仍有顾虑,但知事在必行,多说无益。
林天南强撑起身道:“现在外面情况怎么样?”
林英道:“有邓大叔在,您放心吧。现在金兵暂时撤退,不过我们这边亦是伤亡惨重,唐师傅和龙战大叔也受伤甚重,现在正在天医阁疗伤。听下人禀报,唐师傅身中剧毒,伤的较重,祝神医正在为他疗伤。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林天南忧心忡忡的道:“看来金兵是精英尽出,竟连唐双也中了毒。客优伶应该没骗我,只怕黑旗大军已经在秘府外团团将我们围住了。”
林英大惊道:“那该怎么办?”
林天南脸色一沉道:“若想成就非凡之事,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临危不乱的机智,你若仍沉不住气的话,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否则也只是自找死路。”
林英脸一红,忙低下头去,心中暗责自己怎么如此不争气。
林天南道:“你扶我去天医阁。”
林英想劝父亲不要走动以免伤势加重,但又知父亲言出必践,当下不敢违命伸手扶起父亲前往天医阁。
当林天南父二人到达天医阁,祝清秋已经为唐双治完毒伤,正在处理后事,那些毒水和沾着毒的衣衫,必须深埋地下,否则府内人等仍难免中毒。邓归自命人处理。
正在此时,林天南父子来到,众人见过。林天南至室内看唐双,见他脸色惨白,仍昏迷不醒。不过气息沉稳,倒无性命之忧。再看其他二人,两人均已醒来,只是精神欠佳。林天南着二人安心养伤。又命燕无翼与蔡小刀照看二人,这才会同邓归赴内宅防护高墙处观看敌情。
此时天已大亮,站在墙头可清楚的看到,府门外不知何时搭起了密密麻的帐蓬,在中间一处大帐上空,挑着一面黑旗,旗上绣着九条金龙。
“没想到贺连金戈来的如此之快,看来他们这次是倾巢尽出了。”
邓归神色凝重的道:“看他们的阵容,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他们全部军队的四分之一,还有一多半的军队不知到那里去了,只怕他们另有阴谋对付武林同道。”
林天南叹道:“这次中原武林危矣,黑旗军向来所向无敌,这次谋定而后动,策划已久,而且经过多年的周密计划,各派中定隐藏了不少金兵的内应,中原武林向来纷争颇多,如果这次仍不能精诚合作,只怕中原危矣,宋朝这半壁江山也恐难保住。”
邓归脸现愁容道:“现在天已放亮,金兵目标明显,想来应该不会大举进攻,就算有,也应该是小规模试探性质的,若他们发现我们有火弩这神秘武器,肯定不会白白便宜我们,让我们拿他们当靶子来练。我现在怕的是天若黑下来,就算我们有火弩在手,也只能对付一般的金兵,却挡不住他们中的高手,到时候我们只能真刀实枪的干了,以他们的实力,我们只怕挡不了多少天的。”
林天南苦笑一下,道:“还说挡多少天,我现在只希望能挡上一夜便心满意足了。”他顿了一下,似有深意的道:“辛泽。”
邓归一愣,他已有很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如今林天南忽然叫了出来,肯定有事,他马上应道:“府主有什么事,辛泽定不负所托。”
林天南肃容道:“我这些年叱咤风云,威震中原,但其实我心中并不快乐,我想起那时身为一任父母官,能为一方百姓申冤,惩贪官,除恶霸,那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这些年我被一己私欲蒙敝。虽干下了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却只是为我自己一己私利。到今天我才突然醒觉到,为什么我会不快乐。今次金人大举入侵,我定要和他们周旋到底。只是我膝下仅有一子,我不想他随我涉险。所以我想你今晚率人带他冲出重围,以续我林氏一脉。不知辛泽能否如我之愿。”
邓归心下一沉,默然片刻,忽然神情坚决的道:“府主,请絮邓归无状,我受府主大恩,早已决心追随府主于地下,此等时刻我怎能弃府主于不顾。请府主收回成命。”
林天南见他决心已下,知不能改变他心意,长叹一声,不再言语,心神一荡,忽想起了亡妻。一时间柔肠百转。浑忘了现时所处危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