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工夫、四人便乘着快马赶到了位苏州于西南面的腾河镇。
腾河镇、顾名思义乃是以名扬三县十八乡的“腾河”为名,此河不但水深岸阔、且渔产丰富,所产之鲈鱼、草虾肉嫩味美、多年来一直深受苏杭两地达官贵人及游子佳客之喜爱。
进镇后、邵元节一行人在镇里略作探查便进了镇长家,此时京城派来的御前侍卫及地方捕快早已等候在旁;
“敢问哪位是此镇镇长?”邵元节见镇长家人潮直涌,失踪者的家属、亲友乱作一团、喧闹不堪,忙喝住众人道:
“启禀大人!小老儿受乡邻抬举、暂任此镇镇长…”
这时一名年约七旬的长须老者上前拜倒。
“唔!你先将失踪者的亲友请回去…贫道有话想要问你。”
邵元节回头看了看京城派来的几名御前侍卫,“赵副统领,你这几日查到什么眉目没有?”
“启禀邵大人…”这时御前侍卫中一名长相粗犷的中年大汉上前拜道:
“这几日属下等将这小镇里外搜了个遍、没有发现丝毫可疑之处…最近数月也没有什么外来者入住过此镇…”
“唔…”
邵元节略一沉吟,抬头又看了看下手处的几名地方捕快;
“你们之中谁是捕头?”
“启禀大人,属下徐贵、现任本地捕头…”这时捕快群众走出一名年约五旬、两眼炯炯有神的老者上前拜道:
“嗯…”邵元节看了一眼老者微微凸起的太阳穴、再看了看他那双精炼似铁的手臂,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功夫!…你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
“回禀大人…”徐贵略一思索、犹豫道:“自从月前有家属报官起属下等便一直在查,所出结果基本与赵大人相同…只是…”
“哦?你可但讲无妨!”邵元节看了一眼正在一侧极力思索的御前侍卫副统领赵国栋,淡然道:
“大人…属下发现两处疑点、可能对大人有帮助…”
“唔…速速讲来!”
“是!第一处是属下发现失踪之人尽数是成年男子、第二处是这些人大多都是流连花街柳巷之辈…”
“呸…”此时邵元节身后的胖弟子陈华闻言不屑的啐了一声。
邵元节眉头一皱、回头正要训斥几句,见飘飘拉了拉陈华的衣袖、陈华似也知错的吐了吐舌头便未加理会。
“说得好!此两条确很重要!你们有没有去附近的烟花场所去调查一番?”
“这…赵副统领曾带属下们到河边的画舫上查探过几日…均没有可疑之处…”徐贵低头愧然道:
“唔…此事贫道心中有数,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邵元节心知此事其中必有妖孽作祟、凡夫俗子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枉然,所以也无意为难这几人。
见徐贵带领一众捕头下去后、邵元节若有所思的将手中拂尘一挥,神色冰冷的望向门外道:
“赵副统领…你是否还有话要与贫道讲?”
“这…”
“赵副统领在宫中当差这么多年,难道就真的没发觉到什么反常?”邵元节冷哼一声:
赵国栋心中恐慌、忙跪下磕头道:“大人赎罪!属下并没有玩忽职守…只是那画舫之上尽数是些弱女子、实在没有能力暗害那些人…”
“所以你就借着查探之名、假公济私?满足个人私欲?”
“这…属下知错了…请大人恕罪!”
赵国栋心知瞒不过这位法力高深的尚书大人,所幸邵元节虽位极人臣、极受皇帝崇信,但为人谦和、平时属下若有错事被他撞见只需诚心悔过、便多半不会深究。
无奈下赵国栋跪地不起、连呼大人恕罪,此时身后的同僚看不过去也纷纷过来求情…
“唉…”邵元节一声长叹,“我非是气你玩忽职守、而是气你不知死活…”
“啊?”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
“邵前辈!难道…”飘飘闻言疑声道:
“嗯!”邵元节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徐贵不愧吃公家饭多年…只凭他所说的那两点便足以肯定失踪的人跟这附近的烟花之地有关…”
“那前辈怎么知道是在画舫之上的?”
“呵呵…”邵元节微微一笑,“你们来的时候难道没有发觉那腾河之上有一层淡淡的怨气?”
“……”
“这些妖孽竟然能将妖气隐藏的一丝不露…不简单、不简单…”
邵元节打小便与道有缘,且命中有一场富贵、不偿夙愿不能得道,所以自十三年前下山时被祭天的嘉靖皇帝赏识、请回京城统辖京师朝天、显灵、灵济三宫起,这十数年来降妖无数、可饶是如此却也从没见过如此擅隐的妖魔…
“只可惜…”邵元节冷哼一声,“他们能隐去自身的妖气、却隐不了无辜死难者的怨气…”
“柳小友,华儿、震儿…”邵元节转身面向飘飘几人微笑道:“你们先去歇息下、我们今夜便去会会这伙妖孽!”
“是、师父!”“晚辈遵命…”
当夜,为防画舫驶入湖心难以追踪,天一黑邵元节便命赵国栋等人突然杀出、将画舫团团围住拦在了岸边,并阻止前来寻欢“宾客”上船以免殃等会及无辜;
据镇长所言此画舫乃是半年前来到此镇的,船上只有十几个姑娘、但个个貌美如花、千娇百媚,尤其是东家佘三娘更是倾国倾城、迷死人不偿命,所以一时间附近的粉客、游子争相蜂涌而来,着实抢走了镇里不少花街柳巷的生意。
初来时镇里也曾经有不少地痞、无赖打过这艘画舫的注意,只是每每过去找麻烦时一到画舫之上见了那些姑娘却又不知为何生不出刁难之心了,再加上佘三娘为人慷慨仗义、遍撒钱财,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默认了这些姑娘的存在…
一更天…
飘飘抬头看了看天色、出言道:“邵前辈,水上降妖比不得陆地,您看要不要让这些凡人守在岸边,我们与两名师弟四人上船如何?”
“唔!贫道正有此意,华儿、震儿,你们两个过来…”
邵元节法诀一掐、在两人的手上各画下一道符印:“等会上船要多加小心…为师在你们两人的手上各画上两张天雷咒,遇事也好有个准备…”
“是…师父”陈华、陈震两小对视一眼、默默点头。
吩咐好属下后、邵元节、飘飘等四人一起上了画舫。
此时画舫已经被官差拦截了近两个时辰,照理说发生了这样的事、船上的姑娘们早就应该乱成一团了才对、可邵元节等人上船后却发现船上依旧是一片张灯结彩、井然有序的样子,彷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既没有人出面询问、也没有人喊冤叫屈,委实令人费解…
看了看从身旁若无其事端茶走过的丫鬟、侍女,飘飘只觉此船倍添诡异…
“故弄玄虚…”邵元节冷笑一声,丝毫不为眼前所动:“掩饰的越多、破绽也就越多…”
言语间、一行人来到一层大厅,只见十几名衣着暴露的少女正分坐几处、低声调笑着,厅内春意融融、哪里有什么妖氛,分明是个销金窝…
“哎哟…奴家招呼不周、几位爷多多包涵…”
这时后堂走出三名女子,当先一女着宫装打扮、长得是闭月羞花、我见犹怜,一语道出有如黄莺出谷、婉转动听,就连身后两名着丫鬟打扮得少女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三女风情各异、摄人心魂;
三女同出、任是邵元节道行高深呼吸也不由为之一窒,两名小道士更是盯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咳、咳”
就在两名小道士“云里雾里”的时候、唯一不受影响的飘飘看不下去了;
“惭愧…”邵元节闻声心中一惊:“此番过于托大了…”
“哼…”
邵元节接着又是一声冷哼,尚未清醒的两小立刻如遭雷击,双双浑身一震、清醒过来。
“好高深的妖法…”邵元节转身向飘飘点头示意后面向宫装女子冷然道:
“贫道龙虎山邵元节…”
邵元节一抖拂尘冷冷道:“这位姑娘可是这间画舫的主人佘三娘?”
“原来是尚书大人驾到,小女子正是佘三娘…”佘三娘微微一笑、低首万福道:
“既如此、我们言归正传,贫道乃是奉当今皇上之命前来查探此地百姓失踪一案…佘三娘…你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可曾想过有今天?”
邵元节法力运转、眼中金光闪闪,丝毫不避佘三娘那充满淫邪、魅惑的眼神。
“大人所言何事?奴家怎么听不明白?”佘三娘眼神一转、避开邵元节眼中的神光,转而望向飘飘;
“奇怪…”佘三娘心中疑惑,“自我这‘勾魂之法’练成以来还从没失过手,就连邵元节刚才都几乎着了道、为何对这白衣女子竟无半点效用?”
邵元节眼中神光一涨、冷然道:“不要以为你们用邪法将身上的妖气隐藏住贫道便看不出来了…”
“大人…”佘三娘心念一转、手臂伸到身后悄悄打了个手势,口中却言道:“奴家这一船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女子…您可不能胡乱冤枉好人哪…”
“看我上清五雷正法…”邵元节右手一伸、手中的拂尘忽然变成一柄暗红色的七星木剑,只见他左手剑诀一引、右手剑尖指天,天空中立即雷鸣阵阵…
妖女手在背后的小动作又如何瞒得过用上清秘法开了天眼的邵元节?先前上船时因妖女妖法诡异、且突然发难、使得邵元节一不小心竟然差点着道…
虽然只是一瞬、但邵元节何许人也?皇帝亲封统领道教三宫的大法师,今夜一进大门便着了道、这传出去如何还有何脸面回龙虎山见各位师兄弟?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邵元节剑尖一指,只见夜空中忽然落下一道碗口粗的神雷击破船顶、直向佘三娘头顶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