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满楼子的食客都不知道那位弃权的也在旁边坐着呢,否则的话,不远处那位被女伴死死拽着的小丫头,非得冲过来跟落羽拼命不可。就连与她们坐在一起的那三位士绅打扮的中年人都是一副哑然的神色看着落羽,似乎是对他大感兴趣。
这么下去可不好,必须立即转移话题,否则自己的麻烦大了。
可是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来引导众人的注意力,眼光四下里一寻摸,当透过身后的北窗扫到矗立在数百米外西北角的那座小楼的时候,心里瞬间一动,有了!
自古以来,英雄和美人都是久谈不衰的话题,就他了!
当下也起身站了起来,豪气大发的干掉了碗里的半碗酒,猛地往桌子上一放,啪!碗着桌面的声音当中,落羽抬手抹了两把嘴角残余的酒渍,神情一震,高声唱道:“铁拳如电,剑上光寒,历剑海,闯刀山。叱咤风云兮,英雄气短。情真爱挚今,儿女情长。哪管他,沁阳花似锦;不贪恋,塞外好风光。
功名富贵如朝露,妻财子禄似浮云。人海茫茫今,任我浮沉;江湖莽莽兮,唯我独尊。海角天涯,梦魂飘泊。饱尝了人间辛酸冷暖。走遍了宇内万水千山。亡命人海兮,凄复悲。壮土一去兮几时回?”
曲调铿锵当中不乏悠扬顿挫,唯美却不失铁血暗蕴的豪情,嗓音清亮,响彻行云,直向九霄,如同九天龙吟。
歌声一出再加上他白衣黑发帅气凛人的气质形象,成功的就将满楼食客的思绪带入了他刻意营造的画面当中。甭说落羽身畔的一众伙伴,就是邻桌那个对他大有意见的小丫头,此时的眼光都有了莫名的变化。
就在酒楼的客人都被落羽突如其来的这首歌唱得热血沸腾,不约而同的高声叫好的时候,他那虽带着些许的稚嫩,但功可穿云裂石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英雄!在这片大陆上涌现出来的英雄自古以就没有少过,至少咱们这里曾经出过真正的英雄。”
“谁?你是说当世的九大至尊还是九大武神,难道说修为高就成为英雄了?”格里特大为不悦,因为这些人离他的生活太遥远了,是那种难以企及的存在,终其自己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这种人不是英雄,是仅次于神的存在,拿凡人跟他们比,这本身就不公平。
“我是指一千多年以前的一代霸王。”他回手指着窗外数千米外的那座高耸入云的霸王楼,“那就是他住的地方,他把国都建在这处兵家必多的平原大城。因此失败了、做不成皇帝。但是醉梦书生眼光独到,所以他是历史上唯一有本纪的人,史书中只有皇帝才配有本纪。”
“谁是醉梦书生呀?也是英雄?”
“哦!醉梦书生就是醉梦书生呀!”他故意不加解释,“是不是英雄,见仁见智全在你怎么看了。咱们这里不但出英雄,还出美女呢!”
“美女?”人小心大,酒劲儿在一拱,格里特兴趣来了,那儿再理会写本记的醉梦书生是不是英雄?
“对!美女。”透过北窗向远处西北角的一座大楼一指“瞧!那就是飞燕楼。”
“看过,但没上楼去玩。”
“有一个绝色美女住在里面,叫云飞燕!”
“好哇!带我去看她。”不但是格里特,在座的小伙伴们眼睛都放光了,美女是大众的宝物,不在于年龄大小,各个都是眉飞色舞。
“她死了。”
“什么!死了?”格里特哀叹一声,其他的人也是大表失望,除了一向是笨笨憨厚一根筋的铁头以外,其他的人在这失望之余忽然间好像都明白了点什么。背着格里特,暗地里冲着落羽竖起根中指。
落羽根本就无视他们,继续自己的话题,心下想道:“你们知道,但别人不是不知道嘛!俺这也是给他们上一堂历史课。”
口中接着道:“对,死了。她是名妓,也是名姬妾。她的丈夫叶兰度,官拜武宁侯爵镇守德顿,替她建了这座楼藏娇。后来叶兰度死了,她住在楼上,十五年不下楼,悼念她的丈夫。”
“她还在楼上守寡?为何又说她死了?”格里特这话一出,弄得满楼的酒客闻言皆掩口偷笑。
邻桌的那位野丫头似地美丽小姑娘,咬着樱唇笑不出来,恨恨地白了落羽一眼,似乎在嗔怪他在大庭广众之间胡说八道戏弄外地人。
“她本来不死的,但偏偏就有一个人多事,写了几首诗给她,把她给逼死了。”
“有这么狠心的人把美女逼死了?”
“是呀!那个人姓晏,叫晏子恒。给她的诗意思是说,你丈夫死了,你为何不死?她一看,回了诗就绝食,十天后就死了,死在楼上。”
“那个晏子恒岂不要打人命官司?”
“打官司?她是自己绝食而死的呀!何况那个晏子恒,连皇帝皇后都还卖他三分帐呢。”
“我去宰了他!”
已经是涌上七分酒劲儿的格里特几乎跳起来,怪可爱的。草原人的性子直爽,眼里不揉沙子,最看不惯仗势欺人的家伙。
“那姓晏的也死了,死了好多好多年,都成仙啦!”落羽脸色微红,似乎对胡说八道学有专精,作弄人不假辞色,“后来有一个挂名伯爵,也坐镇德顿,被一个叫赫连的人攻破城池,跑到这座楼举火同焚。”
“你是见鬼啦!这楼不是好好的吗?”
“这是后来又后来重建的啦!别多问了,喝酒,喝酒,敬你一碗!最后一碗了,喝完拉倒,反正一会儿还得给你逼出来,再喝也是浪费。”
“什么逼……逼出来呀?”看样子是真多了,不过也多亏了他这么一插科打诨,否则的话,落羽还真不知道如何从众人的齐窥目光当中脱身出来呢。
“没什么,总之,这就是最后一碗了!”
“哦,好……好的,后来又后来……”格里特一仰脖,喝了一碗酒,抓抓头皮,“这座楼我好像听人说过,本来就是这鬼样子,不像是重建的呀!那美女云飞燕,应该死在十余年前……”
“反正你再也见不到她啦!老的不死,小的不来,天下间新的绝色美女多得很呢!是不是?”
“对!那边儿就有一个……”格里特醉眼朦朦的在满场寻摸了一大圈儿,用木箸遥指着临桌的那位野丫头似地小姑娘,口齿不清的道:“就……就……那丫头以后长大了绝对会比云飞燕更美丽漂亮。”
糟!
落羽千算万算没算到酒这个东西是可以使人乱性和行为失控的。虽说这话没什么恶意,但是拿来做比喻的人不对呀!
云飞燕是个名妓,拿人家小姑娘和她来做比较,这个意思可就大了去了。而且还无巧不巧的刚好指着那个野丫头,哥们躲她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这下事情大条了!
果然,醉眼迷蒙的格里特这边话音一落,筷子还指着人家的时候,那边就立时有反应了。
那三位士绅打扮的中年人刚开始倒没说什么,都是一些小孩子,硬装大人喝酒,偶尔有些失言也纯属正常,只是脸色有些难看而已,可是当他们瞄到格里特背后的那张向来不离身的黑色大弓时,脸色猛然间就是一变,眼神当中猝闪出来的光芒,璨亮异常。这说明这三位看上去普通的中年士绅都有着不低的修为。
这让落羽心下大是哑然,警觉心立起,按说他对能量是最为敏感的,可是在这三人身上竟然没发现能量波动,如果不是眼神猝闪出来的光芒,使得他们三人有了瞬间的能量反应,还真就叫他们给瞒过去了。
心下一震,转身抱拳,歉意的说道:“很抱歉,鄙友喝多了,言语上多有冒犯,在下替他向诸位道歉,对不起。”
本来落羽是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来的,自己人有错,给人家道歉也在情理之中。可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却让他大出意外。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和解的意思,而是有点要借题发挥的架势。
只见三位中年士绅当中颌下长有三绺黑须的那位,伸手拎起手边的银质雕花细脖扁嘴壶,替自己的杯中斟满了酒,慢悠悠的道:“小屁孩儿就是小屁孩儿,没事儿装哪门子大人呐,那个酒是你们喝的吗?喝多了,可哪儿得罪人,怎么着,想死啊?什么人都敢说,我们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们是什么身份,你一句话就想息事儿啦?”
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什么叫小屁孩儿啊?
所以他这话音一落,落羽那些小伙伴们当时就炸了。就连女孩子们也不例外。在座的除了江一帆、江芙、剑小子、铁头他们四个孤儿以外。包括后来加入到小团体里面来的薰儿再内,那个不是家境显赫身份傲人之辈。眼下竟然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给鄙视了,自己倒没什么。可是被人家看不起不也连带着让家里蒙羞吗?
格里特再加上喝了点酒,眼珠子当时就红了,“你说什么?有胆再说一句试试看……”后脚格飞了的凳子,说着就要往外冲。坐在他旁边的铁头和剑小子赶紧站起来按住了他,事情到这当口,饭也别吃了,就是气都气饱了。
落羽眼神一凝,黑如墨点的瞳孔紧缩,彻冷的寒光瞬闪而逝,但面上却还挂着那副和煦的笑容,呵呵笑道:“这位大叔教训的是,是我们不对,小孩子是不应该喝酒……”话音一转,那副笑容在在脸上逐渐的淡化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但不是冰冷,而是那种傲视一切的冷,好像是俯视众生的那种冷。
“但大叔您教训人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呢?张口小屁孩儿闭口小屁孩儿的,是不是有失您的身份啊?”
哈哈哈……在声震酒楼的狂笑当中,长有三绺黑须的中年士绅说出了一句让落羽立泛杀机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