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考当天,大家见面后,书福意气风发地发誓:“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考试了!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考了。考了一大堆证书,结果找不到工作。”
刘诚说:“福哥你这就不对了,明知道学校就这鸟样,还要怪它干嘛,你这样既浪费口水,又浪费时间,你怎么对得起上帝,怎么对得起自己?”
志光狠狠地教训书福道:“你再这样子,我就不爱你了我告诉你,老是让我生气!”
书福傻笑:“也对,确实不值得,还是往前看吧。”经过几个月找工作的折腾,杨书福也已疲弱得没心情再生气了。青春被耽误已成事实,现在该想的是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以及怎样才能让后来者不再重蹈覆辙。
会考结束,大家半年不见,要小聚一下,全班人便三五成群地离去;杨书福那伙人,经刘诚提议,决定去江滨公园。
书福便打电话叫晓玲坐车过来。
到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刘诚豪爽地奉劝大家:“请大家不要客气,狠狠宰我一顿吧,这次不宰,下次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机会难得,好好把握啊!”
大家都保证自己是世界上最优秀,或者最惨无人道的屠夫,绝不会心慈手软,肯定能让刘诚满意,还说刘诚被他们宰完后,一定会产生想当屠夫的强烈愿望。
同学相聚本是乐事,可是泽明振远和书福高兴不起来,因为工作不如意、不顺利,宏图未展,前途渺茫,心里多少有点失落;且刘诚王倩郑锋已离开福州,这次远道而来,算是客,本该由他们三人意气风发地为大家实行吃住玩三包的,现在竟让刘诚反客为主,多少觉得脸上无光。
泽明振远乃豪爽之人,忧伤也明快亮烈,只心里一点失落与不甘心,表面上不大看得出来,不像书福那么忧郁,一望而知。
书福心中理想的相聚,自己该开着跑车,该是奔驰宝马的,吃饭的地方自然是大酒店,玩的地方却不是夜总会KTV迪吧之类喧闹的场所,而是风景绝佳的旅游胜地。他自知这太像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梦,至少半年时间要实现它,非有奇迹不可——可是半年过去了,奇迹像天真的痴情人望穿秋水等候的负心人,始终没有出现。
他知道大家难得相聚,本该开怀畅谈,无奈心情不受思想控制,嘴和脸仿佛不是自己的,不听意识的指挥。夏天到了,可身上余钱无多,没法买新衣服,穿的还是去年的旧衣服。没钱买新衣服,这是贫穷和无能的象征,心里觉得穿旧衣服去见同学,脸上无光。但书福也知道,没有新衣服只说明物质的匮乏,并不能代表精神的平庸,真正的魅力是来自丰富的心灵,宽广的胸怀,光辉的智慧的。虽然如此告慰自己,仍然说服不了自己的心,仍旧隐隐约约地不快。
书福自嘲地笑一笑:看来自己还没真正看透,只能算在精神层面觉悟到,而这一价值观并未融入行为当中,不能算真正得道。
刘诚心直口快,见他愁眉不展,便笑说:“福哥今天好像不是很高兴啊,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混蛋惹您生气了?告诉我,小弟一定帮你摆平,我现在是黑白通吃啊!”
志光用讲悄悄话的神情对刘诚笑道:“长征,你知不知道世界上谁的脸皮最厚?”
刘诚道:“当然是你了,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大家都笑了。
志光也笑胡编乱造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了,还是让我告诉你——他就是刘诚。你小子忘了上次被小混混打得七孔流血的时候,还是我叫小弟过去帮你摆平的了,现在居然敢在这里吹嘘!”
建斌道:“唉,一般最爱吹嘘的就是像长征这种,连小混混都看不起的小小混混了。”
大家的笑声欢呼而起,引人侧目。
泽明别有深意地笑道:“诚兄,看来你是有所不知了,我们福哥那是得了肝肠寸断的相思病,就算华佗再世也治不好,何况是你。不过——我敢保证,只要某某人一来,马上人到病除!”说完先得意地笑了,自觉语妙绝伦。
书福这才会心一笑,大家也先先后后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