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振远辞职了。
书福问他为什么,振远说:“前途无亮,还累得跟狗一样。”
书福笑说:“你的比喻跟现实生活不吻合,现在的狗活得比很多人都要潇洒,哪还会累!”
振远辞职后,晚上出去得少了,不像以前,仿佛有外遇的男人,家也不想回。感情上的事情,他很少向杨刘二人提及,只是偶尔感叹:“分手了,分手了,为什么我最真诚的心,得不最爱的人。”可见不但失业,而且失恋。
杨刘二人不管他是否真的伤心欲绝,只狠命地损他,泽明同情地笑慰道:“分手就分手嘛,有什么好伤心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再说你应该知道自己长得对不起观众,有机会被人甩已经不错了,还伤心什么。”
书福就更没良心了,惊讶地问道:“啊——?不会吧,明哥,振远有跟那个女的牵过手吗?应该没有吧,你千万要想清楚了,别随便篡改历史事实。更不要被他的文字游戏给迷惑了,没牵过手,怎么谈得上分手?”
泽明遗憾道:“唉,这种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你又何必说出来,揭他的伤疤呢!”
振远后悔不该说出来,气愤道:“他娘的,两个没良心的人渣,我他妈都失恋了,你们也不会讲几句好话安慰一下——”又自豪地一笑,讽刺他们——“不过也难为你们的了,没谈过恋爱,不知道什么是女人味,自然不懂得失恋的痛苦,也就没有同情心了。”
书福虽然连晓玲的手都没正式牵过,却自信深得恋爱滋味,对振远的嘲讽满不在乎,只觉好笑,仿佛鲁班看到有人在自家门前卖弄斧头。
泽明气得差点说出自己正在追求同事,总算劝住自己,没必要逞一时之快,而将恋情曝光。他将自己的恋情隐瞒得仿佛国家绝密,连对郭杨二人都只字不提。
原因是她早已有了男朋友,二人两地分离,按世俗的观念,自己算是趁虚而入,横刀夺爱,虽然自信对她的追求完全光明正大,丝毫没有轻佻、粗俗的言行,对她的爱更是纯洁无瑕的,可心底仍不免有点心虚,怕说出来朋友不理解,说自己棒打鸳鸯,不如先不说的好。
心里深知爱而不可得的痛苦,同情之心油然而生,便将信将疑地振远问:“这次你真的是用心的?”
振远道:“你以为我是影帝啊,这种痛苦能装得这么逼真吗?”
书福看他确实失魂落魄,伤心断肠,便不忍再说什么。
泽明豪气冲天地拍振远肩膀道:“他妈的,咱们喝酒去,不醉不归。”
没过几天,振远的脸上就看不到失恋的迹象了,仍旧谈笑风生。
倒是书福整天闷闷不乐,长吁短叹,书也不看,诗也不念了,常常伫立窗前凝神远眺,要么就对着电视发呆,比失恋的振远还要郁闷。
一天,振远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打趣他道:“哎呀,他妈的,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了啊!怎么连我们的大诗人大情种也看起电视来了!你一向不是最讨厌电视的吗?”
书福苦笑说:“现在的我比这些电视节目更无聊。”
“那怎么不去找你的许晓玲!你不是天天歌颂爱情很伟大吗?甜言蜜语几句不就不会无聊了。”
“唉,工作没找到,心里一蹋糊涂,时而满怀信心,时而迷惘绝望,哪里还敢去,哪里还有心情去,我可不想把乱七八糟的坏情绪传染给她。”
“他娘的,又是工作,工作的事先不想了,今晚跟我一起出去玩玩,散散心,怎么样?”
书福心不在焉地问:“哪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跟我去见一个网友。”
书福顿时来了精神,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网友,压根就没什么网友,因为他一心要有所成就,没时间去网上闲逛。
但对于见网友一事,一直保有好奇心,只恨没工夫亲自实践。如今有此机会,虽只是陪衬,也乐于同行。但他不相信振远当真要带自己同去;因为有第三双耳朵和眼睛在,情人们的绵绵情话就不便出口,没人愿意谈恋爱的时候,被人监视的。便只好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你网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脑袋又没烧傻,当然是女的了!要男的干嘛!”
书福贼笑道:“那也不一定,说不定你想换换胃口,尝尝同性恋的滋味呢?”
振远便有意眨了几下眼睛,含情脉脉地向书福抛了个媚眼,阴阳怪气地说:“同性恋有你就行了,何必舍近求远呢?”
书福笑骂道:“他妈的,别这么恶心了,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可是这种事,按理说你不会带我去才对。难道你还会怕晚上太黑,要我发电照明不成?”
振远仰天狂笑一阵,说:“唉,上帝是仁慈的,他老人家是不会让你一辈子倒霉的,天上偶尔也还是会掉馅饼的——要不是她说担心会冷场没话说,要带个同学一起去,我才不会带你去!你今晚的任务就是给我缠住她的同学,别让她妨碍我。”
书福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她带个人去,实在是明智之举,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你这头狼。”
振远失业后信心多少受到打击,口才多少受到影响,一下子找不出话来反击,只好笑骂:“你他妈的能不能讲几句好听的?”
书福这才问道:“那什么时候去?”
振远得意非凡地大笑,说:“你猴急什么?我做皇帝的都不急,你当太监的有什么好急的!怎么说我也得把发型搞得光彩照人了再去。”
话虽这么说,他也只往头上喷了点啫喱水,他明白男人的魅力,最关键的并不是外表,而是内在。
书福便预祝他艳福齐天,得遇佳人。突然又如梦初醒般失声惊问:“哦,对了,你见网友应该有请她吃饭吧?”
振远说:“那当然了。”
这下书福不爽了,大声责怪道:“那你小子也太没良心了!也不提早跟我说一下,我好先饿个五六天的,狠狠宰你一顿。今晚我都吃过饭了。”
两人出门坐车,书福又兴致勃勃地问东问西:“你跟那个女的认识多久了?”
振远平静地说:“在网上聊过几次,感觉挺谈得来的。”其实心里波澜起伏,急于知道会遇到什么的女孩子,只是他一向沉着稳重,外表看不出来。
比起宠辱不惊的振远,此时欢天喜地的书福,完全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天真无邪的小孩子,对未知的一切,充满了消磨不去的好奇。
“是不是视频聊天?”
“没有,她说她那边网吧很少摄像头,每次去都有人抢在前面。”
“不是吧,连人长啥样都没见过,老实说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啊!”
振远心里也没底,可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动人,自己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事到如今,只好碰碰运气,便从容不迫地嘴硬道:“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倒霉?擦亮你的鸟眼,等着瞧吧!”
书福只有佩服他敢于兵行险招。